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背上的男人身影模糊不清,可除了卫司渊还会有谁。 怎会这么快,她才刚到这地方没多久,她还以为这男人要她故意在此等上许久才会气冲冲前来抓人。 这也是她原本的计划。 卫司渊既是怕水,自不愿意靠近这镜湖周围。 她虽逃不掉,但只要她拖延着时间不回去,他总归是会现身的。 到那时,他怕水与否,只需她略施小计便能试探出来。 可她这会前脚刚到,他怎后脚就跟来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方舒窈心底蔓延开,眸底泛起不安的神色,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惊雷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奔来。 方舒窈发觉不对劲。 她本就站在湖畔边上,此处没有护栏,离湖水极近。 而通往此处的这条小道也同样紧邻着湖水,但卫司渊骑着马却丝毫没有减缓速度。 莫不是她赌错了,孟语芊的消息是假的。 任谁被惊雷这样一匹高大的骏马气势汹汹疾驰逼近,都没办法坦然地站在原地。 更何况是本就心虚的方舒窈。 马蹄声越来越近,连带着卫司渊在马背上的模样也逐渐清晰在眼前。 男人眼冷眉厉,隔着那么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怒意。 比上回被抓回的那个夜更让人胆颤心慌。 一时间诸多念头在方舒窈心底蔓开,方舒窈却不知究竟是哪一件事让男人生出了这样的怒意。 她所做的那些,没一件事是他能够接受的。 男人易怒,激怒他的下场,令方舒窈越发慌乱。 身体下意识想要后退逃离,脚下步子往后摩擦着移动。 突然,她看见卫司渊脸色一变,还来不及去听他张嘴要喊出的话语,脚下步子一空,身体骤然失去平衡。 扑通—— 激荡的水花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方舒窈连一声惊呼都还未发出,整个人就在身体失衡的瞬间,被冰凉彻骨的湖水所吞噬。 完蛋了,她根本不会水。 “救……救命……”身体本能地扑打着水面,口鼻却不断有湖水灌入,她连一声完整的呼救声都难以发出。 湖边一阵兵荒马乱。 卫司渊还未赶到,原本随行的侍从起初被方舒窈要求不必跟得太近,一时间也难以赶过去。 湖面上的动静由大到小,最后越发微弱下去,直到那一小点人影完全淹没下去。 扑通—— 一声急促的入水声激起大片水花。 周围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唯有惊雷停在湖岸边踏了两下马蹄,鼻孔朝天出气,而后安静地等候在了原地。 即使在午后暖阳下,冬末的湖水仍旧冻得人几乎要丧失求生的能力。 方舒窈仅存的意识感觉到身体开始发僵沉重,下坠感令她感觉腹部都要炸裂开来了一般。 窒息的痛苦席卷着她,临近死亡的恐惧她却无法逃离。 就在她快要彻底失去意识时,腰间突然被一股力量猛拽住,即使在水中也令她生疼得骤然回了神。 身体本能地攀附住了那东西,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一股浮力带动着她往上去,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她竟在眼前看到了被她死死抱住也仍旧吃力拽着她的卫司渊。 这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卫司渊怎可能会在水里。 他不是…… “坚持住,我很快带你上岸。” 卫司渊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粗气,在冰冷的湖水中游动还要拖带着一人并非易事。 可他的速度很快,在湖水中待得越久,两人的处境就越危险。 湖岸边的随从已经赶到,他们不知从何处找来了绳索,远远扔出,卫司渊有力的臂膀在绳索上缠绕起来,绳索勾紧他的臂膀,勒出坚实的肌肉线条,甚能看见鼓起的青筋在衣衫下跳动的形状。 大力的使劲,很快就将两人逐渐拉回了湖岸边。 方舒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但整个人已是脱力虚软,连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完全靠卫司渊将她一并拖拽上去。 两人的身体带起一大片湿淋的湖水浸湿了岸边,周围很快晕开一团水渍,即使未沾湿半分的人,在一旁也好似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方舒窈冻得神志不清,呼吸急促地半眯着眼,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有嘴里还在无助呢喃着:“救我……父亲……救命……” 卫司渊重重抹了把脸上的水,顾不得自己都还未恢复平静的喘气声,忙将方舒窈颤抖的身体抱进怀里:“窈窈,看着我,看清我是谁,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围无一人见过王这般慌乱无措的模样。 湿淋的水浸在他身上,凌乱了他的衣他的发,方才气势汹汹冲来的怒气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丝的眼眸紧紧盯着怀中的人。 “快,马车呢,拿毛毯来,都愣着干什么!” 马车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停摆了,有人匆忙拿来毛毯禀报了情况后,卫司渊眸光一沉,迅速将厚重的毛毯把怀中的娇小身躯包了个严实,抱着人就大步朝惊雷奔去。 此处回宫仍是有一大段距离,即使是惊雷脚程快要不了太久的时间,但浑身湿透冻得发僵的方舒窈根本受不住疾驰下冷冽的风灌入身体。 