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去病不方便?那...”卫青仔细想了想,道:“要不找公孙敖吧,回头我跟他说一声。” 李息怔怔看着他,心疼道:“你累吗?” “......”卫青看他的眼神忽然变了,无措的正了正身子,“怎么突然这么看我?” 李息忽然就有些憋不住了,豁然起身,把帐帘踩实了,又在桌前转了两三圈,才锤手愤愤道:“仲卿,你这样面面俱到,不累吗?你就没有考虑过这宴席是他们在拉拢我么?我也是六郡出身啊!你就不防着我点么,或者,一点芥蒂都不往心里装么?还找人陪我去!这...很正常啊!大家嘴上说着不计较出身,但这种场合,还是会泾渭分明,就...你怎么就一点...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卫青被他说懵了,这都哪跟哪? 看到他懵懂纯真的目光,李息更气,“仲卿,有什么情绪你可以多表露一些,就...我更想看到河南之战的你,当时匈奴各部势力正盛,而你率骑兵飞驰迂回,奔袭破敌人,在黄河之上,把匈奴玩得团团转,分而击之!” 卫青又笑了,自己更不懂了,“说这个干什么?” 李息根本不管他,自己喋喋不休的继续,“那时候我看到军报都不敢相信,甚至觉得是你谎报骗我的!” 卫青:“呵呵...” 相比谎报要用的胆子,他差劲得很,只有上阵拼杀的胆色。 “那时候你的飞扬意气,俊逸潇洒,比之镇压反悔归降的去病,荣光甚矣!不然我怎么甘心给你做后方和助手这么久?” 他大概的意思,卫青能感受到一点,却还想嬉皮笑脸的绕过去,拍着旁边座位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来,坐!我是他舅舅嘛,不过我外甥还是比我厉害...” “你别打岔!”李息却冷了脸,抢话过来,“可我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不只让你打匈奴,还要你提携后人,谁出去不是单独领兵,或者协同作战,偏你挂了前后左右不知道多少乱七八糟的人,那韩嫣兄弟也去蹭这种机会!” 卫青看看帐门口,肃然道,“说话小心些,惹人误会!” 李息忍不住跺脚,却踩上刚刚撒的水,沾湿了袜子,仍然不察,指着他示意闭嘴,“你听我说,平时我已经很小心了,同为九卿,我连多反驳张汤一句都不敢,今日再不跟你说,我就憋死了!” 这么多年甚少见李息如此外露情绪,卫青咽下一句轻叹,抿抿嘴,静听他说。 “我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跟你说的,又是怎么达成约定的,总之,你再没机会放开手脚独自领兵飞驰在大漠了。我也是将军!我也领兵作战过!”李息越说越激动,眼角都微微发红,转头过来,似生气,又似疼惜,狠狠捶了捶胸口,咬牙道:“如此带兵,如鹰负简,半作信鸽,我都替你憋闷难受!!” “我...这么多年,我也有憋闷,若不是看你如此...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撑下来,随意的被安排说上战场就上战场,说留守就留守,要不是信任陛下,信任你,我...我,恐怕也要步李广的后尘。”想起这么多年马不停蹄的忙碌,偶尔暂得间隙来想想,这是忙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李息感觉自己眼泪都要憋不住了,坐到卫青旁边,道:“理智上看待李老将军是一回事,情感上,谁又不怕自己年老之后步李将军后尘呢?” “你不会的,你不会是他!你与他不同!”卫青一扫刚刚的懒散和不正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坚定的重复道:“你不会是他,即使没有我,你也不会是他!” 李息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都不敢肯定,况且,你这样,我怕我做不到你这样,一直周全谦和。” “有兄如此,替我抒怀意气,帮我共谋军务,我卫青不负此生!”卫青伸手去拍他,依旧是真诚的和煦和谦润,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的字字句句,“可,陛下于我不只是君主,不只是伯乐,更是家人!他想做的,我能做的,定会完成!不必替我委屈!忠国体家之事,无不可为者,我自当如此!” 李息张了张嘴,看他神色自若,目光清亮,比起年轻时,仿佛只有皮囊经过了岁月的侵蚀,突然就泄了气。之前纵使有再多替他不平的情绪,对自己的迷茫,此刻也都消散得干净,他这个看着卫大司马变化的兄长,一向是听惯了大司马的话的,得此回答也没有多余要说的。尊重他,相信他就是了,也一直如此。 只李息还有一句要问:“仲卿,有什么是你不愿意做的吗?” 卫青没有立即回答他,低头仔细思考了一阵,坐正身体,认真又轻松的回道:“没有,万事可为!” 万事可为!好!李息点头,他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有这么个万事可为的朋友,他能体会到霍去病得有多幸福了,宴会,想去就去,拉拢又如何,这个卫大司马,已经正得不能再正了,就是一百个人上去压弯他,他都不带晃的,自己怕什么!? “倒水啊!” “啊?” 卫青又半躺回刚刚的地方,只留了个手,示意他递水:“给本大司马倒一碗热茶!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又让我说这么多话!” “让我这个当兄长的服侍你,说出去,看别人怎么笑话你!”