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未央宫多年,能把陈氏每一步可查的错漏都记录在案,除非有人隐瞒了一些证据,不然怎么能一点都察觉不到陈氏想要做的事情呢?当年又是谁恰到好处的通知了窦太主从霸陵赶回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卫子夫实在不是很想提这些事情,但是双桂还敢搬太后出来,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太后骤然见到诅咒仪式都能吓晕过去,若是知道双桂在其中有摇摆,恐怕就承受不住了,后来确实也没查出什么实证证明她有参与,卫子夫就没提。 因为陈氏,死掉的关联人员已经够多了,若是牵扯太后,别说会死多少人,太后名声受损对陛下也是打击。毕竟那个时候,她和陛下还没有据儿! 很久很久...双桂见计蕊重新上前,才勉强找回自己声音,哆嗦道:“毕竟还是没有证据的!” “我今天也不是来跟你讲证据的。”卫子夫揽过瑕心轻轻拍着,声音也不自觉的放柔了。 这是郦苍的徒弟,是两个人仅剩下的最最紧密的牵连了,虽然自己很想把瑕心也养成郦苍的样子,周全又果敢,可是...这孩子似乎天生胆子比较小,连景福半个胆子都没有,想来是之前在宫外受了不少惊吓,见到生死之事就吓得丢魂一般。 “别怕,若是一个人死的时候心虚,心里才该真正的害怕,不然就只是去到另一个世界而已。” 瑕心跪坐在她旁边,手并拢在膝头,关节绞得发白,在卫子夫轻柔的抚摸中努力深吸着气,尽量平缓的道:“皇后在,瑕心不怕。” “皇后若是不想借我手让后宫妃嫔互相争斗消耗,大可以早点警告我!分明就是故意!”双桂见计蕊独自一人过来,哪里肯就范,挣扎着就要往外跑,可是进来的却是身强力壮的黄门,上来就制服了她,拿着白绫就要套头,“咳咳,皇后何必装的这样无辜!” 卫子夫把瑕心冰凉的手拢进怀里,安慰的笑笑,对双桂的话并不在意,想来这么揣测自己的,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不喜欢多做辩白,尤其是对愚人! 只是还挺遗憾的,再没人像郦苍那样了解自己,当初郦苍要自己对刘彻不要太过动心,又时时刻刻提前为自己筹谋,就是因为自己这个算不得很好的性格。卫子夫自己都很清楚,其实她跟刘彻一点都不搭边,他喜欢主动,自己喜欢被动;他习惯先置人死地再心存怜悯,冲动心软;自己习惯想好了就出杀招,不留退路。 她不喜欢提前去怀疑什么人,也不喜欢提前防备什么人,即使被骗过也被伤过,依然习惯性用最大的坦诚去待人,直到等有一天,被她知道有谁出手动了她自己身边的人,不管过去了多久,不管中间几经变化,她也会找到最合适的时机要了对方的命! 而今天真是个好时机,双桂完成太后遗命,守陵一月后随太后而去。 所以地上的拼死挣扎也好,目次欲裂也好,咒读谩骂也好,都渐渐再无声息。 卫子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等着,然而场面恐怖,瑕心有些受不了,她只好起身拉着瑕心往外走,留下还在四处抓挠的双桂渐松力气。只是走出门前,卫子夫轻轻动了动嘴唇,这句话别人没听到,瑕心却听到了。 “不是没有警告过你,张欣,曾和我有同师之谊。” 什么意思?然而瑕心只觉得身体上的生理反应已经压不下去了,根本没有机会再去思考,拽着卫子夫的手就在廊下干呕起来。 最后什么情况,瑕心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卫子夫绕路去看望霍去病的时候,她实在没了力气下车服侍,转头抱着阿边睡得天昏地暗,卫子夫见状也不让阿边下来,嘱咐他好生照顾。好容易有个机会见见霍公子,却因为瑕心无疾而终,后来接连好几天,阿边气得都没给她好脸色。 ~~~~~~~~~~~~~ 不过双桂出宫当天,留守的景福不得已跟攸宁请假,拐去了太乐,女官含羞也遣人远远离开院子,准备跟景福好好恳谈一番。 “景福,你不应该对你姑姑下手的。” “为什么?是她先来欺负我父亲和母亲的,我只不过下个套给她罢了,落到此番田地,罚钱罚地都是她咎由自取!” 含羞气急:“景福,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能成长为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而不是如今一个睚眦必报的女子。”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人间公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景福一如在梦知面前的执拗,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错。 “景福,你…” “我就是想让她死!” 含羞被她眼神和语气中的恨意惊到了,她和姐姐含辛茹苦宝贝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开口闭口都嗜杀的女子了? “啪”的一声,含羞抖着手给了她一巴掌! 景福双眼含泪,也不觉得委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向前,字字带血:“我保护我的母亲,天经地义,若真是问心无愧,她就不会钻进我的套子里!她活该去死!” 含羞指着她,眼泪簌簌而下,整个身子都不停的颤抖:“那你可有顾及过你的父亲?那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啊!” 睫毛轻颤,景福低低的道:“......那我只能说,那女人一点都不无辜,我敢保证,她本性就是坏的!所以走到哪一步田地,都是活该!姨母,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给你保证,她真的本性很坏!不是我冤枉她!” 