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跟着太子带人怒闯镇南王府嫡女的喜堂,当时他还纳闷,太子殿下在南陵与傅世子关系亲近,为何要搅了他妹妹的婚事。 季明雪知道裴璟不是那等好色贪婪之徒,绝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与镇南王府,乃至苍云九州惹出罅隙。 当时他还惴惴不安,害怕与傅世子兵戎相见。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对着暗卫首领毒蛇大人叫出傅归宜的名字。 季明雪整个人都懵了。 他怎么是傅归宜? 紧接着,他看见了新娘的真容。 季明雪当时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甚至觉得自己因为赶路花了眼。 他发誓,他虽然觉得傅世子长得过分漂亮俊美,性子又冷淡柔和,但自己从未怀疑过她是个女人。 无他,她的为人处世太不像季明雪认知中的女人了。 在平溪猎场时面对北蛮那群亡命之徒不但孤身一人前往救驾,更是舍身伪装太子殿下引开敌人,最终被俘还能全身而退。 季明雪忍不住假设,他身为武状元也未必能在当时的情况下活着出来。 还有,她随太子殿下去抚城赈灾,直接剿灭了那个他们怎么打也打不死的蒙穆。 更不要提她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还有在兵器设计上的造诣,以及那份毫无保留的气度胸襟。 季明雪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平日里看着清冷无害,不争不抢,内心却极其强大,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从容不迫。 尤其是她居然敢女扮男装孤身上京,要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全家的。 她怎么敢? 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他每次对上裴璟洞悉一切的双眸时,季明雪心里什么话都不敢隐瞒,更不要提骗他。 季明雪虽然不及傅归宜有颗七巧玲珑心,却也知道太子殿下让他去找大夫而不是用镇南王府的人,必然是怕大夫早早被人收买。 傅归宜在听见裴璟找大夫的时候,知道妹妹定然是用了他们之前商定的第二套计划。 暗道这下想瞒住父亲几乎是不可能了,只是多少的问题。 裴璟在她房间翻出一套衣服,冷着脸扔到她面前,命令她换下嫁衣。 他明显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傅归荑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惹怒他,乖乖绕到屏风后换了身水绿色夹袄,白月罗裙,素净整洁,看着顺眼很多。 裴璟神色稍霁,目光扫到她头上插满的金钗步摇,走过去轻轻摘下,又重重摔在地上,激起阵阵清脆撞击声。 “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镇南王府嫁女儿未免也太小家子气,我在东宫可从没让你受过这种委屈。”裴璟无不讽刺道。 傅归荑头上顿时轻松不少,垂眸瞟了眼足称的钗环,上面点缀的红宝石和红珊瑚虽比不上用东珠做的首饰,却也是万里挑一的精品,一支钗能买下苍云九州主城内一座二进的宅子。 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首饰,包括今日三副席面,请的戏台子,用的都是裴璟直接拨给哥哥的银钱。 傅归宜恨不得买空所有的店。 傅归荑还曾担心过这算不算浪费国家钱财,傅归宜笑着说这些都是裴璟的私库,暗卫一直以来算裴璟的个人势力。 季明雪办事很利索,一炷香的工夫便寻来个白胡子老大夫。 一路上他把人身份套得清清楚楚,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送进去。 “如何?”裴璟坐在傅归荑旁边,目光不善地盯着老大夫。 老大夫在裴璟气势凌人的视线下哪里敢说谎,哆哆嗦嗦拱手行礼道:“恭喜,这位……夫人已经怀有近一个月的身孕。” “你说什么?”裴璟面无表情打断他:“一个月?” “是……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老大夫顿觉头上阴风阵阵,这位爷看上去丝毫没有高兴,脸色阴戾如黑水。 唰—— 裴璟抽出长剑一剑劈裂傅归荑旁边的方形红木案己。 他握住长剑的手背爆出可怖的青筋,剑尖直指老大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若敢欺瞒半句,全家都得死。” 老大夫惊惧连连跪在地上,颤声道:“老夫以性命起誓,绝无一字虚言!” “滚出去。” 裴璟压抑着怒音,戾气横生。 老大夫仓皇爬起来,连药箱都不敢收拾便往外跑。 “今天的事,你要敢泄露一个字……”裴璟言语中的杀意毫不遮掩,老大夫浑身觳觫,惶恐地表示绝对不敢对外宣扬半句话。 他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看不清局势的地步,这里是镇南王府,他哪里敢乱嚼舌根。 傅归荑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神情泰然自若。 “谁的?”裴璟提着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 傅归荑低下头不语。 “我问你,谁的?”裴璟左手猛地握住她的下颌往上抬,咬牙冷笑:“你不说,我难道查不出来?” 傅归荑抬眸轻咬下唇,嗤笑道:“你猜不出吗?我要嫁的,自然是我孩子的父亲。” 裴璟听她自然而然地说出“孩子父亲”四个字,惊怒不止。 “他是那个跟你一同进宫的长随。”裴璟倏地放开她,面罩寒霜转身往外走,长剑未收入鞘。 “你去哪里?”傅归荑拍手而起。 裴璟脚步不停,不咸不淡道:“我去杀了他,再带你回宫。