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卫青把激动的卫子夫摁住,“继父这么做就是不想我们整日虚礼来虚礼去的,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好,要不怎么一出口就是二十年的呢!” “可!” “我想当初继父...也只是随口一说,想着时间越长越好,随着我们的长大,惦念就会变成习惯,这种看似重要的日子里就没有了那么强烈的爱恨情仇,他是想我们能把朝气和精力都放在平时的日子上。阿步去找喜欢的姑娘了,就是通宵不眠、头重脚轻,半步也走不动,但也心心念念想要爬回去的,这个执着痴情的劲可完完全全的随了继父。姐姐,你最崇拜继父的,怎么反而做不到他说的呢?” 卫子夫泄了气,是啊,自己怎么活得畏畏缩缩呢?想要一个真相,却犹豫这么多年,怎么都问不出口,明明想知道的,明明就是个想剖开他的心,问个清楚明白的性子,就是像问问他有什么阴暗心思不敢说的,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利用自己的,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就是想问!!为什么要压抑呢? 闭了闭眼,卫子夫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怕什么? 帮别人做决定的时候,感情理智,分析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什么都弄不清楚,实在是太没用了! 所以...“怎么去啊?”卫子夫心里这么想着,竟也这么说了。 本来准备回屋的卫青却笑了,忙不迭的拽着卫子夫跑向门口:“臣给皇后备马!” “可...宫里还有很多人,不行,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卫子夫甩开他的手,退缩道:“算了,我还是回去吧,等他回来也不迟,况且王夫人...” “长安有我,后宫我会让月皎去叮嘱一下言笑,姐姐放心去吧!”卫青朗声冲外面喊人,“去拿两套夫人的男装,把我车驾套好,干粮水都要齐备,嗯,再去门房喊阿边过来,让他进来说话。” “诺,将军这是要带夫人出去玩吗?” “嗯,不必多问,去吧!” “诺。” “姐姐,”卫青看起来比卫子夫还要兴奋,“说走就走,就像小时候出门打架...哦...下河摸鱼一样!” “那...你...”卫子夫拼命的想把嘴角压下去,自从进宫,她很久没有这么兴奋的去做一件没有计划的事情了,在卫青兴奋又期待的目光中,终究是选择顺从了自己的心,“那你好好看着,嗯,言笑...就让她暂掌宫内事宜,不管什么事都压后等我回来再说,有人来见,就说...就说...” 卫青接话道:“就说生病了,天气转凉,很正常的,不会有人知道皇后出了长安。” “好!千万看好长安和未央,我...”卫子夫雀跃的快要跳起来了,激动得出口的话都是抖的,“我看看他,就回来!就一眼!一眼!” 卫青推她出门:“有我在,姐姐看几眼都行,快去吧!” 到底是大将军府,做事都雷厉风行的,卫子夫被卫青拉到门口的时候,月皎已经守在那儿了,二话不说就拉卫子夫去换衣服,手脚麻利得分外轻车熟路。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上了车,帘幕落下,任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都听不甚清,只有心如擂鼓砰砰作响,声音分外清晰,而且越来越大,震得她耳膜欲碎,心神不安,感觉要是不抓住扶手,她就要滑跪在车内了。 这样的激动,除了封后那日,再没有过! 出了城,其实要是疾驰一白天,是可以到雍地的,可是出发的时候,都午时了,冬日又黑得早,卫子夫虽然心急如焚,一刻都不想等,但也要考虑实际问题,她前一天没睡,又喝酒又唱歌的闹了一整宿,她需要洗漱休息。 正在遗憾的时候,阿边被扶上了车,一个高高瘦瘦的侍卫轻挑开帘子,抱拳道:“皇后,将军说了,您赶夜路也好,昼夜不停也罢,都随您,后面有人会暗中保护的。我们也会换班,定保证您安全到达雍地,所以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难得出来,将军说,要您随心所欲一次!” ······卫子夫眼眶微热,忍了几息,才开口吩咐:“好,但是大家总要吃东西的,前面遇到客栈就休息吧,我也需要洗漱一下。” “诺。” 阿边在一旁呆了半晌,挠挠头,有些担心的问:“皇后,咱们这么突然的走,瑕心她们会不会慌了手脚,郦姑姑已经不在了,她们···” “没关系,她们都没问题的,再不济还有陈詹事,他会有分寸的。”卫子夫知道阿边不是军伍之人,赶夜路,他不如外面的几个,还不如在车里呆着。 阿边眼神闪了闪,没有再说话,只反复咀嚼那个名字,陈詹事···就这么容易的被原谅了吗? 北风呼啸,外面的雨渐渐变成了小冰晶,迎面砸过来,还有些微微的疼。有几次卫子夫心疼外面的侍卫,想着找个地方避避风,但打帘望出去,外面的几位比她这个盖着披风抱着暖炉的人,还精神!还问她是不是太快了,可需要休息? 卫子夫笑着摇头,边塞苦寒,大漠草原,雪山烈日,什么天气他们没见过,还是照样像卫青一般长在马上,一刻不停的向前奔驰杀敌。他们比自己见识得多,这些早就算不得什么,自己也确实不想慢下来,就,让自己任性这一次吧! 其实也太过仓促和急切了,谁都没有发现,在卫青派出去跟着车架的这些人身后,也跟着一队人马。从长平侯府出来的时候,就跟上了,只不过在出城门的时候,三人掉头回了未央宫,剩下的都很小心的不远不近的跟着卫子夫这一队人马。