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霜冷笑一声,连人带马向营门一侧的木栅栏撞去。 犬戎人看着她的举动,瞠目结舌。木栅栏上充满尖刺,栅栏之外,是阔二丈、深一丈的壕沟! 不从大营正门出去,就算不被木栅栏扎得皮开肉绽,也必然连人带马,跌进壕沟之中,摔个筋断骨折。 戚玉霜却丝毫不惧,手中镔铁枪一挑,势如破竹,将营门一侧的木栅栏直接挑飞而出。 踏雪双蹄腾空,带着两个人向前一跃。一瞬之间,如同腾空飞起,跨过了两丈之宽的深沟。 两人一骑,向镇北关城门疾驰而去。 犬戎营中寂静得可怕,在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了当年老兵们一提到戚玉霜,就油然而生的恐惧。 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她,用最大的精力提防她,在乌那神前偷偷祈祷,诅咒她杀孽太重,寿不过二十。 因为他们在心里知道,除了乌那神的无上神力保佑戚玉霜自己得病死亡,否则没有人能真正在两军阵前战胜戚玉霜。 “大孟的白虎星”,名不虚传! 凶神“白虎星”本人此刻正心急如焚地侧头喊着:“永先,永先!” 她肩头杨陵的呼吸虽然还在,但已经逐渐能感觉到呼出来的气息中带着明显的滚烫温度。 受了重伤,被一路追杀,在山林里冻了这么久,又在马背上一路颠簸,戚玉霜回手一探杨陵额头,果然摸到了一手滚烫。 风邪入体,杨陵开始发热了。 城门近在眼前,戚玉霜勒住马缰,高声道:“我乃前线兵卒,有重要军情回禀!请城门官快快开城!” 城中一片寂静。 戚玉霜心中一凝,刚才她提枪闯营,犬戎又是敲鼓又是警报,镇北关中居然没有反应? 起码也应该派兵将上城观看敌营情况吧? 可是此刻镇北关城墙上一片死寂,根本无人回应。 忽然间,像是接到了什么信号,城墙上骤然点起一道又一道火光,一张熟悉的面庞在士兵簇拥下出现在了城头。 是汪合! 戚玉霜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卢辞被忽勒古所伤,刀伤在左肋下两寸,以忽勒古的神力,伤口必然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看来如今卢辞已然失去意识,昏迷不醒,莫老将军在后方压粮运草,还没有赶到镇北关。如此看来,镇北关中的兵权,前军、中军恐怕都已经落到了汪合手中。 如今在镇北关城上把守的,应该都已经是汪合直属的羽林军了! 汪合方正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微笑,与他刚直深邃的五官极不相称,在灯火的映照下,令人心中格外发寒。他开口慢悠悠地说道: “前线早已撤军回关,你又是哪里来的兵卒?” “怕不是犬戎奸细,要骗开城门,引犬戎入关吧!” 戚玉霜未及开口,汪合右臂猛然一抬,城上的羽林军齐齐拉弓上弦,箭头对准了戚玉霜和杨陵。 汪合厉声喝道:“放箭!”
第21章 命她出山 “砰!”酒杯被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酒水四溢,蜿蜒宛如殷红的血迹。 娄邪单于苍老的脸上布满阴沉之色,眉间深刻的皱纹在这一刻更显得道道分明。 见娄邪单于发怒,魁梧的男人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自从七年前大王子命丧北辽河,娄邪单于的精神状态就一日不如一日,开始喜怒无常,动辄打骂,后来则稍有不顺心,就将人活活抽死,谁也不敢对他有所忤逆。 娄邪单于盯着地上男人的身影,阴沉的眼神中充满着怒意:“哈尔齐,你刚才说,忽勒古伤重,难以出战?” “正是。”哈尔齐低着头,声音恭敬,“忽勒古今天不幸被冷箭所伤,正在救治。” “废物!”娄邪单于一把将桌子猛然掀翻,桌子上的杯盘倾倒了一地,脏污甚至溅到了哈尔齐的脸上。 哈尔齐直挺挺地跪着,不敢有半分避让,任凭汤汁沾在自己的衣袖上。 娄邪单于重重地喘了几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默硕和阿木赤呢?他们到了吗?” 哈尔齐态度依旧是十分的恭敬:“回禀单于,阿木赤将军过临阳,被守城将领阻拦,身死城下,余师已经逃回军中,据他们所说,守城的是……大孟的卢辞。” “卢辞?”娄邪单于抬起松弛的眼皮,“忽勒古不是说卢辞在镇北关吗?” “正是。微臣怀疑,临阳城中的守将不是卢辞,而是另有其人。但如今阿木赤将军已经牺牲,您看忽勒古将军那边是否加以……” “他们父子一家,都是废物!”娄邪单于咬着牙,从齿缝中发出阴森的声音,“七年前,他的废物儿子在北辽河上就没有保护好我儿,如今交给他的事情,又一件都办不好!” 他一抬手,又是一阵叮咣作响,桌倒椅翻的声音。 哈尔齐默然无语,垂着头不敢作声。 半晌后,娄邪单于勉强平复下来,他眯着眼睛问道:“那默硕呢?” “默硕将军已经成功绕道进入骁山以内,随时准备与城中里应外合。” “很好。”终于听到让他满意的答案,娄邪单于面庞上浮现出一种满意与兴奋混杂的狰狞之色。 “通知汪合,一切尽快!” “是!”哈尔齐应答一声,起身匆匆向王帐外走去。 “等等。”娄邪单于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把那个女人带来。” 哈尔齐一愣,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遵命。” 他走出王帐,经过一排排整齐的犬戎营帐,迈过脏乱的便溺之所,终于来到一座矮小的帐篷前。 帐篷中一片黑暗,显然没有人为它点灯照明,帐篷外,负责看守的犬戎士兵已经歪着头哈欠滔天。