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开窗之后,没准自己会遭遇不测,毕竟宁妃此人如今看来城府颇深,就连她的身手,也同样高强莫测。 但是,解药二字戳中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这是她日日夜夜盼望着的事。 虽然迟向晚不知,为何宁妃会知道谢琛身中此毒,但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为着一丝可能,冒着万千风险也在所不惜。 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从窗沿随宁妃跃下之时,有意在窗沿使劲踩了踩脚印。 她相信,当谢琛回来后,看到自己在窗沿上留下的痕迹时,会知晓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你随我来,是对的。”宁妃闲闲地拨弄着手上的护甲,神态静美而悠然。 迟向晚默默注视着宁妃,没有言语。 看到外面重重包围的守卫,在严防死守着另一处院落,她产生了一种极强的荒谬感,为什么事情会这样。 宁妃看到迟向晚眼底的疑虑,她美如飘花的脸庞,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是不是很意外,为什么楚王的那些护卫,居然看管错了院落?” “其实也不怪他们,旁边那处栖霞阁,是我的住处。那些守卫以为我还在里面,可实际上,里面不过徒留我的替身。” “是么?娘娘果然好计谋。”迟向晚听到这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已经波澜不惊了。 她虽想不明白,宁妃明明有能耐逃走,为何这些不是她目前最为关心的事,她只定定地看着宁妃:“解药呢?” “迟小姐莫要着急。”宁妃轻轻道,“很快便会给你。” 她既没有提换得解药的条件,也没提何时会给解药,迟向晚的心,不可避免地缓缓沉下。 也不知何时外面又起了风,风越刮越大,风中有马蹄声传来。 宁妃眼眸亮了亮,她笑着对迟向晚道:“我们去看看吧。” 言语之中颇为轻快,像在谈论天气好坏。 静水轩外,被谢琛带来的人马团团围住。 谢琛看向率先出来的宁妃。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直到他看见迟向晚后,浑身散发出的寒意,才散了泰半。 “从始至终,都是我与娘娘之间的事情,娘娘何必把旁人牵扯进来。”谢琛淡淡望着宁妃。 “如果本宫不把迟小姐叫来,想来楚王也不会漏夜前来,是么?” 谢琛没有言语,默认了她的话。 “娘娘明明是可以遁走的。” 过了一会儿,谢琛轻轻说道。 “可是你把我的恪儿劫了去,本宫一个人跑了又有何用?” “若非为了我儿,本宫何至于还留在离宫里。” “娘娘应该记得我们之间的协定是什么罢?你我之间合作,待我取得皇位后,为你淮南王府平反。既然娘娘两面三刀违背诺言在先,又有什么理由反过来指摘我呢?”谢琛唇畔含着嘲讽,微微扯开,“况且这事,本就不是我干的。” “是我干的。”身后的兵马,自动分为两路,从中间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言公子!”宁妃脱口而出,难掩声中的讶异。 第71章 . [最新] 大结局(下) 相伴可捱风雪频仍。不仅…… “拜娘娘的福/寿膏所赐, 在下现在才刚刚大好。”较之往日,戒下□□后的言穆,脸越发瘦削, 更显得他五官分明、脸庞棱角有致。 “言公子,饭可以乱吃, 话不能乱讲,□□是你父亲在京城传播的, 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是么?家父本来顾惜清誉, 不愿意做这件事的。” 言穆冷笑一声, 萧索中带着锐利, “不是娘娘出言建议皇帝, 让我父亲在柳烟楼传播福/寿膏的么? ” 宁妃眸光一闪,抿唇不语。 她发觉, 言穆的精神状况,虽然略显憔悴, 但与福/寿膏上瘾的人比起,还是好上不少。 “看来言公子是完完全全戒掉了。”宁妃轩一轩眉, 曼声道。 言穆并不意外宁妃知道他身中福/寿膏之毒。 “是啊, 所以今天才能站在这里和娘娘说话。”言穆唏嘘着,带着长长的尾调,“娘娘也不必多言, 谢恪在我手中。解药和谢恪, 你只能选一个。” 宁妃听到这话置若罔闻, 她好奇地在谢琛和言穆之间来回打量:“这是奇了,言公子这是与楚王联手了么?和情敌联手,言公子真是深明大义、忍功了得。” “不是为了楚王。只是穆曾身中过毒,知道其中厉害, 不愿再有天下苍生,再囿于毒之害罢了。” 这时,有飞鸽掠低空而来,落入宁妃掌中。 宁妃取下飞鸽身上的密信,取下发钗上的滴珠,滴在信纸上使字迹显影。 看完后,她忽然笑起来。 言穆警惕之意顿生。 “言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宁妃慢吞吞道,“你以为你手上的,当真是恪儿么?” 言穆脸庞一冷,手握成拳。 谢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院角。 “何况……”宁妃看着旁边的迟向晚,眼中笑意愈深,“迟小姐在我手上。” 谢琛、言穆的目光齐齐落在迟向晚身上。 “迟小姐虽然自打进来后,就没有吃过东西。但毒不仅能从吃食中进入身体,香也亦然。屋中一直有股淡淡的香,你可还记得。现在是不是感觉心率快了一些。” 