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紧接着就道,“连言乐公主出去一番都成长不少,谁不想也见识见识我大汉的壮丽江山的,至于家人,心总是在一起的,哪里都一样。” “可不是。”苏夫人飞快的瞄了一眼卫子夫,接话道:“等别看现在我三个儿子都迫不及待的分出来闯荡,没两年就知道兄弟姐妹和家人的好处了。” “但这道理,总是要他们自己经历了才好。”苏氏笑答。 “正是!”苏夫人抚掌笑道。 卫子夫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无非是苏氏担心今年考绩过后,卫广被留在长安某个职位上。 高了,难免被人传出类似‘卫霍不和’之类兄弟阋墙的流言。 低了,又实在可惜。 其实卫广的事,在任命王温舒的时候,卫青就来信跟自己提过,既然现在卫家借筹金夺爵的事彻底脱了侯爵的余荫,卫子夫也没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不如放他出去闯荡。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长安的人往外走,外面的官员往里走,才是最合适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才搁置下来。 而且在霍嬗刚去的节骨眼上,主动说离开,难免凉薄,卫广是不好张嘴的。 但卫子夫也无法责怪苏氏,她并不是个愚笨懒散之人,能心甘情愿的赖在别人的庇护下一辈子,而且卫广不小了,好容易碰到个机会,能一展所长,若缩回来做个他见惯了的职位,实在不值得。 就在卫子夫考虑的时候,苏氏也在端详卫子夫的脸色,这么多年弟媳坐下来,她知道,正常情况下,卫子夫肯定能听懂她的意思也不会阻挠。 但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她们本不该张嘴,可世间的事就是要往一块赶,过了今年,谁还知道明年有没有顺理成章的机会呢? 苏氏抱着女儿,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其实......” 沉默了一阵,卫子夫突然的开口让在场的人都本能的心中一提,肉眼可见的齐齐挺直了腰板,落在眼中,颇觉好笑。 卫子夫禁不住泄气笑道,“怎么还把气氛聊得这么紧张了?卫广好不容易回来陪陪你和女儿,还能赶上你娘家人来长安述职,聚在一起该高兴才是。等开春,苏夫人走了,你可要记好你堂嫂她都带了什么,要不等卫广的任命下来,你们搬家过去该准备什么都不知道。” 看苏氏抱着孩子呆楞在原地,眼中都是惊喜,卫子夫心中一软,不由道,“还是要多问问月皎,你二哥年轻时候没少跑各地去办事,她对去哪个地方要准备什么东西非常有经验,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就是我也要听她的。” 苏氏心中感动非常,“皇后,其实我知道这个时候...” “其他就不要说了。”卫子夫阻止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也是要这么安排的,只是事情太多才让你们悬心等着。” “是我们不懂事,让兄长和姐姐替我们担心了。”苏氏直摇头,平心而论,代理侯府虽然艰难,却也锻炼人。 而且几个姐姐姐夫不管什么性格,不管彼此之间发生什么,还是都非常照顾她。尤其是女儿忆煌出生后,就没怎么断过礼品,连平阳公主都大手笔的往里自己库里添东西,给她的,给女儿的,从来没有断过。 这样的家真是好得不得了。 但人这一辈子,不往外挣扎一次,是怎么都不甘心的。 既把事情办成了又没有惹皇后生气,苏氏和苏夫人自然也是惊喜非常,妙语连珠的聊了又聊才满意的告辞离去。 卫子夫也心情大好,连霍嬗下葬那天,刘彻来牵她的手,她都没有躲开。 回宫之后,整个过年,除了节日典礼,李夫人都把刘彻请走了,卫子夫没有空跟他们计较,反而慢条斯理的翻起各家公子的画像来,颜八子都准备安排言慧出嫁了,言瑾和言思也该找一找了吧? 元封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紧接着刘彻就一副不准备回来的样子,派人喊了几个官员过去准备出发。 卫子夫这才缓和了脸色,觉得他不在长安,实在分外舒服,窝在暖榻上,一边随手勾着准备送给苏氏的礼物清单,一边问计蕊少府和水衡都尉的事情,“王温舒的考绩测评,你们都看过的。他和阎奉如今的关系,你们插手得如何?” 巧合得是卫广和王温舒都是同一年有新成绩,顺手抄一份并不显眼…… 计蕊:“王温舒的手段还是从培植势力开始,抓别人的把柄,让人为他所用,所以少府的情况,我们如今倒是非常乐意帮助他,让他摸透,让我们也摸透。” 卫子夫嗔笑道,“你们倒是会偷聪明懒,那别的呢?” “有一些很过分的,但被收为王温舒羽翼的人,像庖厨、园艺等常多报损耗的官员,被我们‘不小心’的漏给了水衡都尉。阎大人自然开心得紧,”计蕊有些得意,“这几日正在跟王温舒大人辩驳呢!” 卫子夫眉头一皱,“那些方士的名单还没给王温舒?” 计蕊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皇后放心,也不能只让王大人被动接招,若他觉得靠不上我们转头去找了其他人就不好了,所以臣和詹事府的人方士们跟水衡采买扯上关系后,混入了铜铁等禁品,并让庖厨上的官员发现了。这样王温舒既明白了我们的示好,又会咬死这群人。” 卫子夫忽然有些急躁,“那要到什么时候?” “王大人手起刀落何曾心软过,早就举报给了廷尉,大约明天廷尉就会快马报给陛下了。” 那就离死不远了,卫子夫又觉得心中开阔不少,语调也轻快很多,“桑弘羊应该也会有反应了,趁着太子定期问安的机会,你们要多注意陛下那边的情况!” “这一回合,大概是阎奉肉疼了吧?”卫子夫弯了弯嘴角,“他可有来问过我的意思?” “来是来了,可是……”
