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怎么什么都知道?”景福扁扁嘴就赶紧把话题绕过去,“皇后,太乐要改成乐府了,很多曲谱都被重新改编修订,也进了不少人,听说现在混乱得很,要不还是先别去了,咱们喊她们过来演奏吧!” “整日窝在椒房殿我都烦了。”卫子夫倒是兴致勃勃,“既然新编曲谱,我们就去撞撞运气,说不准就能一饱耳福,听到最新的曲子。” “那可以,听说来了位乐师叫李延年,陛下很喜欢他的,我姨母也对他赞不绝口,就是可惜皇后还没听过他的演奏。” “不可惜,这就去听听,不能好事儿都让陛下一个享受了!”卫子夫上了步辇,一众人浩浩荡荡往太乐属而去。
第243章 太乐延年 == 太乐,哦不,这里已经要改成乐府了。 在乐府的管事房里,传来细碎的哭声,卫子夫和景福寻声而去,却发现正是带笑房间传出来的。 景福敲门进去半天,竟只领出来一个双眼红红的带笑。 就坐在院内石桌旁的卫子夫望着兔子眼睛似的带笑,不由往她身后看了看,就一个人?怎么哭成这样? “你这是怎么回事,都多大了还哭得这么委屈,你姐姐家里又有事了?” 带笑闷闷的摇头,景福也在旁边摇头,这下卫子夫更是一头雾水了,这么多年过去,带笑越发老练严苛,渐渐的很有当年郦苍的影子,训哭徒弟也是常有的事,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在哭。 “那你到底哭什么?” “皇后,他把郦苍姐姐的曲谱给改了!”带笑气呼呼的告状,“陛下还说好听,呸!好听个鬼,平白赚人眼泪,失了曲谱原本的开阔辽远之意。” 景福拼命咳嗽,给带笑使眼色,小声提醒她,“注意言辞,怎么说陛下呢!” 带笑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卫子夫冷下来的脸,慌忙跪地请罪,景福也跟着跪下。 远处紧跟着的奴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景福跪了,呼啦啦的也在远处跪了一地的人,倒是比平时开年请安跪得还干脆,卫子夫坐的离他们有些距离,还能听到嗑在地上的咚咚声。 场面静得如同一幅壁画,肃穆又紧张,只有从隔壁院内挣练习着的曲调,隐约着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曲不成曲,词不成词,抖得厉害。 其实声音小得本不会觉得吵闹,但这边彻底静下来,走动声音也无,就让这声音格外刺耳。尤其是落在跪着人的心里,卫子夫迟迟不叫起,她们就只好跪着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停了足足有半刻钟,卫子夫才慢悠悠的开口,“是不是平时我对你们太好了,稍微松一点就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敢在我面前放肆!” 话语虽轻,但威压分毫不减,尤其是对带笑来说。她更加明白,不是卫子夫柔弱仁善,而是从郦苍在,她们就给后宫定了许多无声的规矩,比如,这么多年无论前朝怎么闹,后宫再无除正经祭祀外的任何过分祝祷行径,是椒房殿悄无声息处理一切的。 卫子夫只是没有把事情放在明面上,不代表她没有底线,手腕绵软。 “臣不敢,是臣失言,再不敢有下一次,请皇后责罚!”带笑赶紧认错,她真是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若让其他人听着,自己此刻不是在暴室就是被判死罪了,哪里还有请罪的余地。 “尤其是郦苍,以后不要把她挂在嘴边,更不要拿她来当借口,不然今日你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带笑急忙应诺,再不敢抬头,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不一会儿才听见鞋子轻轻点地的一声,身旁的景福簌簌起身,上前站在了卫子夫身后,她这才长出一口气,还好景福没有受连累。 然而气还没喘匀,就听到如羽毛拂过耳边的一句话,“不想在乐府待,可以随时走,就是别让本宫失望!” !!!自己是压在宫里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的人就剩了三个,但带笑自己是不可能忘记自己是怎么被压在宫中,姐姐又是怎么被困在长安的。 整个人几乎都要跪匍在地,带笑才能抑制住内心的狂喜,皇后这是要让自己走了么?事情过去那么久,终于烟消云散了? 曾经十多年细作生涯,虽未亲自动手,她无意中并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却足足用了大半生的自由来偿还,带笑此刻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只是这样的日子,终究是比在永巷被围观了多年,又被送去齐王封地的魏长使要好上千百倍。 走出带笑的院子,卫子夫并没打算回去,虽然被扰了兴致,她却更想去看看是谁改了郦苍的曲谱,是不是景福说的那位李延年。 景福一路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她对卫子夫最后一句话并没有那么上心,只是担心姨母年纪大了,这罚是不是受得住,回头要送些伤药才好。 “听懂我刚才说什么了么?” 