你才刚刚怀上,落胎很容易,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太医,绝不会损害你的身子。” “裴璟!”傅归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抬起双臂拦住他:“我不要回去,更不会打掉他。” 裴璟驻足,手指轻挑她垂落的额发,像从前一样那样温柔地替她放置耳后,口吻温和得令人胆寒:“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不死,我们怎么回到以前。” 说完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亲昵道:“乖,你去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回家。” 傅归荑站在门口寸步不让,斩钉截铁道:“我说了我们回不到从前,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裴璟竭力维持的温和面容在这一刻悉数崩塌,他眸色扭曲,恶狠狠道:“我想杀谁,你拦得住吗,让开!” “我有丹书铁券,”傅归荑脱口而出:“我用它保邓意不死。” 裴璟怒极,双眸寒寒犹如利刃尖刺,声音又狠又戾。 “为了他,你竟动用这个!” 裴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傅归荑所有的功绩一一列举,又把抚城治理水患和绞杀蒙穆的功绩全部按在她的头上,才让那群朝臣对赐她丹书铁券一事勉强接受。 他心里门清,她始终担忧有朝一日自己恩宠不再,会以她欺君之事为借口拔除镇南王府,祸及家人。 裴璟想给她一个安心,安抚她因女扮男装整日提心吊胆,身份暴露之事。 如今,她却轻易给一个外人用。 裴璟无法坦然接受这件事,更不接受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喝问道:“你究竟看上他什么?” 傅归荑目光微软:“邓意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小时候我跌倒了是他扶我起来;我喝药喝得嘴里尝不出滋味,他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有人骂我病恹恹活不过第二天,他也不管自己瘦瘦小小的,上去就给人一拳……还有这次进京,我故意支开他,不想带他去冒险,结果他偷偷跟在马车后面,怕我赶他愣是到了京城才现身……” 裴璟听得胸口嫉恨不已,心中郁怒难消。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她愿意花一万两白银去买他一个平安,到最后连一碗面钱都付不起。 裴璟忍不住抬头向前逼近一步,粗重的呼吸喷洒在面颊上,胸口急剧起伏。 “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做到,我以后会做得比他更好。” 傅归荑后退一步,淡然道:“不需要。” 不需要。裴璟唇齿间慢慢品着着三个字。 傅归荑对他,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不需要。 她到底是真的不需要。 还是不需要他。 裴璟仰头深吸一口气,他觉着那个叫邓意的人要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就是他的无能了。 手拦腰一搂,力道不大不小恰好将傅归荑推开,又保证她不会摔倒,旋即大步往外走。 傅归荑回过神,慌忙追出去,朝傅归宜大喊。 “哥哥,拦住他!他要杀了阿意。” 傅归宜处于时刻警戒状态,方才听见屋里一声巨响时便想冲进去,无奈季明雪这个二愣子死活不肯。 他一边循循善诱打感情牌,一边企图以暗卫首领的身份威逼他,谁料他根本不为所动,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殿下说了,不许放任何人进去。” 傅归宜气得额头冒烟。 听见傅归荑大喊,他转头望去,裴璟满脸神挡杀神,遇魔屠魔,手里的长剑泛着森冷的银光。 傅归宜与裴璟相伴十年之久,他的动怒往往是不显山水,最多阴沉着脸,再冷冷地盯视你。 哪里见过他如此狠厉摄人的模样,像极了失去理智要大开杀戒的魔头,傅归宜对上他寒芒如刺的双眸时也忍不住发了怵。 “让开!”裴璟对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傅归宜挡在他前面,以实际行动告诉裴璟他的决定。 裴璟举起剑,毫不留情地往前刺。 今天敢拦他的,除了傅归荑,他有一个杀一个。 他裴璟的女人,哪里能容别人肖想一分一毫,更不要提那个叫邓意的人居然敢碰她。 傅归宜没料到他居然真的会捅过来,眼睁睁呆在原地。 十年的时光,他对裴璟的感情早已超越君臣。在傅归宜失忆最无助的时候,是裴璟一点点教他如何在乱世生存,而后又给予他极大的权利地位。 他幼时流离之苦,在遇见裴璟后全无。在北蛮时虽遭受欺压,他却再也不必担心明天是否会被送到哪个无名之地,死在无人的角落。 裴璟稍微起势后第一时间安排好他的退路,若他不幸身死,傅归宜也能活着离开北蛮皇宫。 他之于傅归宜,是主是君,更是如同父兄一般的存在。 傅归宜能长成这样胆大妄为,玩世不恭的性子,离不开裴璟有意地纵容和保护。 他曾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幸,后来又觉得自己是何其有幸。 是以当他得知自己的身份,又得知自己的亲妹妹遭到他的强迫,他也没有真正正面对抗裴璟,而是选择远离的方式。 “太子殿下手下留情!”赶过来的镇南王眼疾手快一脚踢飞脚下石子,蹭地打断裴璟手中的剑。 裴璟目光阴冷死死盯住镇南王旁边的男人,像是要活刮了他。 傅归荑也跑了过来,她先走到傅归宜旁边紧张地看着他,见他微微摇头示意没事后方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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