也许是对方的语气太过斩钉截铁,也许是景福字字要杀人的气势激到了自己,也许这个一跪一站的姿势太过熟悉,更也许是“我保证,她真的本性很坏!”这句话斩钉截铁的样子,像极了带笑的曾经的孤注一掷。 含羞压了这么多年的记忆疯狂的涌上来,直接冲塌了她的心理防线,眼泪成串的砸在地上,双腿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的重量,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多年前,姐姐就这这么拉着她,也是跪在地上,字字带血的喊:“我保证,我妹妹她真的本性不坏!!我用我的性命保证!” 那时候已经有点心力交瘁的卫子夫,面色发白的看着自己交上去的账册和记录,说不怕是假的,所废钱财惊人也就罢了,多少命填进去,才是令人惊诧,连嘴唇都在抖着。她不仅记载了陈阿娇通过太乐走账的贿赂,还有所有被她处理过的嫔妃性命,身世和…最后的下场,甚至是她曾经目睹过的...那些神神鬼鬼的祝祷仪式,在后宫暗自蛊惑了多少人,前朝又接触了多少,都记录在册。 转头看着她们姐妹的时候,卫子夫眼里已经带了杀意。 自己做了椒房殿多年的眼线,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过那个眼神,要自己必死无疑的眼神!她次次都浑身冷汗的惊醒过来,然后彻夜的失眠。那次,自己清楚的明白,再也没有被惊醒的逃脱机会了,只觉得连四肢都不听使唤,委顿在原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或者说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记录下来,为什么是识字的,为什么给了她做椒房殿眼线的机会却又无一份狠心肠。 只有带笑跪在旁边,还在拼命的帮她求一线生机:“卫夫人!求你网开一面!我妹妹也是迫不得己才干了这些事情的。如今你和太后两人联手,陈氏祝祷已经结束,陛下分毫无损却要一查到底。我们自知无法置身事外,斗胆前来坦白,就是弃暗投明!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妹妹一马,我跟您保证,她真的本性不坏,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你保证?你怎么保证,就是太后连身边人的本性都看不出来,我更是年轻草率,怎么去相信你呢?” 带笑膝行上前,拽着对方的裙角,急切的说:“我知道她曾经有一次是有晋升机会的,可是皇后让她疯疯癫癫的杀人,她没有动手!所以才丢了晋升为美人的机会的。就是被您杀了的柳婉,她做了而且还拉了不少人学这些东西,这才得到了晋升的机会的!” 屋里沉默了许久,久到自己的神经终于混沌中恢复了神志,察觉自己就站在生死间的一线之上,害怕的去靠近姐姐,卫子夫才开口问她:“为什么没动手?” 带笑头一次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厉声喝道:“说啊!” “我……我不敢,”含羞哇的一声哭出来,不知道是在哭那个无辜丧命的女子,还是在哭自己,边哭边说:“她,她还比我小上好几岁呢!什么都没做错啊!只是侍寝了一次,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就要去死呢?永巷妃嫔侍寝,这难道不是她本可以做的吗?” 带笑在一旁急着补充道:“卫夫人明鉴,若是我这个妹妹实在罪大恶极,怎么会因为亲眼目睹过永巷嫔妃被虐待的样子就如此夙夜难寐?我更不敢来求您高抬贵手!可是她本性不坏,我又怎么能让她就这么白白丢掉性命呢?她是椒房殿埋得最深的一颗棋子,实在没做过啊!” “推波助澜她也错过,罪不致死,也绝不无辜!” “卫夫人!若是…若是我可以帮你找到皇后在妃嫔中安插的所有眼线,是不是可以戴罪立功呢?”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能从太后听曲子的偏好变化中,知道宫中风云将起,还可以果决的拽着妹妹来找我。这份心智,实在让我佩服!可是,你想如何呢?想让我放你妹妹出宫?未免太天真了吧!” “不!我知道妹妹肯定得不到卫夫人的信任,她出不了未央宫,可是我可以!” “姐姐?!”含羞惊慌的去拽带笑,姐姐是要丢下她吗? 卫子夫的目光在她们姐妹两个中间来回逡巡,疑惑的反问:“什么意思?” “若是我出宫或者死了,太乐就有了空职位让出来,请卫夫人让我妹妹做这个领头的女官!她是我亲生妹妹,也是世上唯一的亲人,算是我压在皇后这里的人质。同时我出宫之后不会离开长安半步!若有异动,您可以随时取我一家性命!或者作为交换,我可以随时出来做指认皇后的人证,活着的人证和死证如山都可以,只请皇后放我妹妹一条生路!” “姐姐…” “如果你说的是假话呢?”卫子夫直直的看着带笑,目光森寒的看着她:“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如果你只是想牺牲你妹妹,换得出宫的机会,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进宫每一步都在赌,所有人的女子都在赌,赌未来,求恩宠!我想,相比什么友情、什么爱情、什么联盟,最值得相信的就是亲情了吧?别人不信,卫夫人会信的,就冲这一点,卫夫人也该相信我的!” “...你保证,含羞本性不坏吗?” “是,我保证,若是她将来在这个女官上有任何的行差踏错,我都愿意同罪同罚!” “你问过你夫君了吗?他也敢同罪同罚?别怪我吓唬你,若是真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族诛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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