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祁见司镜欲言又止,心中困惑,走上前去,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那叫张金的男人心中一凛,看清楚赵凝,认了出来,结结巴巴道:“姑娘,五姑娘。” “跟我过来。”赵凝朝街边无人处走去。 张金忙跟着走了几步,走到僻静处,笑道:“姑娘找小的有什么事。” 赵凝使了个眼色,示意张金向远处看去。张金会意,瞧见了几个穿着鹤羽服的绣衣使在那个方向走来走去,不禁脸色一白。 “姑娘……”张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赵凝道:“昨夜他们有人吃花酒,正好遇到了你,拿住了你的短处你可知道?” “什么?”张金昨夜喝得糊涂,依旧没反应过来,愣愣道。 “你实在不该在外面放印子钱,还不小心让他们知道了。他们见是咱家人放印子钱,报知给了我,我忙不迭地过来瞧,谁知道你做完这等事情,不早早躲起来,还在外面喝花酒吃。”赵凝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张金。 张金脸色难看,他平日酒品欠佳,想是吃醉之后说了胡话,得罪了人,他忙说道:“姑娘,求姑娘救小的一命。”放印子钱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如今被明镜司拿住,既然没有当场发落,想是有门路可走。 “我刚嫁入陆府,根基未稳,你这样让我也难做。如今被他们拿住了把柄,我日后在府中也难以容身了。”赵凝看着他,脸上既有失望,也有担心。 别人不清楚底细,作为苏氏的心腹,张金是知道这桩替嫁是怎么回事的。作为三房的家生子,他自然不希望赵凝嫁过去没多久就出事。更何况这笔印子钱来历并不简单,最近老侯夫人过寿,三房太太想了法子揽了一门差事过来,领了银子便先放了出去,待到事情完成后再将银子取回来,谁料竟然出了岔子。张金忙跪地骂自己道:“都是小的做事不小心。” 赵凝见他着急,似有不忍,说道:“不过他们提了一个要求,若是办成了,也可以饶过我们。” “是什么要求,姑娘尽管说来,小人若是能做,必然是赴汤蹈火。”张金清楚绣衣使们不好相与,眼下是顾不得了。 “那人琢磨着要娶你杜鹃姐姐,我原是想应下以免此事发作。况且那人有官身,家中也有丫鬟仆妇,若是嫁过去,也不用再伺候旁人了。只可惜……”赵凝说到关键处祘止住了。 “可惜什么?”张金果然追问。 “哎,可惜杜鹃的卖身契并不在我这里,我怎好答应?”赵凝做出愁态说道;“这可怎么好呢。” “我来想办法。”张金忙道。若是碰着其它事情,大不了一逃了之,可涉及明镜司,涉及绣衣使,让他先是胆寒了三分,他甚至不敢深想,绣衣使真想娶什么人,卖身契随便想个法子就能得了,哪用这么麻烦? 何况这件事原是他吃花酒才惹出来的,也不敢同五太太说实话,只能慢慢想来。 “三天,我只能拖三天时间给你。”赵凝道。 “是。”张金忙答应道。 赵凝望着离开的张金,没再说什么。 张金离开茶楼,心里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有了主意,正要说什么,忽然又见有人将他拦下。 “她刚才找你有什么事情?”司镜问道。 张金见是绣衣使,已然吓破了胆,忙跪地求饶道:“小的一定尽快给大人找来杜鹃姐姐的卖身契,一定老老实实不再放印子钱,求大人放过小的,给小的一个改过的机会。” 一番话如同倒豆子一般噼啪不停,反而把问话的司镜弄得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从这段话中提炼出信息,猜出大概事情,看着张金依旧抖个不停,他不耐烦道;“滚吧。” 张金忙不迭地滚了,跑得飞快的同时还摔了两次。 回到一旁的酒楼,司镜道:“大人,已经问清楚了。忠靖侯府五太太指使方才那个叫张金的放印子钱,夫人假称是我们拿住了把柄,让张金去拿杜鹃的卖身契回来。” “杜鹃?”陆云祁问道。 “就是夫人身旁的那个丫鬟。”司镜道。 陆云祁微微颔首。一连两次,如此巧合。她究竟想干什么呢? 张金今日受的惊吓不轻,在路上缓了好些功夫才往侯府走去,见了苏氏扑通一声跪下。 苏氏被他唬了一跳,说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太太,先前放的一批印子钱出问题了。”张金说道。 苏氏气道:“被官府拿住了?我平时让你再三谨慎小心,都当耳旁风了?” “不是,是咱们有批印子钱利银比别家低,被别家拿住了,小的一时不慎,着了套进去。虽说找了人说和,可是那人要给小的一个教训,拖半个月给我们呢。”张金哭道。 苏氏听说银钱还能回来,先是放了一半的心,紧接着柳眉倒竖,怒道:“好啊,这是哪里的刁钻之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太太消气,都是小人的错,太太不要气坏了身子。我已经同平日几个交好的兄弟说好了,等着银钱弄回了,好好收拾那人一伙。”张金看着苏氏面色逐渐缓和,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情如今需要太太考虑,便是这银钱后天就要用到了,别的银子还放着,怕是一时拢不回来。” “你问我,我如今有什么主意?”