听到迟向晚直言揭开这个隐秘,卢敏容大惊。 她刚想开口,却发现嘴角血流不止。她怨毒地望着迟向晚,没想到那两个巴掌的力度竟狠厉至此。 迟向晚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雪上加霜般,又拍了拍她肿得像馒头的脸蛋:“觉得我狠厉?你做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遭受反噬么?” “见我没死,又怕我知晓,当日推我的是你后,蓄意报复你。干脆先下手为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非要置我于死地才罢休?”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至少,你帮我下了个进退维谷的决定。好好享受身在漠北的日子吧,西帐王妃娘娘!” 迟向晚说完,不再理会卢敏容。 她吃力地把昏迷的元复又拖又拽,搬上马车,又迫使卢敏容也上去。 她拍了拍马匹,马儿‘嘶’地长鸣一声,朝北狂奔而去。 元复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一来对方不能死在她手上;二来留着他和元度的儿子抗衡,漠北动乱不已,无心对外宣战,这样父亲和兄长镇守北关,才能更为顺遂安稳。 至于卢敏容,她既愿意和元复勾结,那便做他的西帐王妃好了。 福宁已经被送走,漠北都知道来了个大钧出身的新王妃。 元复肯定不能不让新王妃露面,因此只能拿卢敏容来替代福宁。反正漠北人对这两人都没见过,张冠李戴起来,应该很容易。 就是不知元复醒来,看到他豁了两边嘴角的新王妃时,会作何感想呢? …… 被迟向晚认为已经离开京城的福宁,此刻刚从成衣店乔装改扮出来,正在言府大门旁的树后,小心翼翼留意里面的动静。 她给巷陌的乞儿一个滴珠耳坠,那乞儿骤得天降横财,却只被要求去言府传一句话,当然喜不自胜。 福宁见里面始终没有动静,难免有些着急。 该不会那乞儿拿了钱不办事吧? 只是让他谒见言穆,告知对方迟向晚被漠北可汗掳走一事,传句话而已,怎么都做不好? 她越想越烦躁,又担心迟向晚真出了什么事。 她被母妃以及卢敏容胁迫做这种损人利己之事,多少过意不去。尤其对方是她本来看着不爽,但现在佩服不已的迟向晚。 天知道,她一路上,心里做了多少斗争,每走一步,都似在火上生煎。 她自知无颜求得迟向晚原谅,但自己多少得为此事,尽一份心力。 思来想去,她又想尽办法偷偷溜回京城,在通往永国公府和言相府的岔路口,她选择了后者。 惊马事件之后,她对言穆有了一种信任感,如果将此事告知迟向晚的竹马,对方一定有办法救她吧! 福宁如是想到。 此时,言府大门吱呀一下开了,言穆从中走了出来。 福宁心神稍定,她隐在树阴后,准备找时机偷偷溜走。 却没想到,言穆忽地大步朝她走来,她躲闪不及,被言穆抓到。 戴着丝质眼罩的言穆,看了眼佯装后的福宁,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命令身边的长随道:“把她带到我的书房,务必看好。” 长随应声而去,言穆又回府做了一些准备,才策马向城门口奔去。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攥着缰绳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晚妹妹,你一定不能有事! …… 迟向晚打量着周边的地形,辨识东南西北。 一阵马蹄声在静谧夜色中响起,她立刻警觉地停下脚步。 有人从远处策马而来。 起先是一个黑点,然后是模模糊糊的一团人影,最后迟许的脸才逐渐清晰。 迟向晚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队亲卫。 “言芷登门和我说了今日的那个场景,道你可能出了些事。我就带着亲卫出了京城,通过观察车辙和问询过往路人,终于一路追来此处。” 迟许打量迟向晚一眼:“你没受伤就好。” 迟向晚把一路上发生的事,和他简单说了一下。 迟许道:“无耻之尤!做的出恩将仇报之事,依我看,你砸他砸得还不够狠,真是便宜他了。”他想到卢敏容,思及卢氏,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碍于此处还有他人,只简短道:“回府再说。” 迟向晚却略向后退了一步。 “这次兄长带着一众亲卫出京,陛下应该也知道罢?” 迟许想了想:“这也算是兴师动众,风声总会传到陛下耳中的。” “兄长记得告知陛下,铁质暗器那事,是卢氏干的。勾结漠北者,是卢氏一族。” “还有,你还是赶快回去罢,避免徒惹陛下疑心。” 迟许点头。 他看向迟向晚,有些疑惑道:“你不随我一起回去么?” 迟向晚默默摇了摇头。 有星子划过夜空。 夜色如水,月华自现。 她不由得想起从村落返京的那个夜晚,想起那日,她与圆琛在天台上不期而遇。 又是清朗的夜,又是月圆之时。 她望向迟许,眸色清明又坚定:“我不和你走。” 宫宴那日,她筹办五色饺一事,令皇帝龙心大悦,允她任意提一要求。 帝王之允一诺千金。 在她得知父亲受伤,兄长失踪后,本想用了这个承诺,换得前往边关。 而当时圆琛为她上疏斡旋,她才得以凭犒军之名,前往北州,得见父兄。 正是他,她才省下了皇帝的一个承诺。 而现在,她便用这个承诺,向他奔赴而来。 …… 既安山所隶属的沁州府。 