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皇家,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蕙顺仪来这一趟,也算是彻底和叶筠交了底,联盟是很牢固了。 留着她们母女在昭纯轩用了午膳才走。 下午时候,郑才人身边的翡翠就特意来昭纯轩谢恩。 叶筠也只告诉她,“皇后为难郑才人,是因为觉得郑才人与我是一道的,我替郑才人说话,是因为我认定郑才人与我是一道的。” “奴婢明白修仪的意思,才人也是明白的,才人也叫奴婢与修仪带话,日后定以修仪马首是瞻。”翡翠跪着道。 便是投诚的意思了。 毕竟以前虽说有些往来,却没正经交投名状,今儿就算是交了。 叶筠也不含糊,转手便给郑才人和周婉容两个都送了些东西去。 两人位份不一样,东西却都是给的一样的。 这也是一视同仁的意思。 不必担心周氏有想法。 叶筠如今是瞧出来了,周婉容虽也聪明,但却是个不喜欢用脑子的。 说白了,就是一心一意跟着叶筠后头混日子,别的都不怎么操心。 后宫里算是重新走上正轨了。 除开了多了两个孩子,一切都与原来差不多,唯一就是宁琛又忙的不来后宫了。 辽国人适应打仗的时节,最好便是夏季,从六月到七月这一个月,辽人的攻势凶猛异常。 就连叶哲和霍平北联手,都还吃了几次亏。 这一回,辽人不打算从札萨克着手,反倒是着意主攻灵州。 冼将军和陆将军都老了,支援来的严将军没打过仗,霍平北和叶哲年纪又小,可比凶猛的札萨克人好打一些。 辽人也狡猾,他们兵分两路,主力军全在灵州,又分了一部分人在札萨克,叫札萨克人没法子放下这边去支援。 毕竟辽军基本都是骑兵,两边跑是很快的事情,哪一边都不能松懈。 所以眼下都只能各守一方。 战事打的激烈,随之而来的就是兵马减少加快和粮草消耗的加快。 兵马是能从附近调遣过去支援的,但粮草却是从京都运送过去,这就很慢了。 日夜兼程也得十五天。 押送军粮的人正是顺远候嫡次子,姚湘的二哥哥,姚鑫。 前头他们的大哥姚煦此时已经随第一批支援灵州的人马到地方了。 此次军粮要的急,量也大,但好巧不巧,刚上路就遇到夏季的雷雨天。 虽是走的官道,但如今的官道也不过是石子路,下起雨来照旧泥泞不堪,很难行车。 姚鑫使人回京都传话,原本日夜兼程十五天能到,因为这天气的缘故,恐怕二十五天才能到。 但灵州传来的消息,辽人攻势最猛的叶哲所在的北岭关,粮草最多能撑十日。 冼将军的青羌关和陆将军的胡峪关都派人匀了些粮草来,但加起来最多能撑十四天。 原本多撑一天就能等到粮草,现在忽然说要多等十天。 北岭关现在叶家军和霍家军,活着的人数加起来将近九万人,这么多将士,十一天不吃不喝,怎能扛得住。 叶筠在后宫听到这个消息,一瞬间差点腿软的站不起来。 “快,快给舅舅写信,我一早与他们说的事情,现在赶紧落实起来,快去,快去,白术你亲自去!” “修仪别急,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奴才这就去宫外传话。” 白术叩了个头,一路跑着就出去了。 叶筠想端起杯子喝水,心里忐忑不安的,一个没拿稳,就全洒了。 倒也喝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在房里来回踱步,不停的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忙就道。 “走,我要去霍才人那里,快备轿撵。” 绘月忙点头,立即就安排起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叶筠就到了长信阁。 霍才人与她是一样的焦急,这会子也是六神无主的。 听闻她来,先是惊讶,又想到或许与边关战事有关,忙就将人迎进来。 还没行礼就被叶筠托住。 “这会子可别弄这些虚的,如今你我的兄长,命都是拴在一起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答我。” “修仪尽管问,臣妾知无不言。”霍才人道。 叶筠正色凛眉,“你兄长在豫州手握兵权这么久,有没有私下囤粮。” 没想到她上来就会问这个,霍才人一下就愣住了。 虽说知道有,但如今这种事情是不被朝廷所允许的。 兵权在你手里,可兵是皇上的兵,朝廷的兵,要吃朝廷的军粮,不允许私自囤粮。 这也是防止有人拥兵自重,人马粮草都充沛,岂不是随时都能反。 但历朝历代,手里有兵权的,多少都会私自囤一点,这也是自保的手段,只要不过分,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叶筠将门出身,自然是知道这个的。 见霍才人犹豫,便主动道。 “我不知我兄长是否有囤粮,但我与户部姚家有过节,一早就防着此事,我的外祖家行商,是有些钱粮的,一早就备下了许多,就存在札萨克与灵州交接边境,但如今瞧着,那一些是不够的,这剩下的可就得看你霍家了。” 她主动先说,霍才人总算放下了戒心,但是又为难。 “粮草是有的,但是如何运去却是个麻烦事,这样一大批粮草,不可能不引人怀疑啊。” “使人扮做商人,就说给朝廷捐粮,直接往前线送,你若是没有人手,我外祖家是有的,且都是正经商人,经得起盘查。”叶筠道。 如此一番,总算是说动了霍才人。 立刻就叫人快马加鞭去豫州给家中人送信。 无论是叶哲还是霍平北,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是绝不能倒下去的。 当然了,仅凭她们两家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 叶筠思虑一番,还是去九宸宫寻了宁琛。
