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有消息传到危静颜的耳里。 危俞培酒后驾马出城,他喝的烂醉,骑马时不慎摔马,又因其武艺不错,反应及时,最后只崴了脚,并没有受重伤,听大夫说,修养些时日就没大碍了。 危静颜知道后,心情很复杂,既不怎么高兴,也不怎么难过,更没有愧疚,但就是有一种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比起这奇怪的心情,她反倒希望自己能淡然平静地看待危俞培。 不过,有另一件事,令她难以平静。 五皇子桓筠祁差人私下送信来,说是要见她一面。 危静颜将信点燃,火星一下子吞噬了信,将其化作灰烬,但见不见五皇子,她还没拿准主意。 自她的假意被揭穿后,五皇子再没主动约见过她,突然提这个要求,他是想做什么。 应该不会是关心她吧? 危静颜立马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他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关心她。
第84章 她的回答 “大小姐请止步, 大将军正在静养,暂不能见小姐,大小姐请回吧。” 危俞培受伤崴了脚,危静颜按照常理, 来看望他的伤势, 却被拦在了门外。 没见着人是意料之中的, 毕竟他受伤跟她脱不了干系,她又不在乎, 只是不想留人口舌才来看望的, 不相见也省得她费心。 她二话不说就走了,留侍从进屋跟危俞培汇报详情。 危俞培坐在软榻上, 右腿脚踝处被纱布包了一层又一层,他得知危静颜走了, 心里不知该轻松还是该沉重。 不愿见, 是不想从她口中听到更多残酷的话语, 他不相信她说的话, 又找不着证据来反驳,在回忆过往的点滴时,又隐隐验证了她说的没错。 于是,他连回忆都不敢回忆了。 但他又期盼着危静颜来关心他,担忧他, 她是苏文茵教出来的, 他想从她身上找到苏文茵还在乎他的痕迹。 女儿尊敬他,仰慕他, 依靠他, 不也是苏文茵对他的感情的延续吗? 可惜, 他看不到, 她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走个流程一般,只顾寻常礼节,没一丝敬爱之情。 他已然明了,却死活不肯承认,不肯承认年少时轰轰烈烈的爱恋,他怀念一生的心上人早就对他死了心。 危俞培拿起桌上的酒壶,掀开壶盖,一仰头,直接倒入口中,部分酒水浸入衣裳,整个人瞬间沾满了酒气。 三两下,酒壶已空,他顺手将酒壶扔了,酒壶摔碎,碎片四落。 “来人,上酒。” “将军有伤在身,不能再喝了。” 危俞培置若罔闻,“废什么话,让你上酒就上酒,连你也敢让本将不顺心吗?” 不敢想,不愿想,唯有酒能麻痹心神,暂离苦痛。 ** 危静颜权衡了许久,还是决定来赴五皇子的约。 章平武一事跟他无关,但又和他那一派的势力脱不了干系,此时来寻她,说不准她也能从其中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她如约来了陶然阁,三楼栏杆处,五皇子凭栏远望,察觉到她的脚步声,猛然回头,急匆匆地走到了她跟前。 到了眼前,他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好一会后,才松了口气,又故作严肃地板起了脸。 “臣女叩见恪王殿下万福金安。” 没了情感作保,危静颜客气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拜见了五皇子。 她没太摸清楚五皇子寻她而来的目的,看着像是在担心她的样子,实际是否如此,她还不确定。 桓筠祁对福身行礼的危静颜一时不太适应,以往她见了他虽也是十分有礼有节,可这一次,多了疏远和恭敬,茫然间有一种不知所措之感。 多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只组成了一句,“不必多礼。” 别的话,桓筠祁都说不出来了,但至少他亲眼见到了她平安无恙。 危静颜起了身,五皇子没有继续说话,她猜来猜去也不一定对,倒不如直接问他,他跟别的人不一样,没那么多的心眼。 她先挑起了话题,问他:“殿下邀约,想来是有什么要事,殿下直言便是,臣女尽力而为。”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 桓筠祁嘀咕了一声,危静颜没听清楚,疑惑地望着他,他不肯再说一次,那话显得他矫情了。 他问起他此行的目的来,“相府寿宴那天,你有没有见过章平武?” 桓筠祁是亲眼见过章平武纠缠过危静颜的,章平武在相府的惨样,不难想象他是动了什么邪念,导致那等结果的。 五皇子担心章平武冒犯的人就是她,她一来时,他就仔细观察了,她并没有受什么伤,精神和气色都还不错,她应该没有出什么事,但她没出事,不代表章平武算计的人不是她。 桓筠祁特意邀她来此,也是为了确认清楚。 如果章平武目标是她,他是不会放过那个卑鄙小人。 危静颜沉思了一会,而后扯出一个略微尴尬的笑脸,否认道:“章平武?丞相府也邀请了他吗,那日公主有急事将我叫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见识相府到底请了那些人来赴宴。” 事关名声,她当然不会承认,不管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谁,哪怕是三皇子桓筠祯,她都会否认。 隔墙有耳的事,她经历了不止一次,不在她筹备的地盘上,她不会乱说话。 五皇子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他不会在暗地里算计她,可她不得不防,这次算计她的事里,充满了他背后势力的影子。 