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不清楚此刻他们身处在怎样的环境当中,因此在魏襄做出这动作的时候,周雪韶忍不住想要发问。 周雪韶想问他要做什么。 还没有出声,周雪韶就感到对方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她觉得不舒服,做出挣扎举动,但魏襄全然不管不顾,原本扶住她侧脸的手掌向上、再向上一点,径直捂住了周雪韶的嘴唇。 用这种绝对的方法不叫她发出半点声响,不过多久,衣柜外头忽而响起一道年轻女子的啜泣声,周雪韶意识到魏襄这样做的原由。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褚云姝抬眸看向坐在床边的姜朝嘉。 对方微微皱眉,已对她露出了厌烦神色,褚云姝当然知道。就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姜朝嘉什么都知道一样。 姜朝嘉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他知道了她谋划的所有。褚云姝无力反驳,只能从其它方面来挽回一些,“为何要帮她?她究竟有哪里好?我自小与你在宫中长大,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不顺着我来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要与我作对……” “七哥哥,我想不通,到底为什么?难道你我,不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褚云姝颤颤开口。 她想从姜朝嘉口中听到认可的话,才不枉她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若姜朝嘉真是一个理解、接纳她的人,褚云姝又怎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天造地设,怕不是母后在你面前提起的次数多了,你便真的将其信以为真。”姜朝嘉语气平淡,寥寥一言,就将褚云姝坚信的事实抹去。 “不是这样!”褚云姝立即高声,她瞪大了双眸,绝不肯承认,她这么多年的痴心想念仅仅是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 褚云姝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倾慕姜朝嘉、认为他们才该是成双成对的理由。 “我们、我们少时逢面,我在宫中陪伴你的时光最久。” “陪伴?”姜朝嘉笑了笑,只细说起:“自出生起,我身边就有无数宫婢,千万仆从。你的陪伴在其中又值几分?” “我和……我和那些下等人,又怎么能一样!”褚云姝反驳他的话,红了眼睛,怎样都不肯承认,对姜朝嘉来说,她和那些宫中小婢实际上无二差别。 褚云姝上前,“不是这样……”她嘴里仍然这样说起,待到离他愈发近了,褚云姝抬头,若有失控之态地低喊出来:“我不可以。那为什么周雪韶可以?” 叫出那人名姓时,褚云姝看到姜朝嘉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她心中压抑的情感与愤怒逐渐将她拉入另一重扭曲的状态。 褚云姝从地上起来,她有些发抖地靠近他,却被姜朝嘉有意躲开了她的触碰。 “现在躲我有什么用……我都知道了,哈哈哈你居然会对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子动了心思,不知皇后姨母知道这事该作何感想?”褚云姝破罐子破摔。 今日给周雪韶下药一事东窗事发,横竖也难躲罪责,索性让姜朝嘉与她一起,有一桩足够惹人非议的事情。 谁都别想好过。 褚云姝心里所想,只有这个。 后知后觉,褚云姝镇定下来,抬头问他:“那周雪韶呢?七哥哥,你与我说说,她现在,在哪呢?” …… 逐步确定眼下所处困境后,周雪韶向魏襄摇了摇头。魏襄明白她的示意,很快松开了放在她嘴唇上以作遮掩的手掌。 另一边,外面开始翻箱倒柜。褚云姝发了疯似的一定要在这座殿宇之内找到周雪韶的身影。 即便姜朝嘉再三阻拦:“她不在这里。”这样劝阻的话,对褚云姝来说,没有一点效用。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如就闹得更大一些,我定要把她揪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与你私会之人究竟为谁!”褚云姝擦去了眼角的泪花,愤愤且恨恨地望着姜朝嘉。 对方面上神情里有着难辨的喜怒,但依凭她为数不多的对他的了解,褚云姝心里明白,他生气了。 “不要一错再错。”这是他对她最后的忠告。 然而这时候的褚云姝是无法听进去他的话,她冷笑,“就算我现在停手,你会原谅我吗?” 褚云姝问他。 走到穷途末路,她对他也仍然怀有期待。少年时相遇,曾伴随她无数光阴的郎君,瞧见了她的鄙陋模样。都到了现在,他就不能说一句温声软语,哪怕是骗她的…… “这句话,你该留到周姑娘面前问她。”姜朝嘉没有说自己,他提到周雪韶。 听见他说起这个,比什么都让褚云姝更难受。 不等到宫婢在她淫威下动手,她亲自上前,发了狠似的,从床榻后方,一路翻找到那处高大衣柜面前。 正当褚云姝想要将其打开之时,姜朝嘉终于有所动作,隐身在暗处的萧诚接到命令,立刻动身显露身形,萧诚上前拔出腰刀,只用刀柄那么一下,就将褚云姝从身后敲晕过去。 