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归荑又急匆匆收拾了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 下午回来继续上课时,傅归荑仍然穿着裴璟的旧衣,素霖不知道用了什么打结绳法,她没办法轻易地解开内裳。 这到底是御用之物,若有损坏,少不得又被裴璟拿做筏子对付自己。 傅归荑不愿意给他任何找茬的机会,只得继续顶着这身衣服。 面对邓意惊异的目光,当时她尴尬得说不出一个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匆匆逃也似的离开。 一想到全身上下都是裴璟的东西,傅归荑整个人如坐针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比勒三层束胸布还难受。 下午的课业进行到一半时,太傅有事出去了片刻,池秋鸿再一次凑上来,这次他没拐弯抹角,上来就是一阵哭嚎。 “傅世子,三日后太傅要考核我的《南陵律》,但是我真的背不下这么厚一本,你能不能……” 池秋鸿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地假哭着,抖动着二百斤的身体,让傅归荑莫名想到了家里养的胖球。 胖球是哥哥养的一只鸮鹦鹉,吃得圆滚滚的,最喜欢抖动羽毛跟傅归荑玩,它的大脸盘子跟现在的池秋鸿简直一模一样。 傅归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拿书来。” 她星眸含光,唇角上翘,好似濯濯青莲绽放于盛夏,濯而不妖,艳而不媚。 池秋鸿干涩的眼睛呆呆望着她,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也没反应,最后还是傅归荑将它拾起。 裴璟站立在窗外看着屋内的二人,目光渐渐染上阴寒的冷意。 他就不应该放她出来,把人锁在宫里才能让他省心。 今日上午裴璟处理完前朝的事,得知傅归荑穿了自己的衣服去上书房,心念一动就想来看看她。 路上一直在猜她现在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一边心里强忍住羞恼,一边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生怕别人发现什么。 裴璟眼前浮现她欲言又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说不定气得眼尾都是红色的。 他心底不由地产生一种隐秘的满足感。 想要傅归荑沾染他的气息,打满他的标记,就像兽类圈地盘似的,裴璟迫切地想宣示自己对她的所有权。 她是他的。 昨晚彻夜辗转未眠,裴璟得出一个结论。 他渴望傅归荑,却不仅仅只是渴望她的身体。 心底的急切与雀跃驱使着他来找她,他迫切想见到她。 谁料远远就看见傅归荑冲池家的那个小子在笑。 她笑得很开心,裴璟莫名又想到初遇傅归荑那日,她对着天空的雪展颜一笑。 她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笑过。 这一个认知让裴璟心底生出恼怒,面上愈加冰寒。 他唇角绷成一条直线,像把锋利的薄刃,阴森骇人,跟在身后的赵清蓦地打了个觳觫。 裴璟一言不发地走近屋内,窸窸窣窣地讨论声戛然而止,众人呆愣片刻后纷纷起身行礼。 傅归荑放下笔,抬眸不经意间对上裴璟,他眼中的寒芒直指她的面门,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哪里得罪他了? 傅归荑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池秋鸿身后挪了一步,躲开他骇戾的目光。 殊不知这一步才是真正捅了马蜂窝。 作者有话说: 裴璟:躲我,在我地依誮盘上你躲得掉? * 池秋鸿:学霸救救我,划个重点。 傅归荑:可以。 裴璟:呵呵,你还想过?
第19章 赏赐 孤说的一天是十二个时辰,包括晚上安寝。 众人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严肃拘谨,大家俱是胆战心惊地提着一口气。 太子殿下一来必定有人受罚,每个人都暗暗祈祷千万不要点到自己回答问题。 池秋鸿更是恨不得把脑袋缩在脖子,他可没忘记摘星宴时的枪打出头鸟。 傅归荑自裴璟走进来后,脑子里全都是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她的脸偏向下,眼睛根本不敢往他那处看,垂在双侧的手微曲成拳,忐忑不安。 “池世子。”裴璟冷冷的声音响起,“孤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听见裴璟开口,没被点到的人如释重负,努力克制住嘴角的笑容,绷直的肩膀放松同时在心底同情池秋鸿这个倒霉蛋。 池秋鸿一脸颓丧,连续两次被点,他怀疑自己得罪了太子殿下。 大家心知肚明,除了傅世子,太子殿下从来不连续点人。 总抓一个人罚很容易弄出人命,到时候南陵也不好向他们家里交代。而傅世子每次总能答对,太子正好趁机给予赏赐。 有赏有罚,谁也抓不到他的错处。 池秋鸿战战兢兢起立,看着裴璟一脸冷漠先怯了三分,低下头惶惶然道:“请太子殿下赐教?” 裴璟冷冽的目光在池秋鸿身上转了一圈,除了一身胖成球的滚刀肉,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出让傅归荑笑得这么开心的原因。 专门挑了几个偏门问题,想要这小子在傅归荑面前出丑,再趁机狠狠责罚他一番,好让他半个月没办法在傅归荑面前来回晃悠。 其余人听了都替池秋鸿捏了一把汗,这些问题他们平日从未注意过,自己是铁定答不出的。 傅归荑纹丝不动,唇角轻抿,余光悄悄瞟了眼池秋鸿。 