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蔚尘打好最后一个结,这才抬了抬眼皮看她,似有不满:“不认识我了?” 温怜错愕:“?” 他们认识吗? 纵使十年不见,谢蔚尘一眼就认出了温怜,但温怜如今懵懂而迷惑的表情,无不显示着,温怜早已将他给忘了。 本就在谢蔚尘心中积攒的火,此刻更甚了。 谢蔚尘上前一步,侧身挡在温怜身前。冷冷地看着高处的贺玄渊,“太子殿下,堂堂镇国公之女,难道在宫中还要靠卖艺才能为生不成?!” 他高声一扬,瞬间吸引了大半未离场官员的注意,所有人都朝着温怜看去。 温怜听那这么一说,脑中瞬间轰然一响。虽然知道这位谢将军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可这话确实错怪了贺玄渊,说严重点,甚至给整个皇室都破了污水。 众目睽睽,话可不能乱说。 温怜轻轻地叫了谢蔚尘一声,可她碍于人前声如纳蚊,根本进不了正怒火中烧的谢蔚尘的耳朵。 温怜无奈,只好伸手去轻轻拉一拉他的衣袖,谢蔚尘若有所感地低头看他,温怜迫于人多,小声道:“不怪他,是我……” 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话未说完,温怜就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正盯着自己,抬头一看,正对上贺玄渊深邃而漠然地目光,其中甚至还带着谴责和失望。 她从未见过贺玄渊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一时间竟失语了。 见他似乎盯着她的手,温怜感觉似乎像做错了事情一般,后知后觉地松开了谢蔚尘的衣袖。 谢蔚尘没注意到温怜的异常,听到说了一半的话,心中的怒火更深了,“什么是你!若不是——” 话一出口,他就察觉到温怜的眼神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愣愣地看着远方。 谢蔚尘猛地顿住,顺着温怜的背影看去,却看到贺玄渊凉凉地打量了他一眼,而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谢蔚尘气得心头一梗。 这个表弟,果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讨人喜欢! 他转身看向温怜,正打算让她好好回忆一番,却不想不知何时,温怜早已悄然离去。 谢蔚尘心里一坠,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这和他期盼已久的重逢,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 夜晚风起,温怜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闻到陌生的味道,她才恍惚记起这是谢蔚尘为她强行披上的。 她身量不足对方肩膀,这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宛若偷穿哥哥衣服的小姑娘。 一路上人不算少,看着迎面而来好奇打量的目光,温怜迟疑一瞬,还是将谢蔚尘的披肩取下,交给一旁的小宫女,“麻烦帮我把这件披风交给谢将军。” “温小姐,是哪个谢将军?”小宫女年纪小,不懂地问道。 温怜:“……” 她还真不知道是哪个谢将军!她极少了解宫外之事,刚刚在庆功宴上,也只是听人称呼他为谢将军,这才知道他的姓。 温怜想了想,仔细回忆刚刚看到的那张脸。这张脸极有特色,不过一瞬她就有了判断,道:“身高八尺,莫约二十出头,右眼眼尾上有一颗红痣。” 小宫女捧着披肩疑惑地点头,正准备走,却又被温怜叫住。 “请问,有没有见九公主?” 小宫女一愣,眼含深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右侧的石子路,“九公主刚刚脚步匆匆地从这里过去了,温小姐若是想找她的话,需得尽快呢。” 温怜感激一笑,不过看着黑洞洞的石子路,温怜有些瘆得慌,忍不住问:“这石子路,是通往哪里的?怎么也没个灯笼?” 小宫女:“顺着石子路,直接就通往竹林了,里面不方便点灯。再往里面,就是陛下平日里批阅奏折的阁楼了。” 说及此,小宫女看着温怜亲善,忍不住提醒:“那里戒备森严,除了几个太监,陛下从不允许外人进去,温小姐最好不要靠近那里。” 道了声“多谢。”,温怜手持八角灯笼,顺着石子路深入。 周帝爱竹,温怜是知道的。 白日里,阳光肆意地泼洒下来,这竹林倒也翠意盎然,然而到了晚上,微风吹拂,成千上万片竹叶一起瑟瑟,却仿佛恶鬼在嘲笑。 温怜秉烛独行,就像是直直地进入恶鬼的口中。 越走,越静,温怜有些不安。正打算原路返回,却不想忽地一转身就见到一张人脸。 “温小姐,原来您在这儿呢。” 一阵尖锐而略有毛刺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竹林十分渗人,温怜心里一紧,差点儿将手上的灯笼扬翻。 身后,冯令笑意盈盈地盯着温怜,幽幽的烛光晦照得他的脸暗不明,那似乎黏在脸上的笑意,也染了一层诡异。 如此阴森恐怖的环境中,温怜头皮一阵发麻,怯声道:“原来是冯公公,您怎么回来这里?” 冯令提着灯笼缓缓上前,眼睛紧紧盯着温怜,似看待宰的羔羊。温怜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深宫之中,常有传言,说是前朝某位妃嫔死的凄惨,常常附身于无根的太监身上。 