天气阴沉,灰了又黑,黑了又灰,路上行人匆匆,也没让卫青的人发现,一直到雍地,才渐渐散开。 天已大亮,随着雍地越来越近,卫子夫也越来越精神,越来越兴奋,不断的探头出去看。也不知道刘彻祭祀完成了没有,现在在北畤吗?恐怕还要上山,到了,估计又是深夜了。 听说雍山山势纵横,道路狭窄,唯有东北一条道路可曲折上山,从山下到山上有10多里路程,极不便于大队人马前往,都是要分批到达山上的,不过还好自己没有太多人随行。只是到了之后怎么说?偷偷出来见陛下,他本人知道恐怕都要得意得不行,说自己分外想他,肯定以为自己是主动去道歉的,不定怎么开心臭美呢!要是其他人知道了,恐怕更不好,要不就说是卫大将军有事禀报? 正想着,前面停了下来,卫子夫半掀开帘子,原来刚刚进入雍地,就被拦下了,警戒特别严,哪怕是报上了长平侯的帖子,守卫也不放开,似乎是在问都是定期来雍地奏报的,怎么就突然来了?是不是长安有事?侍卫跟他们还在解释,卫子夫也不便过早插手,心里却免不了紧张得要死,若是被察觉有异怎么办? “唰唰”的声音响起,好像是亮了剑,卫子夫内心一惊,示意阿边出去看看。但还没来得及出车,外面就响起了一声熟悉又陌生的请安:“皇后,长乐无极。” 这么快就认出她了?卫子夫掀帘去瞧,外面只有一人,银冠而束,抱剑挺立,身着普通军制冬衣铠甲,围着一条灰色兔绒围脖,抬起头来,却是个带着惊喜的年轻面庞,连带得周身的气氛都活泼温暖了几分。 带着些许意外,卫子夫试探着出口:“姜卫尉?” “是,皇后还记得我!?”那少年看了看那边僵持的众人,挥了挥手就都退开了,这才回头压抑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兴奋,低声道:“苏将军如今回来,还是长乐宫卫尉,末将忝居中尉一职。” “姜中尉?” “是,皇后怎么来了,也不着人提起打个招呼,山路崎岖又是雨后,路上恐不安全。” 之前刘陵那件事,自己没跟他说过太多话,事后也是没什么交集,倒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个跳脱的性子,还周到细心,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了。见他是自己来说话,当初也帮过自己,看来并无恶意,瞒着不瞒着也没什么区别了。 加之卫子夫心情甚好,刚刚从家人那里出来,姐姐弟弟的,分外放松,消除了戒心,也就顺势露了本性,调皮的眨眼道:“我偷偷来的,没想到姜中尉一下就认出来了。倒是比我那两个小点的弟弟还机灵!” “属下不敢当,皇后来,可是要找皇子?” “嗯,据儿还好吗?陛下如今在哪?”不知道是不是卫子夫眼花,感觉自己后半句话出口,姜中尉眼神就暗淡了不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急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还有去病呢?冠军侯,他跟着陛下和据儿的,他没事吧!” 此言一出,阿边也着急的凑了过来,“霍公子怎么了?” ”没事,皇后不必担心,我今日过来巡查之前,碰见了吴渊校尉,他说今日陛下就在山脚溜马,因为天气寒冷,怕皇子生病,就让冠军侯陪着皇子一起在行宫呆着,陛下此刻看时辰应该也快上山回去了。”姜中尉低下头去,声音轻轻的回道:“不知道皇后想去哪里?” “嗯,我们去陛下溜马的地方吧!说不准可以一起跟陛下回去。”卫子夫突然也想给去病和据儿一个惊喜,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来了,肯定很开心,自己都能想到他们雀跃的样子,肯定是扑抱过来的! “···诺。”姜中尉抬头看了看马车里面,道:“不如先接这位···黄门大人去行宫吧,一路也辛苦了。” 阿边心里是很想见霍去病的,但是也不放心卫子夫,“皇后,奴才可不能离开,大将军特意嘱咐的,不能离开半步,军令如山!” 卫子夫笑了,她倒是觉得很好,也不知道刘彻见到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若是开心,自己还想跟他聊些别的,有多余人也不好,若是不开心,自己可以掉头就走,或者有什么责罚,自己也不怕,万一连累他就不好了。去到行宫也好,毕竟曾经跟过霍去病,就说自己打发他来问安的,既不会提前泄漏惊喜,关键时候也能护着他。 “你也不是军中人,听我的,你去吧,就说是我让你给皇子和去病问安的。” “皇后?” 阿边到底不是郦苍拧不过卫子夫,上了另一个马车缓缓往右侧走了。 卫青派来的侍卫就原地待命了,等卫子夫走时再一同出发,姜中尉领着自己的带的一队人跟上车架继续往前,卫子夫见姜中尉亲自给自己驾车,不由好奇,“姜中尉,你可是长乐宫中尉,驾车不觉得委屈吗?” “给皇后驾车,荣幸之至。” “听说你也上过战场?” “是,曾跟在苏将军手下。” “那他怎么把你派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长乐宫吗?是不是····”是不是故意排挤你?可需要我帮忙?卫子夫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以苏建将军的家眷来看,感觉家教不错,况且这样揣度一个刚刚失败的将军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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