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阵嘈杂的声音传进来了,卫子夫还以为是刘彻来了,刚要松口气,却发现进来的是淋得透湿的黄门和宫女。还有归来的瑕心,整个人狼狈不堪,衣衫凌乱的哭着被阿边接回来了,门口黑黑的正撞上跑了两个地方无功而返的传话黄门。磕得众人都跌在了瓢泼大雨里,瑕心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直到阿边进来找人,才乱作一团的挤进了椒房殿。 郦苍紧着上前给瑕心披个毯子,一叠声的吩咐人去熬姜汤,“黑天半夜的都不知道自己磕哪里了吧?正好医官在,你们都谁磕着了,一起去看看,留两个没事的在这里回话就行了。” 去找刘彻的黄门跪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回话,还说着说着就哭了:“皇后,陛下在王美人那里,吩咐了不许打扰,我们谁都没进去,孔立大人都没见到,奴才没用。” 本就难受的刘据瞬间不干了,埋在卫子夫怀里扯开嗓子放声大哭,言乐也跟着掉眼泪,俩人一左一右的瞬间炸了锅。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上前时,本来失魂落魄的瑕心像是也打开了哭泣的开关,刚走到门口就转身往回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是扑倒在卫子夫和郦苍的身前,拽着不知谁的衣角就嚎啕大哭。 这下连郦苍都慌了,一团糟的场面,又多加一个哭得要死要活得,趁乱赶紧腾出来一只手去扶她:“你哭什么?“ “皇后,师傅,呜呜呜,皇后,我没姐姐了!没了,再也没有人疼我了~~呜呜呜~~” 姐姐去世了? 卫子夫紧着拍了几下左右的儿女,对郦苍吩咐道:“算了,我这里让攸宁和景福来,你带瑕心下去吧!该看伤看伤,该安抚安抚,等我腾出手来再去看她。” 郦苍也不啰嗦,撑起瑕心来就要往外走,可瑕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几步上前就扑在了卫子夫脚下,跪在床榻上,看着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只一个劲儿的哭喊道:“皇后,椒房殿就是我唯一的家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什么都能干。” “母后!” “母后~~~父皇呢?” 卫子夫要倾身去扶一下瑕心,却被两个姐弟误以为要走,立刻边哭边拽得死紧,声音都跟着拔高了不少,伴着雷声轰隆隆的,落在卫子夫脑子里,感觉头都要炸了。 瑕心哭得脸都花了,强自哽咽着抬头四处看看,像是要赶紧抓住些什么,跌跌撞撞起来就往外跑:“我。。。我去找陛下,我一定把陛下从漪兰殿请过来。“ “回来!”卫子夫连药碗都顾不得了,看着外面站着的一堆神色紧张的黄门侍女,终究是放弃了:“都不用往外跑了,该干嘛干嘛去,陛下不来就不来吧!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把你们一个个吓得失魂落魄的。” 随着狂风怒号,一个闪电劈下来,伴着轰隆不绝于耳的雷声,照得椒房殿头一次的兵荒马乱,狼狈不堪。三个十多岁的孩子围在卫子夫身边哭,周围或站或跪,一圈湿漉漉的奴婢和黄门,个个神情紧张、失落难言。 “攸宁呢?” “奴婢在,皇后放心,刚刚磕倒的黄门和侍女都检查完了,没什么大事,奴婢已经安排他们去休息了。” 卫子夫紧着吩咐道:“好,我知道外面肯定一堆人守着,生怕我这里人手不够,所以一出事就挤进来一堆人。你人头熟,抓紧安排人手值班,没有轮到自己,就好好的在屋里呆着,风雨交加的别再有受伤了。” “诺,奴婢知道。” “郦苍,你和景福来帮我,这三个哭的赶紧分开,要不我真是...”,话音还没落,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吞没了她的话语,卫子夫都来不及冲苍天翻个白眼儿就瞬间搂了三个人进怀里。 “哇~~~呜呜呜,母后,我怕!” ”皇后~” “母后,呜呜,我想要父皇!” 算了,卫子夫放弃了,“哭吧,都哭一会儿吧,把难受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吧,哭完咱们再该干嘛干嘛。” “皇后?”郦苍见卫子夫神色坚定,也不多劝,让景福在旁边收拾东西,就赶紧去备了干净的衣服和热水,又跟外间的攸宁凑在一起,调整了人手和东西的安排和清洗。绕了足有两柱香的时间,忙出一身汗,才赶回卫子夫身边。 三个人终于哭差不多了,抽抽噎噎的停止了比赛似的嚎叫,卫子夫接过热帕子,一个个的给她们擦脸,:“乖啊,咱们擦干干净净的睡觉啦!” “母后知道据儿难受,特别不舒服,那我们把药喝完了,咱们再吃点好吃的,行不行呀?喝药,喝完了就有精神了。” “瑕心快把衣服换了,要不湿漉漉的,一会儿就跟据儿一样生病了,多难受啊!来,我摸摸看你发烧没?” 瑕心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的说:“没..” 郦苍上手去搀她:“走,师傅先带你去换衣服,让皇后先给皇子喂点东西吃,咱们回来今天晚上就不出去了,在屋里打地铺睡行不?” “......嗯!” 刘据闹出来一身汗,反而觉得稍微好受一些,喝了新熬好的药,一勺一勺的喝了点清粥和鱼汤,一抽一抽的问:“母后,父皇怎么没来啊?” 卫子夫内心特别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只好哄他:“嗯,据儿先睡好不好,明天一早父皇就来了,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么黑,路又这么滑,你父皇过来肯定也容易摔着,咱们等雨停了再喊他行吗?” “弟弟,有姐姐陪着你呢!”言乐嗓子都有些哑了,却难得懂事不少,“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刘据歪着脖子去碰言乐的脑袋,撞得嘻嘻哈哈的,用力的点头道:“嗯!” 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卫子夫却像是度日如年般难受,很少有过的心力交瘁分身乏术。半夜刘据起来又吐又拉的,折腾了两次,景福看着睡熟的言乐,瑕心和郦苍十分警醒,每次都在旁边寸步不离的跟着,到底是把这一晚上熬过去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卫子夫也没有丝毫的困意,依然一眼不错的盯着两个孩子。直到攸宁和计蕊来叫起,才觉得四肢酸软得不得了。所幸是刘据烧退了,脸色也恢复正常,她的心也能放下来不少,强打起精神,却连口水都喝不下,怔怔的在镜子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道:“叫杜医官来看着,醒了就做些药膳吃,你们给我梳洗一下,咱们去漪兰殿走一趟!” “那奴婢去叫郦苍。” “也就刚睡一个时辰,让她休息吧,况且要是据儿他们醒了,有她在我还能放心点,傅母也叫过来吧,昨天出事前打发她们回去了,现在赶紧过来搭把手。” “诺。”计蕊面带犹豫,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终究还是没有回禀平阳公主的消息,而昨晚李广将军夫人去世的消息,更是没有让她放在心上,提都没有提。 同时卫子夫不知道的是,也是在这一晚,远在漠南作战的卫青,也过了几天心悬在刀尖上的日子,因为…霍去病不见了!