温怜本是不信,现如今在这里见到了面容诡异、行为奇特的冯令,不免心里有些犯怵。 温怜紧紧拽着灯笼,忍着往后跑的冲动,声音颤抖:“冯公公,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 冯令一笑,“这前面不远就是陛下的阁楼了,陛下见底下有人提着灯笼闯入,命我来将人赶走。” 听他如此说,温怜这才放下心,赶紧低头道歉:“是温怜不识路,冒犯了陛下,我这就马上离开!” 说着,她转身就准备走,却不想被冯令一伸手拦住了去路。 冯令看着面色受惊的少女,不禁勾起嘴角:陛下一路布好的棋子,就是为了引她过来,怎么可能让她现在跑了? 看着温怜不解的眼神,冯令反问:“温小姐可是在找九公主殿下?” 温怜眼里一亮,“正是!” 仔细一想,若是贺欣悦真的决定和亲,那必然要和陛下商议,温怜试探地猜测:“难道欣悦在此处?” 冯令笑而不答,笑着看向温怜:“温小姐,跟杂家上去吧。” 说着,竟直接提着灯笼上前带路了。 听他说上去,温怜下意识抬头,望着远远的阁楼。那最高楼上似乎有一个人影,见她朝上望去,竟一瞬间闪没了影。 温怜看着冯令的背影,迟疑了。 不过,想起刚刚大殿之上的贺欣悦,她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不管如何,也不能让贺欣悦替她出嫁! 远处,周帝见温怜跟了上来,眼神瞬间暗了,连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哑了。 “药准备好了吗?”他看向桌上的那杯茶。
第28章 旧事 杜衡默默地跟在贺玄渊身后, 始终与他保持一丈的距离。这对一个贴身护卫来说,显然是有些不太尽责了。 然而,杜衡却不敢上前——自温怜被谢蔚尘救了之后, 贺玄渊浑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若是在以前, 他还能装模作样地插科打诨, 上前说两句俏皮话,但是如今, 他也只敢在后面缩着身子。 他自幼跟在贺玄渊身边,亲眼看着贺玄渊对温怜从一开始的小心呵护,变成现在这般冷漠无情。但其中的缘由,就连他都搞不懂贺玄渊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他脚步有些不稳, 杜衡心道不好,赶紧上前,“殿下不要生气,漠医说您现在还不能——” “闭嘴!”贺玄渊脚步一顿, 冷冷打断他的话。 杜衡:得, 又在一个人生闷气了! 许久, 贺玄渊伸出手:“把药给我。” 杜衡不安地踟躇,迟疑道:“漠医说,这药不能吃得太频繁, 会……” 后面的话, 被贺玄渊冰冷的眼神冻在了嘴里, 说不出来。杜衡无奈,只得从怀里取药。 回来时装满的药, 如今不过半个月, 已经用了一半多,杜衡心里心里微叹气。贺玄渊过去残留在身体里的毒素, 虽说早已在漠北三年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可这身子,却被毒素折磨得十分脆弱,若是平时的稍微风吹雨打倒也没什么,但最忌讳的就是生气! 只是,每一次见到温怜,贺玄渊都会忍不住生闷气,甚至连他提起温怜,贺玄渊也会十分不满。因此贺玄渊这短短半个月用的药,比过去三年用的还多! 然而贺玄渊是东宫太子,显然不可能不住在皇宫,不可能不见温怜,杜衡忖度片刻,道:“殿下,这药不防让漠医再送一些来吧。” 贺玄渊看白痴一样看他,“还嫌现在麻烦不够多?” 国内国外、宫内宫外都有无数眼睛盯着他,若是这药被人截获了,那他可算是亲手把自己的把柄递了上去。 杜衡被他一噎,支支吾吾小声嘀咕:“那总不能不去见温小姐吧……” 贺玄渊双眼危险地眯起:“你说什么?” “没什么!”杜衡拨浪鼓似的摇头,眼神极其坚定:“我什么也没说!” 贺玄渊哼冷一声,拂袖而去。 杜衡悻悻然摸摸了鼻子,刚准备一脚跟上,却被人一口叫住。 “这位公子,请问您认识谢将军吗?” 杜衡一愣,转身看向身后叫住他的小宫女,眼神瞥到她手中的衣服,心里微讶——那是谢蔚尘刚刚给温怜穿上的。 杜衡奇怪地问她:“这件衣服怎么会在这儿?” 夜色不明,前方的贺玄渊闻言,也停下脚步,斜眼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虽不打算走近,但也似乎也在等一个结果。 小宫女见他认出了这件衣服,松了口气,笑意盈盈:“总算是找到了认识谢将军的人了,温小姐让我把这件衣服送还给谢将军,可我并不知道哪一位才是谢将军。” 送还?杜衡意外地朝贺玄渊看去。他们走的时候,温怜还和谢蔚尘在一起,他还以为他们会来一场别开生面的重逢,这才多久?两人就分开了? “她为什么不自己还给谢蔚尘?”贺玄渊皱起眉头,冷声问道。 夜色模糊,他又站的远,小宫女还以为他也是和杜衡一样的侍卫,低声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她只是让我交给谢将军而已。” 不知道?贺玄渊冷哼一声,这个小宫女,不就是最近常出没于冯令身边的那个吗?怎么会平白无故为温怜做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玄渊缓缓上前,任淡淡的烛光照亮他凛冽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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