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舒装作畏畏缩缩的样子,摇了下头。 问不出结果,官差催促她快些离开,陆云舒这才低着头,脚步缓慢地从人群中走过。 其实她的身形极好辨认,可惜陆向松与她相处的时日很短,没能认出她,反过来向官差询问,“差爷,方才草民看得清清楚楚,这锦绣坊的东家就是我二女儿云舒,是汝宁侯府的大少夫人,你们怎么不进去抓她?” “她潜伏京城多年都没有暴露身份,想必一定是个心机狡诈之人,若是强闯,只怕会打草惊蛇。”为首的官差显然不耐烦了,白了陆向松一眼,“你们先回去吧,不要影响官差办案。” “那……那你们不进去,又如何能确定身份?”陆向松急了,“你们该不会是为了贪墨赏银,这才找个借口把我们两口子支走吧?” 帷帽之下,陆云舒脸色铁青。 好一个陆向松,居然为了赏银出卖她,按捺着上去对质的冲动,陆云舒掉头往家里走,刚走近巷子里就被人截住去路, “不能回去!” 司柳是前脚刚从清雅居逃出来的,赶忙拉住她道,“小姐,现在我们不能回去,官府的人怀疑我们是逆贼,要把我们抓起来,已经派人把清雅居包围了。” 陆云舒当机立断,“走,去曲茶坊。” “也不行。”大抵是慌过了头,司柳反而镇定下来,“锦绣坊和咱们的家都被围了,其他几个店铺估摸着也不能幸免,小姐,我们要不还是去找燕王殿下吧?” “不行。”陆云舒也断然拒绝,“若此事当真是皇后娘娘授意,我们去找燕王,岂不是令他陷入两难境地。” 而且,说不准就是因为她和赵慎牵扯过多,皇后才想找个机会除掉她,只是这些话她没和任何人说。 司柳无力得垂下胳膊,呜咽着,“可是……现在除了燕王殿下,还有谁能替我们解围?好端端的,怎么会遇上这桩祸事?” 不提还好,一提陆云舒就气得浑身发抖,从前他们那般对她,她以为是极限了,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为了区区一点赏银,就置她于死地。 “官府来势汹汹,钱是没法解决问题了。”陆云舒重新收拾好情绪,拉着司柳往公主府去,在这京城,除了赵慎,就属德清公主与她们走得近了。 门口的守卫要求二人摘下面纱,陆云舒便递上一块德清公主赐给她的玉牌,守卫见到玉牌当即放行。 总算是能见到德清公主了,只要见到她,就会有转机。 就在陆云舒踏上阶梯的那一瞬,旁边蹿出一道人影,将她撞了个趔趄。 “哎呀,实在抱歉。”丹阳郡主假惺惺地过去扶了一把,借机掀开帷帽,分明是预料之内,却又要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这不是云娘吗……哦,叫你一声陆掌柜,似乎也合适呢。” 陆云舒一记凌厉的眸光扫过去,“……居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 丹阳郡主没有否认,眉眼间尽是畅快之色,“上一回,你不是还很得意吗?这一次,本郡主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还有谁会来救你。” 司柳意识到一切都是丹阳从中做梗,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坏!” “举报逆贼,是大晋子民的义务。”丹阳郡主扶了扶鬓发,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个人,本郡主可是把陆家人都请来指认了呢,结果可真是大大出人意料啊。” 她俯下身,盯着陆云舒的脸颊,“怎么样,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吧?” 陆云舒深吸一口气,斜了她一眼,就在丹阳洋洋得意之际,一把推开她,“好狗不挡道。” 丹阳站在阶梯上被推了一下,险些跌落,指着陆云舒的背影气急败坏叫吼起来,“贱.人!你骂谁是狗呢?” 见陆云舒不理她,她又冲着陆云舒的背影继续大声嚷嚷,“来人啊,快来人啊!她是朝廷的通缉犯,快将人拿下!” 公主府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短暂犹豫过后,又目不斜视地站岗,完全没有要抓人的意思。 丹阳郡主气急,跑上去质问,“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她,叫陆云舒,是汝宁侯府的大少夫人,是逆贼一党!抓了她你们就是大功一件!” “属下是公主府的侍卫,只负责公主府的安危。”守卫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那你们更要去抓人呀……”丹阳郡主还在絮絮叨叨地鼓动守卫们动手抓人。 在此期间,陆云舒已经找到了德清公主,德清公主还不知外面翻了天,正在院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公主殿下。”陆云舒摘下帷帽,跪了下去,“还请公主殿下助我自证清白。” 德清公主取下盖在脸上的团扇,起身过去扶她,“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陆云舒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听到有人说她是逆贼,德清便气不打一处来,“简直胡说八道,你是什么来历查一下不就行了,再说了那陆家人,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赏银随意攀咬?” 