第107章 去不了了 == 金戈冷铁摩擦间的叮当声,在沙漠深处响起,交织的声音就像是在寒水中浸泡过的铜铃铛,清晰薄脆又刺骨冰凉,而传过声音来的波纹却都带着一圈圈的冷硬萧瑟,以迅不可挡之势破空而去。 火把在冷冽的寒风哔哩啪啦的闪烁,映出的绵绵军营越发整肃、庄严,一身黑袍铁甲的年轻将领快步走进为首的大帐,神色很是张皇,动作间,铁片急促的摩擦声让人莫名有些不安,迈步进了帐里,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虽然是匆匆行礼却依然很标准到位,抬眼看去正是这次出征一直跟在卫青身边的曹襄,只见他气息还没喘匀就急道:“大将军!出事了!刚刚点兵结束,去病和那八百骑兵不见了!” “什么!?”卫青一向很稳得住,为将对战匈奴从来没有怕过,正面对敌也好偷袭也罢,不管手下多少人,前面多少人,他都能做到临危不惧、胸有成竹,偏偏此刻的心一下就被提了起来,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什么叫不见了?怎么能不见了呢?当时战场上往哪个方向去了,总该有人看到吧?” 曹襄摇头,心中也是急得不得了,咽了咽口水,干涸的嘴唇飞快的张合:“说是一路往西去了,刚刚我又往那边去追了五十里,连个影子都没有。不过我派了斥候继续追过去,希望能有具体的消息!” 卫青倒吸一口凉气,身形微晃,脑子“嗡”的响起,眼前瞬间一黑,半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握拳,指尖抠进掌心,用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强迫自己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于他虽然是六神抽离的慌张和害怕,但在旁边人看来只是怔了几秒,就就迅速的沉声吩咐开来:“派目前能派的最好的斥候去探,除重要布防,其他都派出去!不止往西,也往北去,分两路走,距离再放远些!” 见门口的亲兵都领命走了,卫青原地转了两步,就拽着曹襄往右侧悬挂的舆图旁走去,一边高喊:“庚安!再多拿点蜡烛过来!” 庚安是一直卫青身边的长史,陇西选上来的良家子弟,年龄也不大,正站在一旁的柜子旁整理竹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惊在了原地,一直到被叫去取蜡烛,才慌忙回头去柜子里找,仓皇之下连一旁的烛台都没想到要去挪动一下,点了四个蜡烛就往舆图旁边凑。 卫青就着蜡烛的微弱光芒,在舆图上一寸寸描摹,心中飞快的计算,以那八百轻骑的脚力,如今都快一天的时间了,起码跑出去一百多里了,若是追着小股散兵…不管是赢了还是陷入匈奴的包围,如果今天晚上找不到,起码还要再往外一百里!卫青感觉额上的汗都要跟着蜡油淌出来了,“把蜡烛给我一个,你再去拿,不够亮!” ”诺!”庚安回身后,这才想起可以去拿烛台,等他再凑到舆图前的时候,见到卫青正在发愣,手上滴了好些蜡油都毫无感觉,心中一紧,上前赶紧给他换了个烛台,道:“大将军别着急,慢慢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霍校尉不是鲁莽之人,独自追出去一定是心中有数,如今是去哪找他的问题,都已经入夜了,您得好好想想,白天再派人出去才会事半功倍啊!” 曹襄撇到庚安给他使眼色,才注意到卫青手上一片的蜡油,心中一紧,这得多疼啊,卫青却仿佛浑然不知。看到他紧紧皱起的眉头似乎都要攒成一团了,本就干裂的嘴唇更是抿得发白,这种担忧生气的神情,自己也从未见过,一时也不太敢开口,只好到旁边随意找个巾帕,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暂时缠上卫青的手,想等他过一会儿稳稳心情再处理,眼神看向卫青在舆图上久久未动的手指,开口想帮忙理理思绪,简略的说道:“现在我们对匈奴的兵力分布只是简单的了解,但从各方传来的消息看,李将军那边不是匈奴主力,我们遇上的是主力后部分大军,剩下的…大将军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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