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璃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瞪着他:“安王莫不是欺我无实权?亦或是不将皇上亲封的南昌县主看在眼里?想在大庭广众闹笑话?” 向来知分寸的君易安忙道:“本王并无此意。” 6 那日之后,边疆匈奴来犯,五战五胜,朝中无人愿意领兵出征。 于是皇上将算盘打到了姐姐这里,圣旨到将军府时,姐姐并未有什么不满。 她幽幽叹息:“今年的冬日格外长啊,这时候打仗,百姓可就更苦了。” 我不知怎么的,心里直跳,总觉有事要发生。 我问:“姐姐,你都交兵权了,能不能别去?便说身子抱恙。” 身子抱恙不是假的,姐姐背后有十多道伤疤,深可见骨。 因为当时行军作战,伤疤也没仔细处理,每每天气寒冷便会钻心蚀骨。 沈月璃的丹凤眼熠熠生辉:“没人愿意去,我再不去,边疆的百姓可怎么活?!” 弱肉强食的世道,她凭借微薄的力量,也希望底层百姓过得好一点。 7 姐姐出征后,我和向阳堂里面的女子一同为她祈福,盼她平安归来。 向阳堂里的女子,有的是被父母卖入青楼的,有的是被人拐走失去记忆的,还有的是流离失所,被家人抛弃的难民。 姐姐淋过雨,所以她想为别人撑把伞,她这样好的人,可千万别有事。 二十日后,姐姐中了敌人圈套,战败被俘的消息骤然传来。 帝王重病,京中夺嫡局势一触即发,无人敢轻举妄动。 朝廷便迟迟未派兵营救,我望着一枚平安符出了神。 这是我在佛寺特意为姐姐求的,她怎么会有事呢?她可不能有事。 8 我一袭红衣,守在君易安去上朝的路上。 夜色沉沉,男子一袭官服迈着步子而来,孤傲如松。 “殿下。”我柔柔的喊,像是初见那年,杏花树下翩翩起舞后的开口。 君易安止住了步子,将我拉到一侧墙角:“怎么了?我不可能去帮沈月璃的,得不偿失。” 此时让自己的人去边疆营救,若是遇到不测,夺嫡之战便与他彻底无缘了。 我试图同他交谈:“朝中可登基的,还有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安王不妨同我联手将姐姐救出来,而后我们会坚定不移的助安王登基。” 姐姐是唯一一个愿意为百姓挺身而出的武将,倘若可活着归来,那声望当在朝堂之上有极大的话语权。 君易安不可能无心帝位,他更不可能只倚仗相府,私下拉拢的军队定然有。 如果救了姐姐后,三成的争帝位可能性,估计就能直接翻倍。 “落雪,你太天真,我凭什么要孤注一掷赌上所有,同你做这个交易?” 君易安似乎不想与我交谈下去,我死死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如锦绣阁前,他拉着我般。 如今,是我有求于他。 我双眼蓄满泪水:“殿下当真以为,不赌就可以稳吗?六皇子母族如日中天,皇上偏爱,殿下如何争?当初皇后之死,殿下是一点都不记恨吗?” 君易安乃嫡出,皇后却因母族衰微,困于宫墙之中,郁郁而终。 但这仅仅是对外人的言语,君易安曾醉酒时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紧紧握住我的手,诉说委屈。 我从他支离破碎的语言中,拼凑出真相——皇后是被六皇子母妃淑妃活生生气死的,皇上却偏袒淑妃。 皇后母族式微,淑妃母族强盛,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君易安咬紧牙关,怒极反笑:“再偏爱又如何呢?父皇病了......” 他径直朝前走去,独留俊逸潇洒的背影。 我瘫坐在地,早该知道的,他从不冒险。 9 边关战报传了过来,凉州失守,沈月璃被擒,要在三日后的打仗时用来以血祭旗,振奋军心。 与此同时,我那坏事做尽的嫡母乔明珠无端丧命。 总是不染凡尘的嫡姐,似乎经受重大打击,跌落世间,变得世俗圆滑。 我听到消息时,正为怎么救姐姐而忙到焦头烂额,只是啐了一句乔明珠活该。 因果轮回,这世间谁都逃不掉,挣不脱。 夜里,将军府侧门被敲开,一个黑衣人背着月色,看不清长相。 丫鬟火急火燎的来找我,我走过去,看向不知何意的嫡姐苏娇娇。 她似乎变得沉稳了,端庄大气,唯独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憔悴。 苏娇娇和我走进府,开门见山:“妹妹,我帮你一把,你让沈将军助易安登基。” 乔明珠母家是底蕴深厚的兰州乔氏,定为身为皇子妃的苏娇娇准备的有人。 她若说帮我,那营救姐姐的成功率就大了。 我颔首应下:“听你的。” 苏娇娇察觉到我狐疑的目光,释然一笑:“妹妹,这次我是真的帮你,其实世间万物大多没意思,我要权,要站在顶层睥睨众生。” 我问为何,她说乔明珠一生追逐爱情,至死也只得到丞相几滴假惺惺的泪。 她不想成为乔明珠,她替乔明珠和我道歉,说对不起。 她说她其实一直羡慕,我生而美貌,不用勤练琴棋书画。 她之前故意针对我,也是为了获得一些卑劣的优越感。 我不知道苏娇娇到底经受了什么打击,单单是乔明珠丧命,她不会成长的如此快。 我也不想知道,当务之急,我只想救姐姐。 10 翌日夕阳西下,我将被封县主时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全用来雇了江湖上亡命天涯的杀手。 他们截下给敌国将士庆祝的酒队,然后伪装成酒贩子,给酒里下了无色无味的醉别离。 