说到这里,德清公主话音一顿,转过身看着陆云舒,“不过,我确有一事好奇,你……和汝宁侯府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的情报里,陆云舒身世清清白白,甚至和汝宁扬州等地完全没有关联,若要攀咬,陆家怎会找上陆云舒? 这不禁引起了她的怀疑。 陆云舒不想欺骗德清公主,但想了想,此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便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是低着头,“民女确实有难言之隐,一时半刻说不清出,还请殿下相信民女一次。” “……自始至终,我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些小本生意谋生而已,等这件事过了,殿下若想知道真相,民女定会告知。” 她眸光诚恳,加上旁边司柳那丫头哭得涕泪横流,好不凄惨,德清公主动了侧影之心,决定帮她一回,“好,我相信云娘你的为人,希望结果不要让我失望。” “多谢殿下……”陆云舒朝她重重一拜。 德清公主这次没有阻止她,只是轻叹一声,“这又是何苦呢?” 她找到自己,就说明她不想求哥哥,摆明了是要撇清关系的意思。 陆云舒假装听不懂,没有接话,德清公主收回目光,拉起她的手,“不管怎么样,你我相识一场,我也真心的喜欢你,欣赏你,所有往后有困难的话,我能帮就帮。” 德清公主也不拖沓,立刻吩咐人备轿往锦绣坊去。 前后也就过去两刻钟,德清公主一行人赶到时,官差还没走,锦绣坊的大门却已被撞开了,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胭脂同几个小厮绣娘们一并阻拦,甚至动用了店里的机关,也没能阻止他们的脚步。 官差带头将锦绣坊里的人扣押住,包括胭脂在内,全都用绳索缚住手腕,绑在柱子上不让她们逃跑。 等官差全都进去了,陆向松便踩着门板跟了进去,与钱氏二人四处打转,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后,拍拍钱氏示意她靠近些,“生意都做到京城来了,看来那位贵人说的不错,陆云舒这丫头是真发达了,瞧瞧这店里的布置,这些摆件……” 锦绣坊主要招待贵客,所以店内的柜台桌椅以及装饰物,无不出自大家之手,价值不菲。 陆向松捧着一个青花瓷瓶爱不释手,“这一个花瓶,少说也值八十两,这么多个加起来……”一定可以还债了吧,再问陆云舒要多点,不,等陆云舒被抓了,她的钱,自然就是陆家的钱,说不定能助他东山再起。 陆向松算盘打得响亮,外头陆云舒小脸煞白,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从陆向松手里抢走花瓶。 陆向松与钱氏皆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劈手掀了她的帷帽。 “果然是你,我的宝贝女儿!” 陆向松从愤怒转为兴奋,再到谄媚,热情地抓住陆云舒的胳膊,“好女儿,你怎能一声不吭地跑了呢?你可知这些年为父有多担心你,找遍了整个汝宁,都没找到你的踪迹,好在老天有眼呐……” 陆云舒甩开他,后退两步,冷冰冰道,“二老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陆向松紧追不舍,甚至想触碰她的脸,“你的样子,为父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钱氏知道如今陆家存亡全系于陆云舒一人,即便无奈,也还是开了口,“云舒,过去是娘对不起你,你怨我也好,骂我也好,娘都认了,但是这一次,你帮帮陆家,好不好?” 钱氏的眼泪说掉就掉,配合陆向松演了一出母女情深。 陆云舒恶心透了,刚想发作官差便挤了进来,挡在他们中间,“官府办案,闲杂人等先行离开,云娘,你且随我们到衙门走一遭吧。” 陆云舒端着和煦的浅笑,“不知这位差爷的手令可否让我过目一下?据我所知,官服拿人是需要手令的。” 当地的官差陆云舒基本都认得,但眼前这位却很眼生,加上先前丹阳郡主前来挑衅,她便多了几分警惕。 她话刚问完,对方脸上果真闪过一抹慌乱,在她嘲弄的眼神注视下,色厉内荏地呵斥,“官府办案,轮不到你来置喙,跟爷走就是了!” 说不过,官差索性动手抢人,司柳扑上前拼命阻挡,身为陆云舒的生父生母却立在一边,只顾往怀里揣东西。 “都给本公主住手。”场面逐渐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德清公主总算出面,身后哗啦啦围上几十名侍卫,各各身穿盔甲手持长枪,随便一站便能唬住里头的人。 钱氏吓得一哆嗦,怀里兜的不少物件全掉地上,其中就有陆向松爱不释手的青花瓷瓶。 陆向松气急败坏,“你个败家娘儿们,怎么做事的?这一个花瓶值几十两!”扬手就要打人,钱氏下意识地护住头。 陆云舒一个箭步冲过去攥住他的手腕,“你们闹够没有?!” “你敢教训为父?”片刻错愕后,陆向松另一只拎着花瓶打向陆云舒,这次钱氏总算反应及时了,扭过身将人护在怀里,花瓶生生拍在她头上,应声碎裂。 钱氏痛得闷哼一声,连日奔波早就耗尽了体力,再支撑不住软倒了身体。 陆云舒从未想过钱氏会帮自己挡下这一击,震撼过后,将钱氏慢慢放在地上,瞪着眼前面目狰狞的陆向松。 他对自己不好便罢,毕竟他们之间没什么情分,但钱氏是陪伴他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他居然说打就打,看钱氏的反应,这绝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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