李息嘴上磨叽着,还是乖乖的试了试温度,给他换了热茶。 “大行,您在吗?大司马在您这儿吗?”帐内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外的侍卫大声急道:“出大事了,您快出来吧!” 卫青没动,默默的蒙上了头,见状,李息哪有不明白的,认命的起身撩开帐帘,“他不在,怎么了?” “霍大司马把郎中令射杀了!您快去看看吧!还有,到处都找不到卫大司马,您觉得他有可能去哪呢?末将都急死了!” 李息很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 说着,帐内就卷出一股风来,卫青抓住了报信的侍卫,“你再说一遍?去病人呢!” “卫大司马!您快去看看吧!都回宫去陛下面前了,霍大司马自己承认的!” “哎!”李息刚跟着身边的卫青追出去几步,又回头进屋拎上卫青的鞋,边追边喊,“快备马!我们骑马走,仲卿,哎!!等我一下!” ~~~~~~~~~~~~~ 卫子夫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隆虑公主处参加宴席,匆匆离席,也顾不得有没有人看出异样了。但等赶到刘彻处的时候,却远远就被拦下了,孔立特意留了人在外面等她,说陛下留了八个字。 “清点猎物,稍后封赏。” 什么意思?卫子夫没有明白,都什么时候了清点猎物做什么?但眼下进不去,又出于对刘彻的信任,她只好先吩咐阿边去做。 景福上前道:“皇后,张坐先生这次跟着来了,奴婢派人去找他过来吧?还有要不要派人叫医官属的人过来,郎中令的情况,现在...恐怕除了里面的人,就是医官属的人最清楚了。” 卫子夫点头,边往回走,边捋顺自己的思路,“还有...言笑她们和卫伉他们几个兄弟,你都去找找,但凡没在里面的,都去问问。去病不可能这么鲁莽,一定事出有因!” “诺!” “还有!你亲自走一趟去大姐姐那,她虽然借口头疼没参加宴会,就是不愿意热闹,现在她得过来跟我商量一下。”卫子夫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因为明卿没来,卫少儿和陈掌也跟着留在长安,要不自己现在可真是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跟二姐交代了。 “诺!奴婢刚刚也通知攸宁姐姐过来了,等她来接您,奴婢就去办!” “好,你别慌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大姐如果问起来就…实话实说吧。” 景福用力的扶住卫子夫,果决道:“奴婢明白了。” “瑕心,你去…”,卫子夫手往旁边一抓,却抓了个空。卫子夫这次意识到瑕心没跟上来,好像还在聚会那边,估计是善后事宜还没安排好,现下也不好回去叫她,不过也好她在那,可以看顾着言欢、言乐和言思。 “算了,景福你先去吧。”卫子夫找了个合适的回廊等攸宁,“记住,多听多看,别乱说。” “诺”景福也知道事态严重,先前慌乱也是一时没了主意,此刻看子夫安排有序,心中大定,赶紧领命走了。 卫子夫虽然心急如焚,但是缓过来之后也就有了章程,既然卫青和陛下身边的人前后脚找到了景福给她说这个事,这就说明事有蹊跷。 等卫子夫回到殿中没多久,平阳公主就紧跟着来了,宴席上卫子夫才刚刚跟她争锋过盐铁的事情,就算收为国有,依然有不少人想染指,孔仅和东郭咸阳,都是商人出身,难免遇到白眼,两人争执几句就话不投机半步多了。 说实话,此刻卫子夫最不想招待的就是她,“公主有何事见教?” “你都有少府了,还惦记着国库?不过是跟你透露一下我跟孔仅有交集,何必如此大发雷霆?哦!我知道了,少府之事,我仍有余力,还在焦头烂额之际,皇后没料到我又另起东山吧!” “公主与谁交往,只要宗正觉得没什么就好。”卫子夫挥手呵退了给平阳公主上茶的侍女,“公主无事便走吧!本宫说过了,只是看不惯你争的时候手上染无辜鲜血,觉得脏!” 平阳公主翻了个白眼,回讽道:“我脏?皇后为了整肃未央长乐等巫药手段,也没少动用宫规牵扯人命吧?郦苍一走,还亲自动手了,现在却都当不存在……真是好笑!” “来人!送客!”卫子夫哪里有心情跟她应付。 “慢着!是你先开口,我才反击的!今日我可不是来斗法的,毕竟我也不希望霍司马出事。”平阳公主看也不看攸宁一眼,不请自坐,施施然道:“我知道霍司马动手的原因,你确定不请我坐下吗?” “……坐吧!”卫子夫没有犹豫太久,此刻她来捣乱,确实没有理由,为了去病,暂时跟对手当一次盟友也没关系,示意攸宁回来,点头道:“请公主说原因!” 庚安在平阳公主身后行礼,“见过皇后,皇后长乐无极。” “行了,也就不说那些虚的了,之前我让你把侯爷扔掉的东西捡回来,现在正是时候,可以交给皇后了。” 庚安上前一步让阿边转呈放在桌案上,继续说道:“多亏平阳公主让我偷偷留下,以备不时之需,本来这次没想带着的,但是公主还是担心猎场条件简陋,万一将军伤病复发,不方便找医者的时候还可以参考一下,最近也是让田仁用上了,所以都随身携带。” “复发?!什么复发!” “大司马从鼎湖匆匆回来那次,被李敢刺伤了,只是大司马嘱咐各位不许说,臣等也就没提。” 卫子夫快速的浏览了一下药方,还好之前义姁常来常往的,她大概能明白点,这都是些补血养气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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