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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处，他恭敬地起身，跪在地上。 诚恳地对宋帝说：“皇上日理万机，操持国事，如今宋国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皇上功不可没。而臣不过是只知混沌度日的一介草民，心有余而力不足，担不起皇上的抬爱，请皇上允臣还乡去吧。” 说罢一磕到地。 见他如此声泪俱下，说的却句句都是推辞，宋帝并未发怒，只是深深的看着他。 过了许久，轻叹一口气道：“苏文和，你口口声声夸朕，称赞朕的朝堂，可你却不愿来朕的身边，替朕分忧解难。朕的臣子千方百计只想摆脱朕，摆脱我宋氏皇族，如此可见，朕这皇帝做的，也不如何成功。” 苏文和诚惶诚恐，连连磕头，请皇上恕罪。 宋帝继续说道：“你不必惧怕，朕没有动怒，朕只是有些失落罢了，朕的臣子不愿相信朕，只当朕是刚愎自用精于算计的暴君吗？” 听得此言，苏文和有些惭愧，其实皇上真的是个称职的皇帝，他之前恭维的话也并非违心。 只是他这些年桩桩件件事都将女儿摆在头位，已经快得了心病。 总觉得这全天下的人，除了自己，谁都要伤害苏晓月，他容不得有一点意外，也再经不起一点损失了。 “朕不是不能明白你的心思。做父亲的，想保护自己的子女，天经地义。当年的事情，朕也算是受害者。预言一出，人心难测，即便你不愿，苏家也早就处在风口浪尖了。就算朕不顺应预言而为，事态还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届时再有其他力量觊觎你苏家的女儿，以你苏家一己之力，当真能护得住她吗？” 宋帝的话，一字一句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苏文和的心上。 天命难违，人心叵测，自己这般逃避，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见苏文和有些意动，宋帝又语重心长的说：“苏卿家，朕召你进京，并非只是想要将你的女儿许配给朕的儿子，朕知道你是个有才能的人，眼下宋国看似繁荣，朝廷却仍有隐忧，朕真心的希望你能放下心结，来协助朕治理天下。难道只有苏晓月是你的女儿，这天下的百姓就不是朕的儿女了吗？” 苏文和老脸一红，此次是真心的拜倒，心服口服。 皇帝本不需要劝说他，也不必跟他如此苦口婆心，但他却这样做了。 苏文和能够感觉到，宋帝是一个真心爱天下臣民的好皇帝。 也许，将女儿托付给皇家，也未必就是坏事。 放下心中的芥蒂，苏文和才真正又变回了那个智珠在握的状元郎。 宋帝又跟他商谈了许久，发现苏文和对很多事的看法竟都跟自己不谋而合，心中暗幸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将这颗沧海遗珠捡了回来。 留苏文和用了晚膳，二人畅谈到深夜，直至天光有些亮了，宋帝才感觉到疲乏，放苏文和回去。 临走时苏文和还是没忘记女儿的事，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宋帝：“皇上，臣斗胆一问，不知皇上欲将臣女许配给哪位皇子？” 宋国历代皇帝都不喜广纳嫔妃，因而素来子嗣凋敝。 上一代甚至只有当今皇上一位皇子，所以毋庸置疑的成了太子，预言一出，苏婉儿也就毫无疑义的封了太子妃。 而到了今朝，虽说也不甚兴盛，如今却还是有三位皇子。 宸妃所出的三皇子年方八岁，倒是不必多言。 想来苏晓月应是被许给剩下的两位皇子其中的一位。 当年苏婉儿被掳走后，找寻一番未果，婚约就此作罢。 先皇本欲将庄太师的女儿庄柔许给太子，庄太师立过军功，又手握兵权，两家结好不是坏事。 奈何太子一意孤行，非要娶林家的女儿，也就是林璟的妹妹林环为妃。 先帝大怒，却也拗不过决心已定的太子，只好应允。退一步将庄柔立为侧妃，一同迎娶。 没过多久，先帝驾崩，太子继位，林环顺势成了皇后。 几年后为宋帝诞下一子，只可惜没多久便夭折了。 皇后失去儿子后成日郁郁寡欢，没几个月也去了。 宋帝痛失爱人，一夜白头，也再未立过皇后。 现下的两位适婚的皇子，大皇子乃宋帝还是太子时与一宫人所生，但他自一出生便养在先皇后名下，按理说算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问题就出在这二皇子，虽然再未立后，太后却常年在皇家别院将养，如今的后宫全由庄贵妃一人管理，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庄家势大，而皇上久久未立太子，众人都猜测或许这位庄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才是圣上心中的太子人选。 当然了，帝心难测，许是在等那位三皇子长大也未可知。 苏文和此一问，也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 宋帝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他指了指苏文和。 “你这老狐狸，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你家的宝贝疙瘩。你安心便是，此事若是成了，那你我便是亲家；若是不成，朕也绝不会怪罪你的女儿，迁怒于你苏家。至于许给谁...朕的儿子都优秀的很，朕也实在难以抉择，说不准儿，还要你的女儿替朕来做这个决定呢。” 苏文和心说皇上这也太随意了，听他这意思，是要顺应天意，晓月选哪个做夫婿，他便立哪个做太子吗？ 皇家的事咱们这些老百姓还是少掺和，赶紧回家告诫月儿谨言慎行，莫要得罪了谁。