察觉到她呼吸越发微弱,卫司渊丢下一众下人转而就在山下找了间医馆。 一副要杀人的架势冲了进去,吓得医馆的老大夫和夫人当场就要下跪,他却从怀中抱出一个缩成一团的女人,面色 惨白双唇无色。 “快,给她医治!” 两位老人并不知卫司渊的身份,却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两人的关系和发生了什么事。 顾不得别的,老夫人连忙先去屋子里给方舒窈找来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换上,老大夫诊过脉后,就在院子里忙碌着煎药。 “哎哟,怎弄成这样子,这么冷的天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这罪啊。”老夫人守着一旁小灶上的姜汤也焦急不已。 说完这话,这才回头发现刚才匆忙跑进来的暴躁男人也同样是一身湿透了的模样,连忙又惊呼起来:“哎哟,小伙子,你这湿着可不行啊,赶紧去换身衣服。” 方舒窈已是陷入了昏迷中,迷迷糊糊说着胡话,嘴里除了念叨父亲就是念叨救命,连他名字的半个字也听不着。 气归气,他自也丝毫不愿离开,抬手就拒绝道:“不必了,我没事,我在这守着她。” 老夫人皱眉数落道:“那怎么行!你就算不顾及自个儿身子,这一身湿漉漉的怎能待在小姑娘身边,本就寒气入体,你这是想叫她再病得严重些不成!” 卫司渊一愣,抿了抿唇又多看了方舒窈两眼。 那乌青的双唇血色不再,微动着仍在呢喃着什么。 在他转身那一刻,错过了女人嘴里终是唤出了他的名字:“卫司渊……你怎么在这……” 老夫人把自家远行的儿子的衣服拿出来给卫司渊换上了,算不得合身,但也勉强能穿了。 这会也不是顾虑穿着的时候,他很快又回到了方舒窈身边,干爽了的身子也得以能更靠近她一些。 粗粝的大掌握住了她无力垂在床榻的上的手。 不会挣扎,不会挣脱,只会任由他这样牵着,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一直在慌乱中不断肆意蔓延的恐惧在周围宁静下来之时彻底放大清晰了起来。 当他亲眼看到她坠入湖中时,那一刻仿佛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什么愤怒,什么暴躁,全都在那一刻被恐惧吞噬,他竟不知自己这么害怕失去她。 害怕到跳入湖中也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凉,被深不见底的湖水浸泡也再没了曾经落下阴影后造成的半分不适。 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使方舒窈逃跑,即使她抗拒留在他身边,向来自信的他并不觉这是会令他担心之事,更别提害怕这样打小就鲜少出现在他心底的情绪。 人跑了可以抓回来,他有十足的信心天涯海角她也逃不了。 她抗拒,他便主动迎上,她退他便进,只要她在他身边,其余都不足为惧。 可没想到,看到她遇难的那一瞬间,那种锥心刺痛几乎要冲破天灵盖般的恐惧彻底笼罩了她。 直到此刻,他也难以平息下来。 她仍旧昏迷不醒。 此时连微弱的呓语也不再。 卫司渊手掌不由收紧,却发现自己颤抖得厉害。 她指尖微凉,他只得把她的手贴在自己带有温度的脸颊上,一点点捂暖她,低声开口,嗓音已是带起了一丝疲惫的暗哑:“窈窈,别有事,你不会有事的,别吓我。”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 卫司渊敛目用她的手覆住了自己的眉眼,像是不舍见她此时这副虚弱的模样,又像是不想叫人看见自己此刻这副落魄的模样。 “你好好的,我向你保证,避子汤的事我不与你置气了,我也不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了,以后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憋着,再不胡来了,你别出事,千万别……” 话还未说完,床榻上突然冒出一道虚弱干哑的嗓音,但语气里却满是惊喜:“当真?你可说话算话?”
第37章 卫司渊脑海空白了一瞬, 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他很快回过神来,一抬头,就对上了方舒窈满脸认真看来的目光。 “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去让大夫进来看看。” 卫司渊动作一顿,很快又站起身来,欣喜中带着几分无措, 说着就要放开方舒窈转身离去。 主动要放开的手头一次被另一方反握住拉回。 方舒窈力道不大,却是在轻扯一下的瞬间,卫司渊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怎么了, 哪不舒服?” 方舒窈一愣, 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拉着手, 连忙动了动手腕,微微挣扎着也顺势挣脱了他, 而后小声道:“我没事, 不过是冻着了,现在感觉很暖和, 刚才, 你说的话可当真算数吗?” 这话被方舒窈一醒来就一字一句听了个完全,她知这男人重承诺, 既是说出口的事,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叫她逮着了这样一个机会,哪能不追问着一定要求个确切的承诺。 卫司渊眸光一沉,本还带着几分欣喜的神色骤然不见, 危险地眯起眼看了看她,这才走回床边又坐下, 似是有些咬牙切齿:“什么时候醒的,喊你那么久你听不见, 我说这个你就听见了是吧,难道老子没给你爽到,你就这么想憋死你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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