池秋鸿眉毛鼻子拧成一团,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裴璟寒眸一凛,顿时吓得他身形不稳,结结巴巴说出一长串语焉不详的话来。 凝神一听,没想到他居然答对了七七八八。 裴璟眉毛一挑,淡淡道:“士别三日,池世子令孤刮目相看。” 池秋鸿闻言骤然松了口气,五官慢慢舒展,嘴里叨念着“不敢”。 “孤一向赏罚分明,池世子想要什么尽可直言。” 池秋鸿想到之前傅世子在太子面前帮了自己一次,好像还惹得太子殿下不快,他早就想找个机会报答她,听到裴璟的话立刻为她邀功。 “太子殿下谬赞,臣能有今日的进步多亏傅世子,若不是他不嫌弃在下愚笨,悉心教导,恐怕今日就要让您笑话了。依臣看,殿下不如赏傅世子。” 裴璟神情不变,嘴角暗暗勾起冷笑。 池秋鸿直勾勾地盯着傅归荑,眼里的欣赏与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看得裴璟肚子里的酸水冒进喉管里,再回流进小腹,转成暗火。 这火气最后通通冲着傅归荑去。 傅归荑听见池秋鸿的话后眉头微蹙,心底暗叹这傻二愣子没事提自己做什么,却也明白他的好意。 只可惜这份好意她消受不起。 果然,裴璟的矛头立刻转向她。 他似笑非笑地望过来,露出嘲弄般的神情,看得傅归荑登时头皮发麻。 “傅世子,你可真是个活菩萨。” 裴璟声音微沉,嘴角的笑意慢慢敛起,冷冰冰的唇线威严愈重。 傅归荑见他目光沉沉,藏着暗怒,诧异不解。 想了片刻,大概是觉得她在帮池秋鸿走捷径,破坏他的计划,所以不喜。 裴璟要他们一群世子上京学习,一方面为了暗示他们背后的家族不要妄动,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给他们这些将来最有可能袭承爵位的嫡子们灌输南陵文化和律法。 除此之外,裴璟大力推行统一文字货币,核定量度,还派遣大量武将文官携带物资进入北蛮,教化当地百姓。潜移默化地让他们忘记自己曾是北蛮人,与南陵融为一体。 傅归荑推测最多五十年,两代以后,世上将鲜有人记得北蛮。 在这一点上,她真的很敬佩裴璟的远谋与格局。 灭了北蛮后,他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措施对那里的民众进行屠杀,而是利用怀柔政策,带去他们需要的布匹,药材和盐。 他给愿意接受南陵的北蛮人有偿分发物资,不愿意的则驱逐出城,城外大部分是荒漠,很难活下来。 那些平民百姓才不管谁当皇帝,吃饱穿暖才是大事,接受了南陵好意的北蛮平民不仅安分守己,甚至还主动劝说顽固分子投诚。 北蛮人脾气火爆,吃软不吃硬,若是裴璟强行镇压说不准真的会血流成河,到时候又是一场战争。 况且他们对自己的家人格外护短,裴璟这招是攻心为上。 当然,面对冥顽不灵的人他必定也安排了后招,裴璟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傅归荑沉默片刻,单膝下跪从容道:“臣有错,请殿下责罚。” 她的头微微往下低,露出细长雪白后脖颈,还有包裹它的菱花绫里衣,裴璟认出那是他的衣服,领口内侧绣了个璟字。 感觉好像傅归荑身上刻下他的名讳,好似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属于他的。 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面色稍霁,“傅世子勤勉好学,助人为乐,何罪之有,请起。” 傅归荑摸不准他到底想干嘛,只能听命令行事。 她起身却不敢抬头,裴璟的目光依旧在她身上逡巡着,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她的衣襟。 半晌,裴璟不紧不慢道:“既然池世子愿意将奖励转让给傅世子,那么傅世子想要什么。” 最后四个字被他拖长尾音,带着心照不宣的暗示。 傅归荑轻咬下唇,内心有些激动,长睫颤动着望向裴璟。 他知道她要什么。 裴璟眼神玩味地打量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打趣道:“傅世子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倒是不常见,甚是赏心悦目。不如这样,孤就赐你绫罗绸缎各二十匹,多做几身这样的款式可好。”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衣服是谁的,还故意这样说,简直是赤.裸.裸地当众调戏。 傅归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顿时又气又羞,费了好大劲才压下愤怒,干巴巴挤出一句话:“臣衣服很多,不必浪费。” 裴璟不依不饶:“雷霆雨露,均是皇恩。傅世子可不要抗旨。” 傅归荑只能含怒谢恩,两臂的袖角被她捏得发皱。 裴璟还是不放过她,继续道:“孤送佛送到西,等会去东宫,孤吩咐绣娘替你量体裁衣,款式花样就按世子喜欢的来办。” 众人一听羡慕极了,南陵的丝织品和绣娘一样出名,尤其是专供职于皇室的绣娘更是千金难求。 傅归荑耳朵里听到的是裴璟命令她放堂后即刻返回东宫,不得延误。 “是,太子殿下。”她把头埋在胸前,拱手行礼。 裴璟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傅归荑抬头望着他的背影,看出几分得意。 放堂后,她拿起包袱步履匆匆,刚到东宫门口就被赵清请去裴璟的寝殿。 傅归荑很不喜欢那里,屋内浓重的檀木香于她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 刚踏进殿内,赵清便悄声退下,走时还把大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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