事后,满殿十数名被褚云姝找来的宫婢纷纷挨在角落向庆王诉说无辜,“是……是褚姑娘逼迫我等,奴婢并无犯上之心……” 她们说得这些,姜朝嘉一概不想听。无辜也好,罪该如此也罢,既然已经窥见是他,那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萧诚很快领命,招来人手将那些多余的宫婢带下去后,给庆王留下一片他惯常喜爱的寂静空间。 等到众人离散之后,姜朝嘉走到衣柜前,打开梨花木门,即对上她的双眸。清醒的,理智的,并无半分浑浊之态。 他知道自己不该为此感到庆幸,但此时此刻,姜朝嘉的确想要谢褚云姝一句,在果露中入的药,只是迷魂药,而非其它阴暗险毒之物。 姜朝嘉复杂地望着她。 那么现在,周雪韶对这件事情又知道多少,尤其是对他的意图知道了多少…… 周雪韶安全走出。 方才也从外头大喊大叫的褚云姝嘴里听到了一些因果关键,周雪韶注意到姜朝嘉一直在看她,思索片刻,她一无所知地对他说起:“殿下相护之恩,来日我定当报答。” 几乎在她说出这话时,从他身后走出衣柜的魏襄就笑了出声。 从周雪韶的视角里能看到姜朝嘉对她的“相护之恩”,这本没什么不妥。可是魏襄却是那个对这件事里,各个人心思都一清二楚的旁观者,姜朝嘉究竟是好心还是恶行,也唯有他知晓。 因他嗤笑,周雪韶不懂为何魏襄要做此态度。不过她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么多,总归现在事情解决了,不是么? 不再过度紧张后,周雪韶总觉得褚云姝给她下的“迷魂药”,仍留有后劲。她向姜朝嘉告辞,对方没有多做挽留,姜朝嘉告知外面待命的亲卫萧诚一声后,萧诚就准备护送周雪韶回去。 “不必劳烦殿下。”然而却是魏襄走在了她与萧诚中间,“周姑娘与我关系匪浅,我会将她好生送回周国公府。” 听到这话的姜朝嘉,只当魏襄所说关系,指的是魏襄与周雪韶因着魏珩而有的间接联系。在回想先前魏襄对周雪韶的维护姿态,姜朝嘉虽感到有些许怪异,但最终没有顺着那条荒诞思路继续深究下去。 “既如此,萧统领就回来吧。”姜朝嘉说道。 走出殿外。 无数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涌入周雪韶的腹腔,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再避开生人目光后,她才能抒发自己,对方才一切的恐慌感。 想到褚云姝对她的设计,这事虽未在她面前展露全貌,但周雪韶也曾听过后宅女子为了争斗而互相陷害的丑闻。她自然知晓若褚云姝当真事成,那么她自己恐怕就会陷身泥潭,被不尽的流言蜚语吞没,甚至为此舍去一生性命。 光是想到这里,周雪韶便觉得反胃,她一手扶住墙角,蹲身在旁边干呕。 魏襄见状,等到她喘息平稳过后,上前扶起了周雪韶。 不过她不需要他。 见魏襄要过来,周雪韶向他摆了摆手,“我无事。” 干呕过后,周雪韶逐渐定了心。抬头望着面前宫道,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身体累,心也累,她想休息,想得到一片真正安稳清静之所。 周雪韶顺着长长宫道一路向前。 “你可知道魏珩现在何处?”魏襄不紧不慢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周雪韶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 “今日他也在宴上。不过他早早出了宫,他……” “不要说了。”在魏襄道出究竟之前,走在前头的周雪韶顿住脚步,“安静一点。就这样,送我回去。” 近来多有雪。 然而皇宫上下除去顶头屋檐,不见半分雪色,也包括此时他们所行宫道,两边丝毫残雪也没有。可即便消除雪迹,天却是清冷的,总能在其中嗅到清雪的清凉冷香。 周雪韶注视他有一会。 时间缓慢流逝,而天上又坠落琼影,在宫灯映照下,光亮点点莹润。那样柔洁的白色落在了周雪韶的肩头,魏襄什么都没有再说,他上前走到周雪韶身旁,一手撑起身上披风,将她护在披风之下。 周雪韶的脖子抵在他的肩膀上。 就被他这样护着,距离极为亲近,先前在衣柜里躲避,是不得不与他挨的极近。可现在却是不同,周雪韶可以躲避,前方不过一程风雪,她可以迈步冒入其中。 但是经历一遭事后,周雪韶已拿出来岿然不倒的精气神来应对这区区风雪。 魏襄愿意容纳她,护住她。 只要她迈进一步,就能躲在旁人羽翼之下,安度这一场风雪。她非冷硬坚石,周雪韶沉默片刻,没有远离魏襄。 温和、平顺。 走的每一步,都踏实。 无声无息,仿若他们之间有一种天成的默契。 这样就是最好。 国公府与云阳王府并不相近,走到中途时,周雪韶跟他说过,他可以先回去,但是魏襄没有。一路上风雪更大,马车前进缓慢,终于去到周国公府。 周雪韶下马车之前,魏襄提了一盏清灯给她,还顺带问了她一个问题。 “若记得没错,开春后,你就要与他成婚了。”魏襄把手中灯盏递给对方,然而他却握住灯柄紧紧不放。 周雪韶颔首。 “你从前不甚乐意嫁给魏珩。”魏襄对她笑了笑,“现在是诚心诚意,愿意了么?”他问她。 周雪韶没有即刻回复。 周雪韶不是不想说,而是也说不出什么来。从前随波逐流,听凭长辈,而今回头再看,她认可父亲对她说过的话,男女情爱真心一事实在难求,即便是她曾赋予过情谊的魏襄,到最后也不还是让她失望吗? 只要合适,是谁都可以。 魏珩是一个选择,而在这选择背后,对她来说,其实没有更深层次的含义。更何况现在再说这些前缘和后事,已经太迟。 见周雪韶不言语,魏襄又添一句:“不必在意我问你这问题。你只管当我是在衷心祝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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