沁州府九条巷,是当地著名的饮酒作乐之处。 巷尾檐角齐刷刷地挂着灯笼,折射出一棱一棱暖橘色的光。歌姬舞女,琴娘清倌,隐于重重纱幔之后,倩影曼妙,引人神思。 雅间内,觥筹交错。雅间左侧设一高台,上涂金漆,更为难得的是,台上还摆了假山盆景。有澄澈流水,自那盆景处,潺潺流下。最终汇于台下小池中,端的是涎玉沫珠。 有琴娘坐于其上,面前对着一把蕉叶式古琴。映着涓涓流水,她拨弄琴弦,和词轻唱: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1】 唱完,那琴娘从琴旁走出,向台下盈盈一礼。她的眼眸似蓄着江南雨雾,一时灯光映照之下,粉泪桃腮,惹人怜爱。 她这琴曲看似弹给在座中人,实则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台下席面上,那身着锦衣、丰姿奇秀的年轻公子。 一曲终了,席面另一侧坐着的微胖男子抚掌大笑:“顾老弟,你看此曲弹得如何?” 他口中的顾老弟,背影笔直料峭,恍若潇潇修篁。此刻他浅浅含笑,道:“甚好。” 微胖男子笑意更深了一层,顺势问道:“那么你看,云娘如何?” 那唤作云娘的琴娘听闻这话,眉心一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锦衣男子脸上云霭遮罩,神情令人看不透彻。 他略一沉吟,正欲发话。 外面敲门声响起,进来续水的侍女。 许是紧张,她一时走路不稳,踉跄着往锦衣男子身上跌去。 那男子反应很快,往旁边躲了躲,还顺手扶稳侍女身形。 不知是有意无意,那女子好像捏了捏他的尾指。 锦衣男子淡淡撤回手,并没在意这个小插曲,但在看到她容颜的那一刻,撤回的手滞在半空。 他宽大的袖口,此刻无风自动。
第53章 阿婉阿婉 你冒着用掉帝王之诺的风险,…… “公子!” 云娘见锦衣男子始终不语, 不甘地咬了咬唇,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朝他走近一步。 锦衣男子不动声色地避了避身。 此中之意, 一览无余。 微胖男子见状,脸色便有些沉。 但两人的交易尚未谈拢, 结盟尚未达成,纵使他想安插眼线的举动失败, 也不会此时将不满表露在脸上。 他举起酒杯, 眯起眼睛道:“怎么, 顾老弟可是看不上云娘?” 锦衣男子也没说看得上与看不上, 只是目光又落在续水侍女的身上。 云娘狠狠地咬了咬牙。想想她一个九条巷的头牌, 怎的在眼前之人看来,连个小小侍女都不及了! 微胖男子倒是有几分明白对方的意思。 反正整个九条巷都被他拿捏在手。塞到这人处的, 是云娘还是其他什么人,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一副成人之美的暧昧笑容, 俯下身看向续水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续水侍女垂首,恭谨答道:“奴婢黎氏阿婉。” “婉身郎膝上, 何处不可怜。【1】倒是个好名字”如是念了一句, 微胖男子转头,看向锦衣男子,“我看顾老弟对这位阿婉姑娘, 倒是有意。不如今日为兄作主, 将她送给你, 以全咱们的弟兄情谊。” 锦衣男子并未应声。 微胖男子只当他是默认了,遂点头道:“本官做主,你今晚便是顾老弟的人了。” 续水侍女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垂首道:“是。” …… 锦衣男子的住所, 在九条巷以南的七尾巷中,一个名叫柳园的地方。 马车迎着夜色,缓缓驶进柳园,一路上只听到车辙暗响之声,而不闻人语。 到了柳园内最大的房屋濯玉堂,门合拢的一刹那。 锦衣男子转身,俯首,看向那名侍女。 “你怎么会来此处?”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发问。 锦衣男子唇畔上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真容比之假脸更为惊艳。 肤如美玉,目似点漆,昳丽非常,正是圆琛。 “怎么认出我的?”虽说他理应先问,迟向晚是如何来的此处,但他忍不住先问这个问题。 “其实是误打误撞,听闻沁州府近期来了一位做漕运生意的皇商,联想到这一时间点,法师应该会来此处,所以我私下打听了很久。” “但众人描述的皇商样貌以及操持扬州方言这两点,让我不敢确认。所以我心念一转,设计来了九条巷。想着这里鱼龙混杂,一来容易混得个身份;二来也好进一步打听你的消息。” 她说着眼尾一挑,带着些戏谑的意味,“没想到正好就在九条巷遇见法……公子。本来续水之时,我看背影身形端的像你,后来却差一点不敢相认了。” 圆琛挑一挑眉,故作不解问:“为何?” 其实,他已经猜到,迟向晚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过他心头朦朦胧胧地有种预感,如若不让迟向晚宣泄出来,后果将会很严重。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迟向晚倒背如流,“公子品琴雅兴,叫我不好相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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