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馥倒是去了,可是位置被安排到了最末尾的角落处,离着元君白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只能遥望。 一人一席。 成王坐在元君白席位的左侧,进来后,见安诗雨被太后恩赐,特陪侍在身侧坐着,也就想起了班馥,眼睛在场内搜索一圈,终于找到了她的身影。 成王侧了侧身,靠近元君白,低声说:“二哥,你们家的小昭训此刻正可怜巴巴的在角落待着呢,也不知是谁刻意如此安排。可要我去将她叫过来,与你同席?” 元君白目视前方,甚至没有往后看一眼,淡声道:“不必了,按制,她本也该坐后面。坐到前头来,反而太过招摇,易树敌。” 成王神情怪异地瞥他一眼,心里“啧啧”叹着,将歪斜的身子坐直,心道,你往日里在东宫将她宠得人尽皆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思虑招摇之事? 离国太子,惯来自诩运筹帷幄,何曾将其余人嫉恨阴招放在眼中过? 深宫之中,他都有自信给予她宠爱,却护她周全,此刻到了外面,不过一场家宴,倒开始担心这个了? 成王听了,简直要发笑,也不知这两人又闹什么别扭,总归见他今日都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好再劝说,便也作罢。 班馥仔细留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见成王望了她一眼,同元君白说了几句后,就没了下文,不由得感到一阵失落。 夜宴开始。 因虢国皇帝也受邀参加,离国皇帝自然少不得与之谈笑一番。 遇到他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他几乎立刻转头去看安文王,安文王便会代替作答,虢国皇帝欣然点头。 这些细节,众人皆看在眼中。 不怪乎外头说安文王的话在虢国皇帝处举足轻重,这何止是举足轻重,简直就是全然依赖。 待一曲歌舞毕,太后笑着说:“文王文武兼备,一手好字更是冠绝天下,不知今日可否有幸邀文王为今日之良辰美景景题字作诗?” 安文王自然不会推却。 白日里,元居白虽斥他为老匹夫,但确也认可,他的字银勾铁画,自成一派。 待安文王提笔结束,太监们上前将他的题字展开,满堂喝彩。 太后拉着安诗雨的手,趁机道:“皇帝,哀家记得,太子最爱收集名家墨宝,不若请安良娣将文王的墨宝拿过去,给太子仔细观瞻。” 离国皇帝亦笑着说好:“朕这儿子,墨宝书画无一不痴,今日正是机会难得,朕便做主,将此墨宝赐予他了,文王意下如何?” 安文王爽朗一笑:“下臣之幸。” 元君白自不好在这个时候驳了众人面子,便起身行礼:“儿臣谢父皇恩赐。” 安诗雨上前接过墨宝,含笑往元君白身边而去。 到了近前,脸颊微红,见元君白坐下,也跟着含羞带怯地紧贴而坐。 她展开卷轴,元君白垂眸去看。 太后赞道:“好一对如诗如画的璧人。” 元君白似是轻蹙了下眉,要站起来,安诗雨急急倾身圈住他的手臂,小声说:“殿下,求殿下怜惜,在今日给妾一份体面。” 元君白神色无波地将手臂抽离,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将卷轴收起来。” 安诗雨笑应了一声,收起后,便顺势坐在了他身边陪侍。 班馥抿唇,收回视线,也伸手够过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在之后又表演了两个节目后,离国皇帝因身子不适,提前离场,众人便开始了互相敬酒交谈。 班馥再次望了一眼,那两人亲密坐在一处的身影,只觉刺目至极,心里百般难受,快步转身离开。 朝云跟在她身后,直至将喧嚣热闹都抛在身后老远后,才上前一步,关切地说:“昭训,夜里风寒,咱们早些回去,奴婢给您熬一碗甜羹可好,您方才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班馥站在空旷之地,仰望漫天星辰,忽然道:“朝云,我儿时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生命短暂的蜉蝣小仙朝生暮死,却偏偏爱上了掌世间光阴的时境神君,为了伴在他身边长些,蜉蝣小仙将历经百世才攒了一瓶的灵露喝了,只为了变身成人,到他的长生殿悄悄看他一眼。百世的辛苦,换了一年的默默相伴,可是,到她身消魂散,都从未表露过爱意。我从前总觉得她很傻,近来时常想起这个故事,倒是突然明白了,她为何不说了。” 朝云听得入神:“为何?” 班馥一笑:“明知终会消散,又岂能许他一个朝朝暮暮,一生一世。” 朝云微微一怔,班馥已轻步往帐中走去:“风冷,回去罢。” 帐内点着微弱的烛火。 班馥掀帘进门,却见一人似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将扫落在地的公文捡起来。 “浮香,你在做什么?”班馥走近。 作者有话说: 不要担心啦,这是甜文,看我眼神【盯】 只是在解决他们两个人的心病~ 感谢52893908扔的地雷~给你转圈圈跳个舞~
第46章 秋猎 ◎他确如天神一般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浮香转身跪下, 眸中含泪,嗫嚅着说:“昭训,奴婢闯下大祸。方才奴婢见书案有些脏, 便没擦洗收拾, 可是没成想一不小心打翻了书案上的花瓶, 水流出来将殿下的公文弄湿了许多。” 班馥从她身边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公文,确有很多纸张被水洇湿,但湿得不算严重,也基本没有将字迹洇晕。 浮香跪着跟着她转身,哭泣地说:“昭训,按宫中规矩, 奴婢得吃三十廷杖, 若是殿下不宽宥, 连小命是否能保住都不知。昭训,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求昭训救救奴婢。” 