第266章 人人烦忧 == 可是...阎奉根本就不是去告状,或者找卫子夫麻烦的。 阎奉只是在庖厨官员跟王温舒状告水衡手下的采买出了问题,以求王温舒庇佑,不让阎奉整治庖厨的奢靡浪费时,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向他伸出‘援手’。 ——李夫人的兄长,李广利! 这位兄长体型比李延年和李夫人都壮了很多,不擅乐理,性格更粗旷外放些。虽然在刘彻面前没有挂什么名,却因为出手阔绰,在一些兵卒和小官中颇有些口碑。 所以也不知道李广利是怎么知道廷尉这次送过去的奏报里,有关于水衡采买定罪事情的,总之李广利是知道了,而且竟然通过于德找上了阎奉。 说可以帮忙美言几句,免除水衡采买的死罪,换成其他等等,至于回报嘛,话里话外都是想求他稍稍抬手把给八校尉分拨的预算,在合理范围内提升些。 别说阎奉私下对凭借裙带关系变得富贵的李广利十分看不惯,就是从公心来说,对于李广利所求之事,他也分外鄙薄。 李广利,脑子确定没有问题吗?他是怎么做到敢垫脚去给远胜于他的官员,去出主意的? 这八校尉是去年刘彻初置的,是把原中尉里的军权部分单独分了出来,只听卫大司马和陛下调遣。但八校尉日常上报奏本,还是通过中尉来汇总递交的。不然卫青和刘彻光是看这些直属的奏报,就要累死了。 阎奉后来反应过来,才知当初徐豹调过去,大概也是奔着这个变革去的。不担长安城内禁军之重,却掌京畿安稳之权。 所以别说八校尉不会缺钱,就是缺钱,徐豹他曾经是自己顶头上司,若真有需要更改的预算的情况,谁用得着走李广利的路子?直接向上报不就行了么? 但于德推测了一下,徐豹虽然做事周全妥帖,但八校尉到底是分出来与他平起平坐,恐怕他的管控也没有那么紧。 而且新置官职怎么也要震荡一下,才会彻底稳下来。说不准八校尉中有人经不住李广利的软硬兼施,或许承诺他若提升军费,就收他入营也未可知。 毕竟,八校尉职权还是比较高的,若开口要人,中尉无权下压,再往上,依卫大司马御下的风格,自然也不会再阻挠李广利,这样一来,刘彻那边最后也不会有异议。 李广利自然得偿所愿。 可这这毕竟是于德四处打听的推测,真的原因实不可知。 不过阎奉听进去了许守的一句话,“我与周霸交好,他常做军中法吏,说李广利也就是公孙敖的水平。” 呃...... 那就是说,有勇无谋运气多呗?这样的人进八校尉,跟去年走后门进水衡的人有何区别? 阎奉想了想,反正他也没有想救那群采买的官员,所以不仅没当李广利没说过,还决定把李广利这个烫手山芋扔得满世界皆知! 果然,卫子夫听到计蕊把事情说清楚时,心中因李夫人好好习字而升起的一点好感,瞬间消散无踪。 这种好感的消散,几乎是一种本能。卫子夫也想不明白,这种本能是随着年龄越长,就自然而然滋生的一种危机感催化的么?还是如今的权力和位置习惯了,再任何想改变这种现状的可能,都会被她自然的排斥? 卫子夫皱眉,“他不会也让王温舒那边也知道了吧?” 计蕊:“是...” 怒气翻涌,卫子夫看着礼单,突然就有些忍不住想铺张浪费的心!阎奉这不止在威胁王温舒,还在挑衅自己。 你看,你报给廷尉又怎样?还不是有人在帮水衡?你若想我不与李广利合作,就对水衡的官员抬抬手,不然王温舒就要掂量一下他自己与李广利的分量,到底哪个重? 你看,皇后你为了少府预算与我争执,也有李夫人的原因吧?却没想到反手李广利就如此倒投敌营吧?你确定他如此做,没有李夫人的授意?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谁会跟发钱的官员交恶呢?快听从臣的谏言吧! “瑕心。”卫子夫接连勾了好几十个东西,才缓口气冷道,“你就大大方方地把这事告诉李夫人,看看她的反应。” 瑕心没有多嘴,听话的领命走了,原地的计蕊倒是有些犹豫,“皇后,自从赵禹大人告老徙为燕相后,新任廷尉杜周才刚刚走马上任,断无可能轻易承认出错,而且他与王温舒钱财往来并不少,所以即使有李广利,也改变不了那群水衡官员和方士的结局,阎奉此举也不过是想不输得那么难看罢了。” “水衡那些官员,你们牵扯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皇后放心,他们日常就手脚不干净,只是量不大,但事情绝无冤枉。”计蕊见卫子夫这才稍稍缓了青白的脸色,长出一口气,率先认错,“但是臣没有把这个局圆好,请皇后责罚。” “也是我的疏漏,没想到竟然冒出来一个李广利。”卫子夫压下怒气后反而抱着礼单,玩味道:“不过,我也很好奇,李延年和李夫人虽然得陛下看重,却比较低调,除了乐府改谱之外,再没有挑衅过我。那李广利如此行事,是他们的策略,还是内有分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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