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使团归返云国之日,苏晓月本想在家休息一日,为明日去书院上学做准备。 午后她正要小憩,听说门口有人来找,她好奇地出门一看,竟是云畴。 三皇子早给了他自由出宫的牌子,只要在这京城内,他都可任意来去,却比在云国时还要自由些。 那孩子还穿着那件临行时云王赏给他的有些不合身的衣衫,小脸红扑扑地,似是有些羞怯,手中拿着一个大风筝。 见了苏晓月,他腼腆地笑了笑:“你来了。” 苏晓月照着他的头就敲了一下,嗔怒道:“你要跟阿诚一样,叫我晓月姐姐。” 云畴捂着额头摇摇头。 “我不配。” 苏晓月一瞪眼,还想再教训他,云畴忙岔开话题道:“我想...放风筝...找你...” 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 苏晓月眼前一亮,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她方才一眼就瞧见了这个,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筝,几乎快要与云畴一般高。 这下顿时来了兴致,她点点头道:“待我和家里交待一下,我们就去京郊,我知道一个适合放风筝的好去处。” 她转身想要回府,云畴却拉着她的衣摆,低着头,也不说话,一副不想要她离开的样子。 苏晓月见他可怜巴巴的,心道他总算愿意出门,心中定是慌乱的很。 虽说她那次醉酒晚归后,苏文和早嘱咐过她出府去何处都得和苏安说清楚。 可她看云畴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暗想不过是放个风筝罢了,个把时辰就回来,也不必麻烦苏伯。 若是有人跟着去了,他这性子也放不开。 于是便摸摸他的头,牵起云畴的手笑着说:“瞧你急的,那我们这就走吧。” 云畴猝不及防,心中一颤。 他长这么大,几乎从未有人牵过他的手。 苏晓月的手心很温暖,手指修长白皙,却十分有力,与他满是伤疤的身体截然不同。 “你这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感了风寒?”苏晓月疑惑地问道,说罢就担忧地要来探他的额头。 云畴往后退了一步,眼底蓄上了泪。 他低头说道:“我们...还是别去了。” 苏晓月以为自己过于热情吓到了他,松开手忙说:“你不喜欢我牵着你,我放手就是,你不要生气。” 云畴握了握拳,冰凉微汗的手心还有残存的温暖,他看向苏晓月,勉强笑道:“不是,是我突然不想去了。” 苏晓月怔怔地看着他,云畴脸上带着笑,眼底却透露着浓浓的哀伤,泪水聚在眼窝中,将落未落。 从这一个不过年方十岁的男孩子身上,她竟然看到了凄美。 他就像是随风飘摇的柳絮,风一吹,整个人便要散了一般。 苏晓月恼道:“那我想去行不行?走,你陪我去!” 她实在看不得云畴这副丢了魂一般的鬼样子,拉起他便向郊外走。 云畴不再多言,任她拉着。 那失去的暖意又回到手心,他想要紧紧拉住,稍稍施了力,苏晓月便握了握掌心回应他。 直到快走出城门,苏晓月这才注意到云畴小小的身板拖着个巨大的风筝,看起来实在不伦不类。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重不重啊?我来帮你一起拿吧。” 云畴乖巧地摇摇头,那风筝就老老实实地挂在他一侧的肩膀上。 “这是特别制作的,用了许多失传的料子。虽说看着大,却是不重。” 二人到了京郊的一片草地,苏晓月接过那风筝仔细观瞧,笑道:“果然一点也不重。这风筝看着不像是匠人做的,虽说装点得仔细,做工却并不精良。是你自己做的吗?” 她从小贪玩,说起这些倒是头头是道。 云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不是我的风筝。是芸娘的。” “是她做的?”苏晓月稀奇,这个他口中无所不知的芸娘,竟然还会做风筝。 云畴迟疑道:“想来是吧。她很宝贝这个风筝,听闻我要出使宋国,就将它送给了我。她说这风筝就是她,要我在宋国的天上放起来。” “你的芸娘,是宋国人?”苏晓月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芸娘就是芸娘,不过她既让我这样做,想来应该是吧。”云畴想起最亲近的人,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心中有些低落。 苏晓月没再多问,倒是奇怪,那云国皇帝不是视人命如草芥吗?为何还要在宫中关着一个敌国的女子? 二人不再多说,玩得酣畅。苏晓月很有些技巧,加上那风筝的材质甚好,竟真能放得很高。 云畴看着天上飞着的风筝,想起温柔的芸娘,再一看身侧专注入神的摆弄绳线的苏晓月,不知为何,两人的身影竟然重叠起来。 他还来不及细想,苏晓月便叫他帮忙,他忙接过手,二人一个下午,玩耍得不亦乐乎。 待两人都累了,云畴蹲在地上收着风筝的丝线,苏晓月就站在他对面看他。 她口中还不断劝导道:“你多多出来走走就对了!人总在屋内憋着怎么行?下次叫上阿诚和穆清,我们一起多做几个风筝,让它们全都飞得高高的!”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云畴本想张口应她什么,一抬头却猛然一惊。 苏晓月见他神色怪异,正要回头看,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来人将苏晓月抗在肩上,也不与他多说,冷哼一声,鄙夷地扔了一封信在他脚边,淡淡道:“这是殿下给你的。”说罢转身便走。 云畴一直低着头,手中还在整理风筝的线,眼底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滴滴答答地掉在那信上。 他颤颤巍巍地打开,透过泪水看到那浸湿的纸上写着:“一物换一物,苏晓月至云,芸娘不死。” 那信封中还装着一物,他一眼便看出,那正是芸娘平日一直佩戴的簪子。 那日云翳就是拿这簪子上的珠花威胁他,要他将苏晓月引至城郊,来换芸娘一命。 云畴紧紧握着簪子,尖锐的棱角将他的手心都硌出血来,他却浑然不觉。 他蹲在地上,无助地将脸埋在手心里,紧贴着那发簪,似乎还能嗅到芸娘身上的茉莉花香。 他终于泣不成声。 对不起...晓月姐姐。