第二百九十五章 借 来的时候,宁琛刚见完大臣。 也是为军饷的事情着急,刚刚议论了一番,都各自回去想办法去了。 听闻叶筠来了,宁琛蹙了蹙眉,“告诉明修仪,朕会想法子把军饷送去的,叫她不要担心叶将军的安危。” 这是不打算见的意思了,毕竟就休息一炷香的功夫,还得见下一波大臣。 传话的怀安却道,“明修仪说,她不是来问叶将军情况的,而是关于军饷一事,有些想法想说与皇上听听。” 说出这句话,怀安可是提心吊胆的。 后宫不可干政是祖宗规矩,可明修仪就求过来了,他多年受明修仪照顾,又不好不张这嘴。 真是为难死了。 没想到宁琛沉默片刻,便道,“让她进来。” 怀安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出去请人了。 叶筠进来了,屋里的奴才便都识趣儿的全退了下去。 只留二人在里面。 “臣妾给皇上请安,虽说这话本不允许臣妾来说,但臣妾一则想为皇上分忧,二则担心兄长,便也斗胆冒死一说了。” “起来。”宁琛看她一眼,摆了摆手。 待叶筠站起身了,才又低声道。 “朕是那般迂腐之人?你有好的想法,朕又不是没采纳过,如今这情形,你只管说,倘或有用,也是你的功劳。” 听得这话,叶筠却没放松一分,再度正色福身。 “以前总是皇上先问,臣妾再说,这一回是臣妾主动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但事关重大,便是皇上要杀头,臣妾也得试一试。” “胡闹。”宁琛蹙眉,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将人给牵住了,“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把死字挂在嘴边,你说吧,朕不怪你。” 若说方才宁琛还是有些介怀的,这会子算是彻底放下了。 叶筠才开口。 “依臣妾来看,等着京都的军粮运到,定是不行的,而最快的法子便是从离灵州近的几个州县调粮过去。” “这个朕不是没想过,但如今七八月份,北边稻子、小麦、黄豆,要么还没长熟,要么还在田中没有收起来,各地粮仓都是一年一次往朝廷交粮,如今吃了半年,都没剩许多,还等着秋收才有粮啊。” 宁琛面色为难,眉头拧的十分紧,整个人都透出几分无力感。 但叶筠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他一下有了精神。 “官府没有粮,但百姓、商户一定有存粮,皇上可以向百姓们借粮救急,再添一两成还给百姓们。 如今国难当头,百姓们定都是愿意借的,倘或灵州断粮失守,辽军闯入南启,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借粮倒是不错,就近的州县,一两天就能筹措起不少来,运过去也快。”宁琛的眸子亮了几分。 因为南启国库丰盈,并不缺粮,所以大家的想法都是如何快些把粮运到灵州去,从没想到要先借再还。 “此事容朕与大臣们再商议商议,你先回去吧,外头的事情不要太担心,你哥哥会平安无事的。” 宁琛捏了捏叶筠的手,已经开始思考方才的那个提议了。 “臣妾还有一件事情得向皇上禀明。”叶筠忽然继续道。 看着她严肃起来的神色,宁琛蹙了蹙眉,“说吧……” 这一回,叶筠却先跪了下去。 不等宁琛来拉她,就叩了一个头,末了才认真道。 “臣妾的父亲死在战场,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了,战事打起来的时候,就担心万分,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这是臣妾没办法控制的事情,但后方支援,臣妾还是能出一份力的。” “臣妾信得过皇上,但却信不过姚家,故而一早写信,让外祖将家中存粮都想法子送到灵州边境去了,若真有军饷不足的时候,也可顶上一两天,没有自然是最好。” “这件事,臣妾不愿一直瞒着皇上,臣妾信皇上,也希望皇上信任臣妾。” 私自给军队补给,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一来楚家是皇商,难免会叫人猜疑楚家拿国家的粮来私下补贴叶哲,二来也会容易叫人联想。 你楚家如今能暗中提供粮草,来日是不是还能提供别的东西,那叶哲手里握着的兵权,还稳当吗? 看着跪在地上的叶筠,宁琛心里是复杂的。 他宠爱叶筠不假,可他也终归是皇帝,也得为宁家的江山社稷思虑。 只是叶筠这样坦然的告诉他,又让他心里生出别样的情愫来。 约么是那种过命交情的感觉,互相信任的感觉。 但此刻宁琛终归是没说出谅解或是不谅解的话,他心思太杂乱了。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不许声张,你也不许再乱来,一切自有朕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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