班馥审视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慢慢坐到了书案后,语气平平地说道:“先将地上的公文捡起来罢。里头的东西, 你没看吧?” 浮香一边哭一边去捡地上的公文, 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连忙摇头:“奴婢不敢,这些都是殿下的机要公文,奴婢怎敢擅自翻阅。” “浮香,你从前不是这等粗心之人。”班馥说完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继续道, “这些公文事涉国政, 虽无大的损伤,但亦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下去自省罢,待殿下回来后再作决断。” 浮香低声应是,心慌地飞快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虽然平静,但看起来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原本她还想分辨两句,此时都呐呐闭上了嘴,躬身退了出去。 帐中安静下来。 班馥将打湿的公文摊开,又另取了书册将上头的字盖住。 做完这些,她将脸埋在手中,半晌没有动静。 朝云进来后,将甜羹放到了桌上,又取了披风为她搭上,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心里头想着她方才讲的故事,总觉得能感知到她此刻心里头难过的情绪,但主子不明说,做奴婢的哪里敢再追问。 “昭训,甜羹做好了,趁热用罢。” 说完,便也不再相劝,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夜色渐深,但主帐处的丝乐之声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朝云特意跑去寻了泰安,打听元君白何时回来,泰安拉着她去了角落,压低声音说:“说不准,殿下瞧着喝了不少酒,且劝昭训先歇息罢。” 朝云撇了撇嘴,往他身后张望了下:“怎么安良娣还坐在殿下身边呀。你可盯紧了,莫让殿下回来时,醉酒不知方向,被人拐了去。” 泰安听得一笑:“我哪有这本事?不如你去将我师父喊来。” 朝云想了想,点头道:“我这就去。” 泰安见她真的提裙跑远,愣了下,又不敢大声喊她,急得在原地跺了下脚。 待会儿,他师父定要说他是借口偷懒,可不得再被拧下一只耳朵么。 也因着朝云强拉着邓显过去,最后确实元君白没有被安诗雨拉到她帐中,而是被邓显将话头引到成王头上,让成王给架到他自个儿的营帐中了,美其名曰商议要事。 都烂醉如泥了,还商议什么要事。 安诗雨虽然不满,但成王开了腔,又有邓显这个讨人厌的老阉货挡在身前,她到底不敢闹得难看,只能转身离去。 班馥听了朝云的禀告,也没有说什么,平静地点了点头,自去睡了。 * 翌日,正式的秋猎开始。 不管昨日睡得多晚,昨夜饮宴的贵人们,都得爬起来,参与开场礼。 离国皇帝先是命人抬了一个金弓出来。 只见那金弓在阳光之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铸造极为精致,弓头部分是一只眼神锐利,神气威严的雄鹰,弓身则以鹰的长翅翎羽作为图案,雕刻其上。 离国皇帝扬声笑道:“此弓名为金翎射日弓,朕珍藏多年,此刻拿出来作为头彩,谁若获胜,则将此弓赐予谁。” 所有人均跃跃欲试。 班馥站在后宫女眷堆里,听着她们惊呼艳羡之声,默默垂着眼。 直至,离国皇帝又从人群中唤出一人,对元君白及成王道:“老祖宗基业传到朕这一代,子嗣实在过于单薄。你们兄弟三人均是朕的血脉,日后,正是要互相扶持,才能共同守护我离国安泰。” 班馥抬眸,这才发现,他唤出的那人,竟然是之前被圈禁在京的邺王。 ……怎么,他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老皇帝莫非当时是因为子嗣单薄,便对他们兄弟相争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班馥又去看元君白的神情,只见他是一贯的平静无波,将人轻易看不出端倪。 他们三人向离国皇帝行礼陈是。 邺王同离国皇帝对视一眼,随即转身,朝元君白躬身行了一礼,又下跪,语待自责地说道:“兄长在上,此前臣弟多有语出不逊之罪,万望兄长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原谅臣弟。往后臣弟定当洗心革面,同心辅佐父皇及兄长。” 他口中所言的“语出不逊之罪”,大抵上,说的就是他在牢中时,一口咬定是太子设局嫁祸他之事了。 元君白唇边带着温和笑意,上前一步,将他拉起来:“三弟无须介怀,此前不过一场误会。你我兄弟二人血浓于水,孤早已没有放在心上。” 意思就是,看在身上同流一个血脉的份上,此事略作惩戒。 邺王压住脸上的嘲讽之色,将头深深埋下,低声道:“多谢兄长宽宏大量!臣弟往后定不会再妄自揣度兄长,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离国皇帝拍了拍他们二人肩膀,目光看着颇为欣慰。 邺王行礼退离,班馥的目光也跟着他走,只见他站定后,身边的侍从上前与他耳语了两句,他一笑,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 班馥蹙了蹙眉,正准备将目光转开之时,却突然发现,那个邺王侍从的脸有些眼熟,却总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而视线下滑,发现他的食指指节上有一道深黑色的疤痕,远远望去,犹戴了一个黑色戒环。可若是细看,则可发现,那是深可见骨的伤好后留下的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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