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襄无形中的施压,叫侍从心有余悸,也让他一股脑的说出实情。 “……等日后姑娘找见了东西,心思安定下来,到时候世子再来府上,想必就能见到姑娘了。”侍从一边说着话,一边寻思着奇怪。 堂堂云阳王世子,与他们家姑娘虽是未来叔嫂的关系,但也不至于特意来此见这一面才对,只不过这些都不该他来考虑。 魏襄临出府门前听到这些话。 他顿住了脚步。 “你的意思是说,周姑娘是为了魏大公子,才推辞与我会见?”魏襄声音响起,字字分明。 侍从只觉心底愈生胆寒之意,慌忙回答:“是、正是如此。” 侍从想的是姑娘与魏大公子有婚约,而眼前世子与那魏大公子正是亲兄弟。他们三人之间的关联怎么看怎么亲切,世子怎样都不能怪罪到魏大公子身上吧? 就在侍从无边无际的假想时,云阳王世子悄然离开,侍从壮着胆子往前一瞧,只看到云阳王世子登上马车时冷冰冰的一张脸。 侍从不由打了个寒颤。 …… 上京裴府。 后院中,几人忙忙碌碌大半日,才亲力亲为种下数棵木棉花。 以如今的时节,并非木棉花开的好时候,更何况院中是新栽的木棉树,一枝一叶,看起来就更为孱弱可怜了。 不过亲手种下木棉树的裴妙裴婉姐妹,倒是对这些小树爱护的很,捧着一弯枝条就对周雪韶笑着说道:“来年春天,这些枝枝条条上就会盛开木棉花,到时候红艳艳的花朵在这里开一朵、那里开一朵,后院里面一片火红……我现在只盼着秋去春来呢。” 裴妙语调轻缓。 她难得一时说上这么多话,对木棉花的喜爱之情分外鲜明。 周雪韶洗去手上的泥渍灰尘后,正坐在一旁,用帕子拭手。瞧见她们姐妹喜笑颜开,周雪韶也为之一笑。 再待上一段时间后,周雪韶离开裴府。往来多次,周雪韶已不需要再劳烦裴寰送她回家。 周国公府的马车正停在门外。 周雪韶登上马车,还没有走进车厢,车帘就从里面被人揭开了。周雪韶定睛一看,在这节车厢内见到了她不愿意见到的人。 面对魏珩,周雪韶现在连问他一声“为何在此”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眉眼恹恹之态,旋即落入魏珩眼中。 魏珩明知道周雪韶厌烦他的出现,却还是在打探到周雪韶的去向时,趁机登上这辆马车等候她。 “你还回来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车厢内沉默良久,魏珩才打破僵持的无言场面。 听到他这样说,周雪韶更是不解,她都已经把鸳鸯环佩送回去了,他还要心怀不轨的跑到她面前。为何一定要惹她心烦? 正当周雪韶想要诉说她的不满时,马车外头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他一开始声音小,她没听清,等到裴寰声音再大点的时候,周雪韶听了个清楚,而魏珩也听见了年轻男子的呼唤。 “表妹,还没有动身吗?”裴寰匆匆来到马车旁边,里头的周雪韶很快揭开了马车的窗帘。 魏珩望见这一幕,眉头紧缩,这一男一女靠近交谈,他隔得远,听的不是很清晰,只隐约听到“表妹”“送药”…… “你们说完了吗?”魏珩催促。他特意拔高了声音,就是要让外头的人定知道车厢内有魏珩的存在。 裴寰把手里的药膏递给周雪韶后,就听到魏珩说的这么一句。裴寰愣住,继而很快想起父亲曾同他说起过他的这位表妹与某位大人物之子定了婚事。 “多谢表哥好意,我无大碍的。”周雪韶之前被木棉树的树枝刮了一下手心,破了点皮,但没有见红。裴寰谨慎,特意过来送药给她,周雪韶心中感动。 但是魏珩一吭声,那份不适之感又接踵而来,周雪韶露出一个略微苍白的笑容向裴寰告别,接着吩咐马夫驾车离开裴府。 马车只走过了一条街,就被周雪韶叫停。 “下去。”周雪韶冷着眉眼同魏襄说话。 这辆马车本就不是魏珩应该待的地方,先前周雪韶没有这般厉声斥他离开,是因为再怎样不喜欢,都应该互相给对方留些颜面。哪怕魏珩逾矩,周雪韶也该平心静气的与他说一句“不合适”。 但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魏珩根本不懂什么是尊重她。 “方才的男子是谁?”而魏珩也没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周雪韶要他离开,他却毫无动身之意。 周雪韶手心里紧着裴寰送给她的药膏,车厢内本宽敞,但因魏珩,致使周雪韶现在觉得压抑。 “我知你会时常出入这裴府,只是没想过……”魏珩欲言又止,望向周雪韶的眼神带着愁惘,好像周雪韶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一般,“那人终归是个男子,多有不便,你往后还是少来裴府为好。”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魏大公子在此指点。”周雪韶真的生出了恼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珩自觉方才的言论颇有管教之嫌,连忙改口:“你若不喜欢我说这个我便不再说了。不过方才听那人说起……”他顿了下,视线落到周雪韶紧握着的手上,“你受伤了?” “这和你没有……” “你又想说与我无关?”不待周雪韶把话说完,魏珩沉着眼眸看向她。他一忍再忍,但她却反复撇清与他的关系。 