第四十九章 苏家的女儿又不见了! 使团离京,宋帝并未出现,此事从头至尾都交给宋瑾瑜来办,倒让朝中众臣隐隐有些猜测。 皇上虽然并不老迈,但林后去后却总是有些郁郁寡欢之意,近几年更是愈发力不从心。 皇上愈发倚仗二皇子,莫非圣心已有决断,宋国不日便要迎来储君了吗? 此举倒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二皇子谦和温雅,若是他能继位,兴许日子还能好过些。 朝中支持大皇子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原本中立的队伍也开始向二皇子的方向偏移。 唯有一些实在忌惮庄家的,还在犹豫不已。 庄太师手握重兵,在军中又甚有威望,虽说二皇子是他的亲外孙,但到底不姓庄。 二皇子性子和善,说难听些就是软弱,若是庄氏有异心,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宋氏江山岂不就要改朝换代了吗? 眼看已到了站队的时候,犹豫不决便是孤立无援,无奈之下的众臣却突然想到了刚正不阿的吏部天官林璟。 林家历来只听命于天子,就连庄太师也对礼让三分,何况小林公子深得圣上看重,于是纷纷投靠在林璟身后,谋求安稳。 林大人对这些人也并未有什么额外的照拂,依旧秉公办事。只是在有人受了偏颇排挤时略微施以援手,如此倒是令众臣更加安心,愈发敬重林璟的为人。 宋瑾瑜与林铮奉命带领官员送别云国使团,二人打马立于队伍最前,威风凛凛。 而那位云国的小皇子云畴,昨日就称自己病了,连床榻都下不来,不肯前来相送。 对此也无人多说什么,毕竟他现在是三皇子眼前的红人,云国诸事他越远离,便越得宋人的心。 宋瑾瑜近日春风得意,父皇对他越来越信重,今日宋西固更是直接告了假,连来都不愿来。 对此他也不甚在意,大皇兄越失态,他的威望就会越高。 宋国他势在必得,但他所求可不止于此,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云翳连面都没露,坐在自己的车中不发一言。 他此时哪能不知自己中了圈套,这三日林铮对他主动抛出的橄榄枝不理不睬。 他心中恼恨,平白娶了个宋国女人,于他而言,这世家的小姐还不如勾栏里的美人热情爽快。 二人也不在意,云国人素来傲慢无礼。大事已成,何必逞口舌之快? 这次使团进京,毫无所得不说,还赔了面子。只怕这云翳回去,云帝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此时送文莹的轿子才到,她身着华丽大红的凤袍,蒙着盖头,由侍女扶着下了小轿,坐上了宋国为她备好的车辇。 身侧的侍女并不是文府的婢女,而是宫里派来的,二人像是有些功夫,看似恭敬实则紧紧地钳着她的双臂,生怕她挣扎逃走。 这倒是多了心,文莹温温顺顺地上了车,车帘未落。 宋瑾瑜上前,为表诚意宋国前日已将文莹加封为公主,作为她的兄长,临行自然要礼貌性地嘱托几句。 宋瑾瑜又恢复了往常风度翩翩的样子,温声细语地嘱托着文莹一路小心,无需害怕之类的话,仿佛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兄长在关心自己宠爱的妹妹。 看热闹的百姓和在场的官员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直道二殿下好心肠。 文莹身子微微颤抖,她眼前还浮现着宋瑾瑜浅笑着要掐死她的样子。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拳放在腿上,泪珠子就那么滴滴答答地落在手背上。 纵然有喜帕挡着脸,宋瑾瑜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她手上的泪。 他目露深意,凑近了轿子,低声道:“依计行事,你自会无恙。”便又退了回去。 文莹一惊,身旁可还坐着两个侍女,可那两人全似没听见似的,她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人也是二皇子的人。 她哽咽道:“此行路远...兴许此生再难回到故土,愿殿下保重,愿大宋安泰。” 听她这话,官员们也有些动容,一个弱女子为国献身,心中还想着家国大义,这文大学士一家都是好样的! 林铮皱了皱眉,并未多言。 时辰一到,车队启程。 百官退去后,只剩二皇子和林铮还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 宋瑾瑜率先开口道:“如今你我得偿所愿,看来我们二人相互配合,自能万事顺遂。” 云翳这个外邦人都能一眼看中林铮,他又未尝没有此意。 此人文治武功样样在行,实乃大才。若能摒弃偏见为自己所用,征讨天下并非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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