可敌国就连战场上时的庆祝也搞得花,安排了一名绝色舞姬,亦随着酒队。 此时再找女子,便来不及了,我无奈披上色彩鲜艳的薄纱,脚腕处的铃铛一步一响,动人心魄。 夜里敌国军营内,笙歌起舞,洋溢着战胜的喜气。 我水袖起舞,唇角微勾,宛若仙人下凡,手中捧着一杯酒,献给坐于高位的人。 他轻笑:“好酒配美人,姑娘先喝。” 我手心冒出冷汗,醉别离,断肠毒药,昏迷三日后直接丧命。 罢了,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被姐姐救来的时光美好而短暂。 我一饮而尽,场上众人方才端起酒盏,一刻钟后药效发作。 我率先倒地,雇来的人冲上来一刀抹喉,苏娇娇派来的则同外面群龙无首的敌军打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满身鲜血的沈月璃将我抱了起来。 “将军,跟我们一起走。” 听见苏娇娇派来接应的人声音后,我安然合上了眼。 我们用一日时间,击退匈奴,连夜回京。 待我醒来时,苏娇娇赫然在眼前,她冷笑:“妹妹费了我一颗灵丹妙药,真是蠢,鸳鸯壶朝我要,我又不是不给你。” 鸳鸯壶,一半有毒一半无毒,可我怕敌人察觉,便以身犯险,一点差池也不想出。 11 皇上驾崩那日,六皇子以入宫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皇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一切定下来后,君易安处境就危险了。 变故在陡然一瞬,苏娇娇的出手相救如蝴蝶煽动翅膀的那一下,改变全局。 沈月璃带着浩浩荡荡的兵队被堵在宫门口,她高举圣旨。 “臣有圣旨在手,却不让臣入宫,六皇子何意?想谋反吗?” 圣旨是君易安伪造的,但所拿之人威望极高,真真假假又有何妨? 百姓纷纷跪地:“请将军入宫。” 朱雀街乌压压跪了一地,万民请愿,众望所归,再不开宫门,兵队打进去亦名正言顺。 六皇子咬牙出来相迎:“沈将军误会了,本王并无此意。” 沈月璃站在朝堂之上,念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传位于......” 话音戛然而止,一支暗箭冲破虚空,强劲有力的射了过来。 她眼眸含笑,用手夹着箭矢,继续念:“传位于皇四子。” 沈月璃的人将宫殿围了个密不透风,敢有异议者,杀无赦。 所以,先皇发丧,举国哀悼七日后,君易安登基。 12 登基当日,六皇子的人要鱼死网破,自然没打过万事俱备的君易安。 丞相府和将军府从龙之功,在朝中可谓是权利极大。 苏娇娇被封了皇后,她一袭百鸟朝凤裙,满脸春风得意。 只是,她不再希冀着凭借别人获取些什么,自幼的勤学苦练,见惯的勾心斗角,若是她想,她自是可有一方天地,玩弄权术于鼓掌。 将军府门前却来了不速之客,一对夫妇当街大吵大闹,嚷嚷着要让姐姐出去见他们。 下人来报之时,姐姐正在研读诗书,年幼的遭遇,少时的出征,她似乎没有途径去读书识字。 我便为她磨墨,不厌其烦的教她认字,生平第一次庆幸在相府时勤读诗书。 下人说完后,我明显感觉姐姐握着狼毫笔的手颤了颤。 “若不想去见,就让人打发了吧。”我如是说着。 虽不知是何人,但看姐姐不开心,甚至有些惧怕。 沈月璃似乎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中,半晌,笑了笑:“去见见吧,若真是他们,我倒想知道,他们后不后悔,哪怕有一丝愧疚呢?” 我听得云里雾里,便只好随着她一同出去。 那对夫妇饱经沧桑的脸上,见着沈月璃后,立刻挤出一抹谄媚的笑。 妇人冲上前,出口让人莫名不舒服:“月璃啊!我是你娘,听说你当将军了,为了找你,我和你爹鞋都跑掉十双。” “你快给我们请进去,派十个丫鬟婆子来伺候着,还有你弟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你一介女子,把将军这职位让给你弟弟,他也好娶个高官女儿啊。” 我眉目紧皱,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龙之功的将军位,让?怎么让?让个毛啊。 “一介女子?”未等我开口,沈月璃便怒极反笑,“因为我是女子,所以你们就使唤我干活,随意辱骂殴打,把我卖掉换那一两银子?” “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弟弟打架,我挨对方爹娘耳光,弟弟纵火,我受乡亲辱骂,我生来就应该为了他奉献一切?因为他比我多了二两肉?” “因为我是女子......” 话音骤然止住,我紧紧抱住她,声音发颤:“别说了,姐姐别说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心口一片湿润,原来战场上熠熠生辉的女将军也会哭啊。 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他有条有理道:“月璃啊,女子本就该相夫教子,你摒弃世俗去上战场就是不对,要受人唾弃的,就算我们将你卖掉,也只不过是为你提前找了条路,最终结果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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