不料迟向晚反而不惧,她眼中也是盈盈笑意:“那娘娘进入望月楼二楼雅间时,我给娘娘开窗,虚扶了一把,娘娘可感觉到,现在是不是扭动手腕分外困难些。” 她止不住庆幸,当时在北州,她与谢琛学习针灸穴位时,不曾偷懒懈怠,是以现在徒手也能按准穴位。 宁妃大惊,她赶忙转动了转动手腕,发现手腕确实转不动了,她手不受控制地垂了下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本宫本来以为,迟小姐是为救楚王心切,才随本宫来此,原来你早有准备!” “是啊,”迟向晚淡淡应道,“不然,向晚怎么敢只身前来呢?” “好,”,宁妃也是果断之人,“本宫可以与你交换,你帮本宫解穴,我帮你解毒。事毕之后,本宫也可以将解药给楚王,只是本宫要与你们划江而治,长江以北尽归大钧,长江以南,本宫要重立淮南王府。” 这次迟向晚没有答话,谢琛上前一步,开口道:“娘娘不会还以为自己有讨价还价的条件罢?” 迟向晚一眼望去,看到是墨云和墨擎一身戎装走了过来,墨云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恪儿——”宁妃不由喊道。 先前包围院落的,是随流民大队神不知鬼不觉而来的,谢琛养在悯田院中的私兵。她一直也在想,墨氏姐弟显然是谢琛部下,也不知去了何处,现在总算明晰了。 谢琛也怕宁妃会金蝉脱壳,是以自己暗中派墨云二人防着宁妃易容逃离,却恰好派上了大用。 宁妃万万没想到,自己找的江湖中人护持谢恪到乡下一农家,偏巧撞到墨氏姐弟的手上。 她此刻是真的慌了,谢琛拿住了她的命根,她脸上是无言的衰败。 “解药给你,但你想如何呢?”她如是道。 …… 很多人的命运,就在这个夜晚改写。 宁妃囚禁于一处可以望见淮南王府旧址的别院,从此日日夜夜都将被提醒淮南王府灭门与恢复无望之痛; 而襁褓中的谢恪安养于民间,他不会得知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得以平安喜乐长大成人; 言相流放南越,言穆自云无颜再留于京城,接替了言氏族长之职,率言氏全族返回祖籍地; 而福宁似乎从父皇、从言氏卢氏的变故中,转变了不少想法。左右她现在早已摆脱公主身份,也是自由之身,于是她在言氏一族离开京城的同日,也从京城动身离去,再无消息。 而庆钧十三年,才刚刚开始。 庆钧十三年初,庆钧帝书罪己诏,承认□□之事乃是出自自己授意,随后退位,成为大钧历史上第二个太上皇。 楚王谢琛登基,改年号为乾宁,取乾坤安宁之意。 登基大典,正处于暑热未散的初秋之际,而封后大典,是在这一年的深秋。 乘着中宫凤辇,迟向晚一路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交泰殿。 九重台阶之上,迟向晚对上谢琛恍若繁星般的眼眸,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束于一点,不言不语中,已尽数悉知对方心意。 虽然谢琛换了一身明黄九爪龙纹外袍,不再是往日的紫色衣裳,但岁月似乎从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男子形貌昳丽,低调又尊贵的意态,一如当年。 一道由红绸铺就的道路直通殿上,道路早已被宫人清理干净,纤毫无尘,上面洒满鲜花与彩条,看起来既华美又喜气。 册封使是新任的太子太保常济,他将卷成一册的封后诏书打开,朗声念道: “册皇后文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咨尔迟氏,永国公迟凛之女,昔承明命,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使使持节兼太子太保授皇后玺绶。”【1】 常济念完,看着迟向晚,笑道:“娘娘,接旨吧。” 按大钧朝制,皇后应上殿谢恩,方算礼成。 迟向晚接过了圣旨,拾阶而上。 不知不觉间,已然彤云密布,随着她一步步登上台阶,天上突然下起雪来。 红色交领吉服上,落下洁白无暇的雪,红白相间,显得更外鲜丽。 越来越多的雪覆盖在迟向晚的睫上肩头,乌眸红衣身前雪,浑然好似画中人。 很快便有机灵的太监,要拿了伞给皇后撑上。 谁都没想到,谢琛却含笑递了个眼风,示意太监把伞给他。 年轻的帝王从御座上款款而下,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款款而下,走到皇后身旁,很自然地为她撑伞。 他的黄袍沾满了雪,她的吉服滴雪未沾。 “走吧。”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和润。 迟向晚踌躇了一下,却放缓脚步。 “你把伞留下,我自己打吧。”迎着谢琛问询的目光,迟向晚轻声说道。 身边有无数的太监宫女,哪里用他一个帝王来伺候人了。 谢琛像是知道她的顾虑,反而他起她含在袖中的手,两人的手都拢于袖中,他轻轻摩挲着,似乎要将自己指尖的暖意,尽数传递给她。 他以不容抗拒的姿态,与她相携而行,一步又一步,通向至高的殿宇。 哪怕外面寒冷,哪怕风雪满途,也总有一处不灭的温暖,笃定而温存。 相伴可捱风雪频仍。不仅是这一程,更是这一生。 “我的伞自然我来撑。” 面对迟向晚递来的眼色,那人笑道:“伞是我的,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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