魏珩从前没有认为过周雪韶是会使弄脾性的上京贵女,而今这是他第一回觉得她和那些娇蛮女子别无二差。 若真要说出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她是他的未婚妻。 “我是你未来夫婿,你的事如何才能与我无关?”魏珩态度坚定,她不说话,正是全然抗拒,魏珩的心情一下子糟糕到无可复加。 以前周雪韶可不是这个样子。 就连当初因为沈意柔的出现,他们之间最为艰难的时候,周雪韶也会客客气气同他说话,那个时候她连提出退婚一事也都是婉言陈词。 “雪韶,你现在行事为何这般古怪。”魏珩说。 周雪韶无端端的得了他这么一句“称道”,自然无法按捺情绪。 “魏珩,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脾性更奇怪吗?”周雪韶望他一眼,“你既已经知道我待你无所用心,却还要靠近,更是几次三番借父亲之名约见我,我想问你一句,你这样待我,从前的那位沈姑娘又该受到你如何相待呢?” 魏珩起初听到周雪韶说他几次三番借口见她,稍有疑惑,而后周雪韶忽然提到他们此前从没有正式提过的沈意柔。 惊心之感很快冲淡了那份微薄的疑惑。 “不一样。”魏珩说。在周雪韶不在的这段时间,他身边发生了太多事,京中、朝堂、王府……这些事,是与周雪韶说不清的,当然魏珩也没打算向她诉说。 “你和她,是不同的。”魏珩重复。 听他潦草作答,周雪韶笑了声。父母之命和真心所属的确不同,若是以往,周雪韶会觉得魏珩对那位沈姑娘的确真心,但现在,她不这样想。 若是真心,魏珩就该想方设法驳去这门婚约。也或许他对沈意柔是有一份真心,只是此心孤单一片,不过尔尔。 魏珩这时知道自己先前说话的语气重了,他向周雪韶称起歉疚。魏珩也不管周雪韶是什么反应,就把一个很大的织锦匣子交给了她。 “这些都是按照你的身形做好的成衣。” 周雪韶不想接受。 尤其是在魏珩接下来说,“去庆王府那一日,雪韶不妨着此衣裳。” 她早已经拒绝他了,不是么? 到这里为止,魏珩不再纠缠,等到车厢内再瞧不见魏珩的身影,周雪韶沉默着将那匣子掀出车厢,匣子破裂,华衣美服散了一地。 魏珩还没有走远。见此情景,他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酸涩。 …… 裴妙裴婉姐妹初次入京,对上京环境不熟悉。父亲在朝为官一向事务繁忙,母亲有旧疾在身不可操劳,再加上兄长裴寰整日整日地在家和书院两地奔波……姐妹二人自是无处可去,数日以来也一直久居家中。 后来周雪韶偶然一问。 姐妹二人面露踌躇,小声说:“还不曾出门游览过京中的风景名胜……” 周雪韶问她们可否愿与她同行,裴妙裴婉连连点头答应。 择日不如撞日。 周雪韶赶在这天气晴朗的时候,带她们二人去往京中最高处——青珑塔。 此建筑有十数层,高达三十丈,登顶则能俯瞰上京全貌,千里江山可入目一探。不过青珑塔素有禁令,九层以上便不可供游人登临。 因是临时起意来这里,周雪韶等人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才得以跟随人潮走上青珑塔。先是第一层,再是二层,底下几层空间宽裕,周雪韶等人上上下下没有行动不便之处。 只是越往上走人越多,到后来勉强登上第九层时,才刚走到平面上,裴婉就被后面跟上来的人推了一下,她顿时倾身向前。 倏忽间,裴婉踏上了通往青珑塔第十层的台阶。她担心周雪韶和裴妙在这人潮里遭受挤压,慌乱中向她们伸手,“姐姐、雪韶姐姐,过来我这里。” 周雪韶和裴妙二人听到声音自是前往,等到周雪韶反应过来的时候,裴婉已打开了第十层入口的大门。 青珑塔从第十层起往上所有的楼层皆是会堂。周雪韶记得旧年时,一次除夕宫宴,天子兴起,将筵席迁至青珑塔。此后,这里便成了权贵会面之所。 至于青珑塔的禁令,自然只是针对她们这种即兴而来游玩之人。 一推开门,见到守在廊道上的侍卫,裴婉惊愣不已。 周雪韶阻拦不及,更是心有忐忑,她上前将呆在原地的裴婉护到身后,“我们姐妹无意闯入,还望堂内贵人莫怪。” 她虽已经这般诚恳说辞,那里头的侍卫却还是向她们拔出了腰刀,生怕她们是来这里探听虚实的刺客。 周雪韶理解当朝权贵行事谨慎,但事情落到她身上,致使她无法脱身,只觉为难。 “姐姐怎会如此……”身后裴婉被吓哭了。 周雪韶心知此刻她们不能贸然行动。本想着说出父亲名讳,但又念及朝堂上权势斗争不断,里头的人尚不知与父亲是交好还是交恶,万一因这小事为父亲带来大麻烦,便是得不偿失了。 就在周雪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足以令她们脱身的法子时,廊道上最中间的一个房间被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名仆侍,对方向外头的侍卫说了一二句话后,那些侍卫就收起了银光明亮的腰刀。 “这边请。” 周雪韶心有疑虑,但还是顺着仆侍指引的方向往前走,裴妙裴婉二人紧随在她身后。 走到里面的房间去,搁在房间内的屏风被撤去后,香炉之侧银线素衣的男子回眸,遥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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