苏氏怒道。她平日极其省俭,从各处搜刮的银子均是被她想了法子来换利钱,备着儿子日后使用,从来没有富裕的时候。日用穿戴之物皆是有数的,如今若是典当首饰,过几天老太太大寿,容易被其他房里人发现自己东西短了。 “我同几个兄弟商量过了,可以拿着咱府里一些用不着的东西,譬如那些小丫头们的卖身契,先拿来暂押一阵子,腾挪出钱来,过两日收回来便补上。”张金说出自己先前琢磨好的法子,他是深知苏氏底细和脾气的,如今这是唯一的法子。 苏氏皱了皱眉,良久,想不出其它主意,只得同意。三房仆妇虽多,可大多数还是归属于侯府,掌控权在大房那里,她能控制的有限。她心知张金说得信誓旦旦,可多少有些冒险,这些卖身契用哪张须得斟酌。自己的心腹不能交出去,赵箬最近和自己稍有离心,万不可在此时更加疏远,儿子的丫鬟有自己瞧上的妥帖人,也不成,思来想去,便将几位姨娘的小丫头的卖身契给了张金。 张金接过来,翻找了几下没看见杜鹃的,为难道:“这上面的银子数目还不够。” 苏氏道:“怎么不够了?” “这虽是死契,可用它抵押现银又少收利息,他们想多些保障,须得比平时多一两分。”张金道:“这还是小人同他们关系不错,才同意的呢。” 苏氏只好又拿了几张出来,她拿到杜鹃的卖身契时只犹豫了一下,便递了出去,威胁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你须得好好给我办妥了。你媳妇女儿都在我手底下过活,若敢生出心思,我要你好看。” 张金忙道不敢,拿着卖身契等着和赵凝见面的功夫。
第10章 查完两处线索后,陆云祁照例进宫觐见天正帝,上奏这几日的明镜司事务。 天正帝是一个很疑心的人,作为他的近臣,陆云祁早已摸透他的脾气,是以时常过来汇报,让他了解每一件事情的细节,极大程度满足了他对于朝堂诸事的掌控欲。 天正帝听完陆云祁所奏之事,颔首道:“卿办事朕是放心的。过几日朕会去一次法华寺,你提前安排人去守着。” “是。”陆云祁道。 “只是眼前还有一桩事情,我听说你那日没有和她一起回门?虽说是公务繁忙,有些事情也该合礼数才是。要是让御史们知道,上几道折子参奏事小,难免让人议论你对这门婚事心有怨怼,倒是让朕难以替你说情。”天正帝的语气十分温和,但说的话毫不留情。 陆云祁忙道:“臣太急于查证那天的刺杀案,毕竟那日是臣的成亲之日,一时着急忽略了其它,还请陛下恕罪。” 这段话说的让天正帝心中熨帖,“罢了,我是知道你的,只是朕厌烦那些御史。忠靖侯府老夫人马上要过寿了,你是她孙女婿,要陪着她去。” “是。”陆云祁道。 天正帝还要吩咐几句,忽而皱眉,说道:“你先退下吧。” 看着陆云祁低头告退后,天正帝方才唤道:“快,将那贴药拿进来。” 侍候在一旁的李有德看出天正帝犯了旧疾,早将药贴预备好了,敷在天正帝头上,天正帝闭上眼睛,等着药贴见效。 从外面回来后,赵凝依旧在府中做着衣服。 杜鹃看着那件衣服已经缝好一半,估摸着尺寸是男子的衣物,心里有了猜测,问道:“姑娘这衣服是做给姑爷的么?” “嗯。”赵凝说道。 杜鹃点头道:“我那日瞧着姑爷倒不觉得那么吓人了,他好歹是在意姑娘安危的。” “他人很好的。”赵凝笑道,手上的活忙碌不停。 刚刚走到院中正要敲门的陆云祁顿住步子,犹豫片刻,转身离去。 次日便是忠靖侯老夫人的寿辰,赵凝刚出了府门,正瞧见陆云祁站在前面。 “我与你同去。”陆云祁的态度疏离淡漠。 赵凝笑了笑,说道:“好。” 无论自己的语气怎样的冰冷,赵凝似乎都没受到任何影响。热络的态度反而让陆云祁愈发迷惑。这几天他让人盯着赵凝出行一事,可除了前两次巧合以外,再没有出行过。他的疑心不由得消减下去。 到了忠靖侯府门口,陆云祁望向马车门口,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搀扶,就瞧见赵凝已经下来并且扶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把。 陆云祁默默收回视线。两人一起往忠靖侯府内行去,赵凝自去后院,陆云祁去了前堂。 忠靖侯赵成顺带着子侄站在门口迎客,倒是堆出一副和煦笑意道:“贤侄来了啊,请进。” 陆云祁神情淡漠,略略行了晚辈礼后进去,甫一进门,原本谈笑的宾客均是安静了许多,那日被半根胳膊险些吓晕的老大人也在,当即面色苍白起来。 刚刚落座的汝阳王陈篆远远地看了陆云祁一眼,眼中带着厌恶。 自明献太子薨逝后,储位空悬,汝阳王身为现今年纪最长的皇子,在朝臣之间呼声很高。三年前朝臣请立太子,大家都以为汝阳王将入主东宫,谁料陆云祁呈上了汝阳王在明献太子祭礼之时在外玩乐的证据。 人人都知道明献太子早逝是皇帝心中最伤痛的一件事情,这些年陆陆续续不少人因明献太子一事入了大狱。及至如今,每年忌日皇帝都命臣子前去祭奠。 天正帝得知消息果然大怒,当即贬了汝阳王为国公,直到今年消了气,复又加封为王。 汝阳王因此事对陆云祁怀恨在心,众人皆知道他们的过节,不少人悄悄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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