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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痴傻原因，乖巧坐下时，如一只听话的驯兽。 她不喜沈晏之，却对沈从蓝实在讨厌不起来。 沈从蓝努力控制自己不言语，直到秦归晚放下笔，这才敢出声。 “姐姐，我的小瓦狗丢了，在你这里吗？” 秦归晚从未在佛堂见过小瓦狗，转头看向青枝。 青枝摇摇头。 “不在，二公子，你从未带小瓦狗来过佛堂。” “不如你回去再找找，若是实在找不到，让大公子再给你买一个便是。” 沈从蓝“哦”了一声，耷拉下脑袋，泫然欲泣。 秦归晚不忍看他这般可怜，要给他讲故事。 沈从蓝不听，摇摇头走了。 青枝望着他的背影，极为不解。 “平时只要给二公子讲故事，他便什么都不要了，今日居然故事也不听就走了。” “看来这个小瓦狗玩物对他很重要。” 秦归晚抿了抿唇，“青枝，我们一起找找。” “许是二郎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佛堂哪个角落，我们没发现而已。” * 顾濯缨一早便被奴仆喊醒，收拾完后，陪着定国公去迎客。 定国公当年和昭华长公主成亲后，顾家来上门相认，说当初将他逐出家门只是一场误会。 顾仲肃虽同意认顾家，却不愿再认祖归宗，在府里单独建了祠堂。 故而，今日不必专门去顾家宗庙，整个仪式都在府里完成。 京都的达官贵族几乎全来了。 一时间，顾府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不少当家主母带着未出阁的女儿来观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仪式的吉时未到，夫人主母们众星拱月般围在长公主身边，说巧话讨其开心。 而后相互使手段，让自己女儿上来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虽已年近五十，却保养极好，眼角细纹也不掩她的妍丽容貌。 因通身富贵威严之气，即便笑，也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气势。 姑娘们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皆规规矩矩立于一旁，时不时上前露个脸。 朝堂官员们则围着定国公和顾濯缨侃侃而谈。 因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夸顾濯缨的，便不断夸他样貌英俊。 这纨绔虽不学无术，可生了一副貌若潘安的好皮相。 再配上股矜贵和慵懒同在的风流气质，在京都独一无二，着实无话可说。 顾濯缨听得心烦意燥，只盼着吉时早点到。 终于盼到冠礼即将开始，景崇帝却带着太子忽然驾临。 众人正要下跪高呼万岁，景崇帝朗声大笑：“我以濯缨舅舅身份来此，各位不必拘谨，更不必行礼。” 话虽如此，众人却不敢起身，依旧规规矩矩行完了礼。 长公主笑盈盈上前，邀请皇上亲自帮顾濯缨加冠赐字。 众人齐声附和。 景崇帝出宫本就是此意，因而并未拒绝。 他按照规矩，亲自给顾濯缨加冠三次后，沉声道： “濯缨，你已二十弱冠，自今日起，朕要你激浊扬清、修身洁行，真真正正对得起“濯缨”二字。” “古人云：夫君子爱口，孔雀爱羽，虎豹爱爪，此皆所以治身法也。” “朕赐你“惜羽”二字，望尔慎始敬终，恪守不渝。” 顾濯缨明白其中深意，恭敬行礼。 “惜羽谨记在心，必不敢忘。” 景崇帝颔首而笑，挥挥手，太监上前，当众宣旨。 封顾濯缨为五军营右军副千户，从五品，三日内任职。 话音一落，四下哗然。 按理，无从军经历，不得有此职位。 可众人不敢置喙，生怕再触天子逆鳞。 有些人忍不住看向顾濯缨。 见他楞在原地未动，顿时暗笑。 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对这纨绔千锤百炼。 大楚京都有三大营，其中数五军营最苦。 平时轮训各地新兵，战时上阵杀敌。 副千户要跟着一起训兵，每日辛苦不说，还要风吹日晒。 这纨绔平时除了吃喝玩混，未干过一件正事，又有严重洁癖，也不知进去会不会哭爹喊娘。 第37章 鱼池 长公主笑颜逐开，催促顾濯缨，“还不快谢恩。” 顾濯缨回神，躬身谢恩接旨。 顾仲肃朗声大笑，拍了拍顾濯缨肩膀。 “濯缨，你进了五军营，要勤学苦练，莫辜负了皇上对你的期许。” 景崇帝颔首赞同。 太子笑着祝贺。 顾濯缨的大脑一片空白，僵硬着点头。 景崇帝见事已完成，未多停留，带着太子先行离开了。 人群涌上，齐齐恭贺顾濯缨。 沈晏之站在人群后，远远朝他微微颔首，无声说了“恭喜”两个字。 顾濯缨的心，莫名一热。 他和沈晏之曾是文鹤年最看好的学生，也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年少无知时，尚不知自己身份带来的可怕影响，和沈晏之闲聊时说，他作为男子汉，以后定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沈晏之第二日便送了他一套兵法书。 