一旦发生意外,她不知道五皇子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桓筠祁问的突兀,得到了她否定的回答,他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才放下来,不是她就好,跟她无关就好。 他隐隐有些感觉,如果章平武要算计的人是她,那这件事说不准会跟阮芷萱,甚至跟他母妃牵扯上关系。 那天的阮芷萱不管他说了什么,是什么态度,她都一直跟在他身边,还说是他母妃的意思,似乎是在故意拖住他一般。 连章平武在相府出了事,他也是较晚才得知了消息,而在丞相府发生了意外,阮芷萱竟然比他淡定了许多,这不太符合常理。 不过,他还是很庆幸,她没有见过章平武,没有卷入这看不透的复杂的算计里来。 “没有便好,章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们远点,丞相府以后再有什么宴请,你也不要去了,阮家治下不严,多有事端,去他们家很容易被连累的。” 桓筠祁滔滔不绝地嘱咐着她,相府封锁消息的动作很快,但寿宴之日,受邀的人家不在少数,消息在私底下也传播得很快,近期内,世家小姐们恐怕都是不会轻易登相府的门了。 危静颜离开的早,她不知道这里头的虚实,他要仔细叮嘱才是。 危静颜耐心地听着五皇子的话,他是真的在关心她,即使他和她之间有过恩怨,有过争吵,他依旧惦记着她的安危。 最近这些日子,越来越多的事情,用利益和理智是想不明白的,好像除了她,他们都在做一些不在乎利益而在乎感情的事来。 是他们天生拥有了权力,所以有余力将精力分给感情,还是她太过无情,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看不透事物的本质? 三皇子、平阳王世子以及五皇子,在感情和利益二者选一时,他们会选什么,真的会选择对她的感情吗? 危静颜无法验证,也不敢验证。 她在斟酌,她是不是也该付出一些真情实感,来窥探感情的份量。 危静颜抬眸,直直地端详着五皇子道:“多谢殿下关心,我铭记于心,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想听听殿下的回答。” 她一道谢,桓筠祁不自在了,他这会才想起,她和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话说出口,收回是不可能的了,他敛了情绪,轻咳一声道:“你问,答与不答得看本殿的心情。” 危静颜笑了笑,问出口的话又属实让人笑不出来,“如果将来我和殿下属于敌对阵营,不死不休,殿下会怎么做?” 桓筠祁顿时沉了脸色,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她想要嫁的莫非是慎王?她对皇家子弟挑挑拣拣,慎王仍有意于她吗? 他心里又酸又涩,难受得紧,反问她道:“那你呢,在你的假设里,加一条你有机会算计本殿,你会毫不犹豫地对本殿下手吗?” 过去了这许久,他根本一点都没有放下她,她戏弄他至此,他连重话都要斟酌着对她说,她还会觉得他可能伤害她吗? 她不如问她自己,有没有手下留情的一天。 “不会,我不会伤害殿下,但也只限于殿下你一人。” 危静颜给出了她的回答,但这个回答,并不只是回答,而是对立的开始。
第85章 落下一吻 桓筠祁说不出自己听到危静颜的回复时, 他是怎样的心情。 他有欣慰,但不多,她的言语里没有和他共同面对的意思,她对他的感情也不够动摇她的决定, 她不会为她让步, 她的心里还是没有他。 “随你, 反正你又不在乎本殿。” 她是他抓不住的云彩,变化多端, 光彩绚丽, 远在天际飘忽着,不会为他降落人间。 桓筠祁早就明白了, 他只是不甘心,只是遗憾。 这次的相会就在这不可言说的氛围了结束了, 危静颜离开时, 眉心未展。 她对五皇子的感情很矛盾, 她喜欢他对她的真情, 却无法因他的真情而改变自己的追求。 身份尊贵的恪王殿下是骄傲的,他只接受完整的、全心全意的真情,他想要的她给不了,他也不会为了她而屈就。 也是,重感情的人怎么会接受满是瑕疵的情谊, 她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 是她的错,她太贪心, 把五皇子卷了进来。 他此次相邀的原因, 是为了关心她, 没有任何其他的用意,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念着她,危静颜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满怀心事地从陶然阁离开。 毗邻洛水,高耸入云的陶然阁,有手可摘星辰的气势,却无上达天听的本事。 放了那么多祈天灯,仍不能如愿。 ** 相府一事过去没几天,危静颜就收到了席若昭的消息,章平武过世了。 章府对外的说辞是他染重疾过世,实际上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幕后之人下手太快了,席若昭和御史台还未将人抓到御史台,人就已经没了。 人死了,事情多半也是要不了了之的。 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章家既然算计了她这一回,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席小侯爷那边也不会停手,章平武死了,其他章家人还活着,只要他们家经不起御史台的调查,这事就不算完。 清晨的碎光从窗台映入室内,斑驳的树影在棋盘之上显现,没有黑白棋子的空白棋盘,看上去很是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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