见到哈尔齐到来,懒洋洋地问道:“来干什么的?” “单于有令,召三十六夫人前去营帐。” 那士兵听了也不奇怪,冲着帐篷里啐了一声:“臭娘们儿,听到了吗?” 他也是晦气,摊上这么一个差事,这帐篷里都是犬戎军营中最低贱的乐伎,其中有一个还是单于的第三十六房夫人,是多年前走了狗屎运,被单于临幸,才给了一个夫人的头衔。 不过单于的夫人用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比草还低贱,哪里会记得她这么个人物?还不是该在哪待着还在哪待着,想起来了传去唱几首小曲,想不起来的时候,对不起了,就在这窄小破败的帐篷里待着吧。 帐篷里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像是几个女子在推搡一个人,半晌后,一道极为动听的声音轻轻响起: “怎么,是我的死期到了?” 乍一听声音,宛如谷中清泉、树上黄莺,让人耳目一新。只可惜,说话之人空有一副动听的喉咙,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那士兵刚想破口大骂,哈尔齐抬手将他止住,恭敬道:“夫人,单于有请。” 帐篷门口终于缓缓钻出一个人。 与那天籁一般的动听嗓音截然相反,这个女人面貌极为糟糕。按理来说,拥有这样的喉咙,无论如何也应当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从这个迈出帐篷的女人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美人的迹象。 她蓬头垢面,头发宛如枯草,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简直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弯弯的眼型带着三分柔媚,隐约能分辨出一些美人的痕迹。 哈尔齐不像身边的士兵肆意打量,他偏过头,不直视女人的面容,拱手道:“这边请。” 夫人哼笑道:“莫非他发了慈心,要让我见一见我的女儿了?” 哈尔齐深深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王帐里,娄邪单于见女人走进来,挥手屏退左右,悠然坐在椅子上,皱纹深深堆起,似笑非笑。 女人并不行礼,双目直视娄邪单于。娄邪单于声音极冷,只吐了一个字: “唱。” 帐外,哈尔齐听着女人百灵般清亮婉转的歌喉一直不停地唱,直到唱到沙哑。 他慢慢蹲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黝黑的面庞。 听女人的声音已经嘶哑到难以入耳,娄邪单于换了一个坐姿,上身后仰,眼睛中露出一片阴鸷之色: “既然不会唱了,就继续跳舞吧。” 女人顺从地停止了歌唱,摆出一个舞蹈的起手式。娄邪单于挥了挥手,“跳你从前最擅长的,那个,绿袖折腰舞。” “这里没有绿袖。”女人平淡地回答。 娄邪单于面色骤然一沉,他声音冷厉,阴森地道:“跳。” 女人眼神平静地直视着他。 “很好!”娄邪单于猛然站起,粗大的手掌捏住了她削瘦的下巴,“你现在不跳,是想脱了衣服,在众将面前跳吗?” 听到这句,女人平淡的面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耻辱的神情,身上的动作骤然僵硬。 “跳!” 女人双手颤抖,缓缓摆出了绿袖折腰舞的姿势。 与她枯瘦憔悴的外貌无关,女人的身影透过灯光,倒映在王帐白色的幔布上,一举一动,优美如同白鹤,窈窕舒展,仿佛卷着江南三月的春风,又如燕衔春泥,弱柳扶风。 帐外巡守的士兵望着这天女般翩翩起舞的影子,一时间都痴在了原地。 娄邪单于盯着她的面容,见她在那一丝耻辱过后,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心中的不满又生了出来。他猛地一抬手止住了女人的舞蹈,俯身靠近她的耳朵,语调阴冷: “你们大孟的女人,不是最讲究贞烈吗?” “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自尽呢?” 女人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她回以同样的冷漠的声调: “不见到我的女儿,我是不会自尽的。” 娄邪单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面上阴翳之色一扫,突然抬起头哈哈大笑。 他黑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会见到她的。” …… 一片暖香中,天奉帝来回踱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郑弘道:“陛下,汪将军统兵不力,恐怕不能胜任主帅一职,请您三思啊。” 他心中虽然对汪合有些怀疑,却不敢在通敌叛国这种事上妄下定论。更何况天奉帝极为信任汪合,没有足够的证据,贸然提出,反而会被天奉帝直接否认。只能先从统兵不力上下手,让皇帝尽量收回一些兵权。 天奉帝也意识到了今天在城上,汪合面对犬戎大军,确实没有什么调兵遣将的好办法——也许汪合真的不是帅才,只适合做一个普通的将领? 如果真的如此,那不就说明他从前的眼光出现了错误? 天奉帝跺了跺脚,终于坦诚地面对了自己眼光极差的事实,开口请教道:“郑爱卿,那、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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