后来，他成了纨绔，所有同窗都和他疏远了，包括沈晏之。 他知道，作为沈家嫡长子，将来要扛起整个沈家，须得爱惜名声，不可能再和他深交。 允许沈从蓝和他交友，已是极限。 他心领神会。 从此和沈晏之成了点头之交。 此刻，唯一明白他当下心境之人，大概只有沈晏之。 他无声而笑，打哈哈应付起了众人。 酒宴环节，几个交好的纨绔不断给他敬酒，时不时对他投来同情眼神。 顾濯缨啼笑皆非。 最后实在不想应付，便寻借口说要去后花园走走，散散酒气。 几个纨绔怕他想不开，当即要跟上。 顾濯缨带着一群纨绔离开后，席上姑娘们有些蠢蠢欲动。 长公主也想借此让顾濯缨从众姑娘中挑选一个可心的，便笑道： “本宫用饭慢，又喜闲聊，你们这些小辈若是用完饭无事，可去后花园赏花，本宫命人从外面移植来不少珍奇花卉在那里。” 都是人精，怎能不懂此话之意。 贺妙心等年轻夫人都想攀比自家夫君，自然不愿在这里多待，寻了借口便去其他地方闲聊了。 贵妇们打趣着让自家姑娘出去赏花，别在这里影响她们和长公主说话。 女郎们扭扭捏捏起身，行礼后，陆陆续续散开。 杜氏对着沈安菁和沈安菱使个眼色。 沈安菁当即拉着沈安菱起身行礼后离开了。 沈老祖母不动声色将杜氏的小动作收在眼底，眸底微闪后，又若无其事和身边的同龄妇人闲聊起来。 * 顾濯缨带着一群纨绔到后花园的赏莲阁三楼吹风。 站了一会，酒气散了大半，远远看到几个姑娘从前院袅袅婷婷过来。 其中，沈安菁和沈安菱二人因长相相同，又穿戴了同样衣裳首饰，加上装扮的面似梨花，在一众莺莺燕燕中，格外惹人注目。 纨绔们打趣道：“靖海侯虽长相平平，生的嫡女倒是如花似玉。” “若是谁能把姐妹二人同时娶了，那可真是艳福不浅。” 另一人道：“谁有这本事，同时娶靖海侯的两个嫡女为妻？” 话音落，几人不由看向了顾濯缨。 顾濯缨哂笑一声，转身便下了楼。 纨绔们以为他要下楼去找沈安菁姐妹，起哄般跟上了。 未料到，他目不斜视，径直去了宴会所在的前厅。 纨绔们顿时没了兴趣，并未继续跟上，而是留在花园和女郎们攀谈起来。 这群纨绔都是名门望族出身。 女郎们虽不喜，却不敢得罪，只得敷衍应答，想着找机会脱身。 沈安菁正愁着，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怎么寻机会实施计划，见顾濯缨独自离开，顿时大喜。 她对沈安菱耳语两句，便独自带着丫鬟离开了花园。 * 顾濯缨行至一半，路过鱼池时，忽被从背后喊住。 “顾世子，顾世子……” 他回头，却见孪生姐妹之一，带着贴身丫鬟疾步而来。 女子的玉面因快步行走而染上飞霞，红如胭脂。 随之而来的，还有股石榴和玫瑰掺和一起的香粉味，若有若无。 好似那群纨绔说过，京都最近正流行这种香粉。 因他分不清沈安菁和沈安菱，故而不知眼前人是谁。 “何事？” 沈安菁上前，朝着他盈盈行一礼。 “顾世子，我二哥今日不能来，可他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好友，托我送一个小礼物给你。” 她站定后，说话时还在不停大口喘息，心口起伏明显。 顾濯缨不动声色拧了拧眉，眼神侧向一边。 沈安菁微微挺直脊背，垂下头，露出一截白嫩脖颈。 而后慢悠悠从袖口中掏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瓦狗，含羞着递上。 “就是这个。” 顾濯缨认识此物，是他前年送给沈从蓝的，也是沈从蓝最喜欢的玩物。 他心生恶心，又不愿沈从蓝失去这只小瓦狗。 抬眼看了看路绥。 路绥会意，伸手欲取走东西。 沈安菁急忙收回，忸怩不安道：“顾世子，二哥始终惦记着你这个顾哥哥。” “今日出门前，说什么也要让我把此物亲手交到你手里。” 说着，美眸满含期待望着对方。 顾濯缨余光看了眼身后鱼池。 因定国公爱赏鱼，为了养心爱的紫霓裳、乌夜啼等鱼，专门建了这个一人多深的大鱼池。 他敛神，似笑非笑伸出手，掌心朝上。 “给我吧。” 沈安菁暗喜，将东西轻轻放于顾濯缨掌心上，身子猛然往前倾去。 眼见着即将扑进对方怀中，抱住对方腰身一起坠下鱼池，顾濯缨侧身躲了过去。 她直直扑进了鱼池。 “噗通”一声，水面溅起阵阵涟漪，鱼儿被惊到四处逃窜。 贴身丫鬟懵了。 须臾后回神，哭喊道：“顾世子，快救救我家小姐，小姐不会浮水……” 顾濯缨一脚将路绥踢了下去。 “去救人。” 丫鬟惊恐瞪大眼睛，眼泪挂在眼圈打旋。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还没等路绥救人上来，沈安菱按照约定计划，带着贵女们来此赏鱼。 原以为会看到顾濯缨湿身抱着沈安菁从鱼池上来的画面。 却不曾想，顾濯缨衣裳整洁、淡然地站在鱼池边。 众人目睹了路绥浑身是水，抱着湿哒哒的沈安菁从鱼池上来的全过程。 一群莺莺燕燕原本有说有笑，见此情形，当即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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