第七章 邻家有个小郡主 “听说了吗？那苏家已经进京了！” “是那个要出皇后的苏家？” “还能有哪个苏家！听闻那位苏大人深得圣心，竟任了吏部侍郎！” “什么深得圣心，还不是生了个好女儿！” “是呀，皇上还直接赏赐了康王爷家对面的府邸。” “啧啧啧，那可真真是个好地段，多少王公大臣乞要皇上都没给，就这么凭白赏给苏家了？这可真是...” “哎，不说了，回家生孩子去了。” 来了京城几日，苏晓月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议论声。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会突然改变，他不再限制自己的行为，竟还说家训也不必再作为铁令。 但总之，对于从前在夹缝中生长还能找到法子玩乐的苏小姐来说，自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她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被满城的繁华迷了眼。 今日跟着她出门的，是苏府的丫鬟白芍。 苏晓月在江南的时候，是没有贴身婢女的。 因为苏小姐跑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丫鬟能够追得上。 不过江宁城的百姓大部分都认识她，所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但京城不比他处，一棒子打过去，十个里有八个都是贵人。 苏文和生怕女儿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受了什么委屈，便每日派个通晓常识的婢女陪着，即便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给家里报信。 白芍与青莲不同，她素来稳重，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也是读过书识字的。 她紧紧地跟着自家的小姐，但苏晓月的体力实在太好，逛了半天就不带停的。 她累的气喘吁吁，刚停下歇了两步正要追上去，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争吵声。 “你是存心的吧？我拿什么你便抢什么？”苏晓月气呼呼的。 “真是可笑，人家做生意，我来买东西，怎么就成了你的了？上面可有你的名字吗？”另外一个人毫不退让。 白芍向前几步，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聚拢，她钻过几人来到苏晓月身边，见自家小姐和另一位姑娘争执不下。 那位姑娘柳眉杏眼，看穿着很是富贵，绝非出自寻常人家。 苏晓月心中火起，这人就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她早就发现了。 这不过是街边一些卖小玩意儿的摊子，这人突然出现跟着她，不管她拿起什么，还没等细看，这人就买了抢走。 如此五六回，苏晓月终于按捺不住，方才发作。 白芍没敢吭声，悄悄地拉了拉小姐的衣角。 出门前老爷嘱咐过的，不要主动生起事端。 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存心来找茬的，想必很有背景，还是走为上策。 她这一拉，苏晓月冷静了几分，她脾气直却也不蠢，这人肯定没憋什么好心眼，不跟她一般见识。 “你喜欢你便买吧，我就是随便瞧瞧，这也不是我家的东西，你想如何就如何。”说罢带着白芍就要走。 白芍松了口气，她不是胆小，而是自家小姐真闹起来实在有些没轻没重，到时就麻烦了。 康穆清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就是故意来和苏晓月吵架的。 自从苏家搬到她家对面，她就每天早早做了功课，趴在墙后等着苏晓月出门。 奈何苏晓月跑的实在太快，一愣神的功夫人就总是跟丢了。 今日可算追上了，她气势汹汹地跟着苏晓月，总算找到了话茬子，现在她想走怎么能行。 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哟，买不起就说买不起，说什么让给我，乡下来的就是没见识，远远地就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苏晓月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玩味地盯着她：“你认识我？” 被她这一盯，康穆清有些不自在。 又想到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人，不由直起腰来大声说道：“你管我认不认识你，什么我抢你的东西，分明是你抢了我的！” “我说了我不要了，你还想怎样？”苏晓月有些不耐烦。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我才不会输给你！等着瞧吧！”康穆清摆出一副嚣张的样子。 苏姑娘自诩叱咤江湖的一号人物，从未听过如此语无伦次的战斗宣言。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江宁城那两只只会吠叫却从不真正撕咬起来的野狗—— 总觉得这人，怪可爱的。 仔细一看，这姑娘似乎还没有自己大，脸上还带着稚气。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就像摸黑子和大黄那样。 康穆清见她突然伸了手，以为她要打自己。 她一把拍开她的胳膊，大声道：“大胆！我可是堂堂郡主，你敢打我？” 此处本就繁华，人群越聚越多。康穆清这一喊，突然就炸开了锅。 “郡主？那不是康王爷家的穆清郡主吗？” “竟然有人敢打郡主？” “那位姑娘是谁？看着面生啊” “是苏..苏..苏家的，我见过，苏家的！” “苏家？” “苏家！” 京城只有一位郡主，就是当年随着先祖皇帝打天下，封了异姓王爷的康家的郡主。 京城有很多苏家，但是那位不需要提姓名便众人皆知的苏家，却只有一家。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拥挤起来，人们都争相想要一睹苏姑娘的芳容—— 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仙女儿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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