卫子夫陡然出声,吓了景福一跳,赶紧回道:“皇后说什么?” “···我最后一句话是有深意的,你没听懂?” 见景福茫然的抬头看自己,卫子夫不由无奈叹道:“怎么你和瑕心一个毛病,出去椒房殿是个厉害的大长秋,在我面前却一副不设防的傻丫头样子,嘱咐你们上心才会端出些警觉和心机来,也不知道是你们装的,还是真觉得在我身边如此舒服。” “奴婢不敢装。”景福虽然被吓了一遭,到底还是比瑕心胆子大,也敢偷偷抬眼跟卫子夫开些玩笑,“奴婢斗胆解释,这反常样子还是要怪郦苍姑姑,毕竟我们都是看着她进殿一个脸,出殿另一个脸过来的。通常前脚刚罚哭一个小黄门,后脚就笑呵呵的抱着小公主去见您了。” “嗯,你们就记住她变脸了,什么恩威并用,升迁调配,全都忘了呗?”卫子夫似乎心情好了很多,虽然还是问话的方式,却明显和刚才是两个情绪,“前几天我才颜八子抱怨,日常损耗也斤斤计较,给言慧多要几件衣服还心惊胆战的。” 这事是瑕心做的,但问的是景福,她也不能直接说这事怪瑕心吧?只好先应下来,“是奴婢们的错,日后会柔和些。” “少府虽然还给了陛下,但毕竟还没有到伸手要钱都要不过来的地步吧?”卫子夫自然知道这事是谁做的,就是今日聊到了,顺便也提醒一下景福,“怨怼常从小事起,颜八子本就没过过清贫日子,手边还有个公主待嫁,你们现在这风格可不像郦苍,该松的手要松,知道了吗?” “诺,奴婢记下来了。”景福乖巧的应着。 卫子夫满意的点头,“至于刚刚我跟你姨母的话,回头你去跟你姨母商量吧,她该出去休息几年了,就是你···若也有出去的打算,提前跟我说吧。” 景福听都没有细听,抓到个出去的字眼,就急着回道:“皇后,奴婢知道自己能力尚有欠缺,但还是想斗胆请求能不能让奴婢跟着计蕊姐姐,也好学些东西为皇后分忧!” 卫子夫歪头看她,有些不解,“你不想出去么?在计蕊手下,你可就没有时间谈婚论嫁了,宫外常来的信怎么办?。” 景福不好意思的低头,“皇后怎么知道?” “这大概是椒房殿公开的秘密了,我耳朵又没聋。” 听到卫子夫的笑声,景福这才扭扭捏捏答道:“那也不耽误,我可没有兴趣在家中洗手作羹汤,闹到最后,还不是家长里短的人情,我在宫里还能说一不二,出去可就不是了。” “你这是怕你未来夫君欺负你?”卫子夫摇头,哭笑不得,“你这么厉害个性子,还怕被欺负,我以为你是遇强则强的。” “奴婢现在不被欺负,那是有远见,把事都做在前面了,不代表真能大杀四方压倒所有人啊。” 卫子夫挑眉,行,景福虽然脾气大了些,却做事不自负,难得啊,也不知道未来哪个男人有福气。 “皇后,您别不说话啊,您就允许奴婢去跟着···” 景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并不全是因为在乐府新的院门口停了刘彻的车辇,院内叮叮咚咚的曲子似乎被调试完毕,静默了一下,就骤然改成了悠长缠绵的曲调。 只听有人唱和着,虽听不甚清词句,却是难得的情深缠绵,易惹悸动。 卫子夫也是歌舞出身,自然懂这样的歌和曲,是很考验天赋的,对她自己来说,能占上五分灵,已然不易,还多靠当年的心境。 这人嗓音中的情谊,像是多年累积下来的经历,厚积薄发出来的。让人不禁想,这人到底经历了多少悲欢离合,才有如此曲中意。 是李延年么,这曲子的前半段应该是改了郦苍当初给太皇太后献寿的谱子,原来是绵绵不断的辽阔壮丽之声,现在倒是另外一种绵绵不断的婉转诉衷肠。 若听过原来的,确实会对这样的改编感到生气,从自然山川之辽阔,缩成了一隅一地的心软情长,对比改编前后,这曲稍显局促黏腻。 但若不对比,确是上佳之作了。 卫子夫没有让人通报,悄悄的领着众人走了进去,越往里走,字词越发清晰,“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真是好词句,好曲谱,演奏者也是难得的眉清目秀,抱瑟而坐,展喉而歌,看着就让人感到舒适,出口也是干脆准确,精准磅礴,让人耳目一新,几欲感动落泪! 曲罢,刘彻抚掌而笑,才惊动了卫子夫往他那边看过去,笑容却僵在了半路。 原来平阳公主也在! 这是她管刘彻的方法么?陪着吃喝玩乐,这方法倒也是投其所好,百试百灵。 “这曲好,唱得也好,就是这词,写得夸张了些吧?真有这样的美人么?” 平阳公主在旁笑嘻嘻的答道:“延年的妹妹倒是与这词相差无几,见之令人忘俗,李延年,你怎么没有跟陛下提呢?” “哦?”刘彻来了兴趣,“姐姐见过?确如歌中唱得那般倾国倾城?” “就在平阳侯府中,明日,我领来给陛下见见可好?”平阳公主答得行云流水,卫子夫在远处听着,却如同昨日再现,当年她也是如此跟刘彻引荐的自己吧? 呵,真是讽刺,同样的手段她乐此不疲,竟依然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就为了她弟弟的开心和快乐。 不寻因究果,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去解决问题,而是先忙着让他快乐起来,一个人不行,就换下一个,总之只想让刘彻快乐,总之刘彻也会快乐的。 就是不知道这李延年的妹妹又能帮平阳公主让刘彻快乐多久? 卫子夫顿时没了什么兴趣,转身要走,却被平阳公主喊住,“皇后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皇后对刚刚曲谱有何评价,对李延年词中美人感兴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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