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口中应道, “但愿他能迷途知返吧,若是不然……” 说罢面色一凛,看得武显荣一缩脖子,武馨安笑了笑伸手在他小脸上拍了拍, “怕甚么怕,人不风流枉少年,大不了事后挨一顿打嘛,放心……大姐姐我会手下留情,打不死你的!” 武显荣吓的脸都白了,一旁的黄莺儿看着,笑的是花枝乱颤,武馨安再看了看对面,发觉自家的两个护院从屋子里头骂骂咧咧的出来了,这才起身拉了弟弟, “走吧,没戏看了!” 这厢赏了银子便从那院子里出来,二人坐到马车上武馨安叮嘱武显荣道, “这两日你可留意着武怀德,若是有异动你就派人告诉我!” 武显荣点头,看哥哥那样儿,受了这般大的打击,也不知会不会想不开,于是忙催促外头的车夫, “快快!快些回府!” 武显荣紧赶慢赶的回了府,却发觉武怀德并未回家,这厢担着心,悄悄派了自己身边的小厮出去找,自己背着手在武怀德的院子里打转,好不易待到夜半三更了,武怀德才一身酒气的被小厮们扶了回来,小厮们提前得了吩咐,也不敢走正门,走了后头武显荣悄悄留的角门。 武显荣见得一身酒气的武怀德被扶了进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哥哥被扶上了床,这才问道, “大爷是在何处被找到的?” 小厮们应道, “后海附近的酒楼里,小的们去时已经吃了三坛酒了!” 武怀德本就没有酒量,这么三坛酒下肚去,没变成一滩烂泥让人抬回来已是不错了! 武显荣点头,吩咐道, “你们照看着,若是老爷夫人问起,就说是大爷会朋友去了,被人灌了些酒……” “是!” 武显荣又凑过去瞧了瞧武怀德, “哥……哥哥……” 说话间伸手握住武怀德的手,武怀德下意识反手抓了他的手,也不知怎得突然发起酒疯来,猛然起身抱着武显荣的手臂便哭了起来, “你……你为甚么骗我……呜呜呜呜……为甚么骗我……呜呜呜……你明明说……你这辈子只守着我一人的……” 这厢又哭又闹,反反复复问武显荣为何骗他,武显荣知晓这是他对着那小蜜儿说话呢,想脱身又被死死拉着,看着武怀德哭好半天,被他哭的实在烦了,便接话道, “本就是女支子,收银子便给人睡的,你同人不讲银子,讲情义,不骗你……还骗谁?” 武怀德闻言一愣,继而哭得更大声了,伸手一把抱了弟弟的腰,把鼻涕眼泪都蹭到了他的前襟上, “做女支子便那般好,我早说了……待我有了功名就抬你进门的……你为何不等我?”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惊的武显荣后背出了一层白毛汗,他一脸惊恐的瞧向武怀德, “你……你你你……你当真是疯了!” 你若是敢接个女支子进门,大姐姐能一掌要了你的命,父亲和母亲能当场气死! 武怀德还接话呢, “我是疯了!我是为你疯了……呜呜呜呜呜……” 武显荣闻言是一脸的恶心,气呼呼的看着他嚷道, “前头我还当大姐姐那样对你,是她太过狠心,让你那般可怜,现下我才知晓,她是对你太心软了!” 说罢要推开武怀德,武怀德却是死死抱着兄弟,张开嘴哇哇的哭,气得武显荣跳脚,却是拿他半点没有法子,那头武馨安自然不知晓两个兄弟闹到了天亮,她这头第二日一早起身,便想起杜鹃的事儿,一面喂女儿吃早饭一面问关妈妈道, “杜鹃那处可有回话?” 关妈妈摇头, “问了那丫头两回,只是说没有想好……” 说罢凑过来小声道, “夫人啊,老奴瞧着那丫头的心思是真大了,这时节可不能再心软了,不如由老奴出面打发了吧!” 武馨安闻言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摇头道, “罢了!这事儿还是我来吧!” 待得吃罢了早饭,武馨安便叫了杜鹃到跟前问话, “前头关妈妈问过你那终身大事,想要许配给谁,你可是想清楚了?” 杜鹃低头不语,半晌却是一咬牙给武馨安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不想嫁人!” 武馨安听得眉头一挑, “你……不想嫁人?” 杜鹃应道, “奴婢不想嫁人,夫人若是恩准,奴婢便梳了头在院子里做个管事妈妈,若是夫人觉着奴婢做不了管事妈妈……奴婢……奴婢做个粗使的婆子也愿意!” 武馨安听完久久没有应话,这堂上静的让人心里发颤,杜鹃等了半晌没听到武馨安回话,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却见武馨安正目露失望的瞧向了自己, “夫人……” 武馨安看着她摇头道, “你向来是心思细腻,聪慧灵巧的姑娘,连知袅都会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好好打算,没想到你竟会糊涂至此……” “夫人……” 杜鹃咬了咬唇, “奴婢……奴婢……” 武馨安站起身负手走到了门前,看着外头虎妞同阿黄正在院子里疯跑,女儿银铃般的笑声洒落在四处,胖胖的小丫头和同样腰身圆滚的大黄狗玩耍在一处,那场景是谁见着都要会心一笑。 武馨安看着女儿被阿黄扑倒在地又爬了起来压在了阿黄的身上,滚的一身泥,她笑了笑便回头问杜鹃, “你为了一个这一生都不会正眼看你的男人,愿意孤孤单单到老,膝前没有儿女孝敬,死后没有人香火供养吗?” 杜鹃闻言脸色便是一白,嗫嚅道, “夫……夫人……你……” 武馨安转身没有看她, “我是早就看明白了,只是你一直没有明白……” “夫人……” 杜鹃一张小脸立时变得惨白,腿上一软便跪坐了下来,她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原来早就被夫人看穿了,以夫人的性子能忍她到如今,真已是对她十分爱护了! 半晌之后杜鹃突然一咬牙,跪行着爬到武馨安的脚下, “夫人……” 她重重一个头磕下去,口中说道, “夫人,奴婢知晓您疼惜奴婢,这么些年都过去了,还请夫人再疼惜奴婢一回吧!” 武馨安闻言陡然回身, “你……” 你当真要这么执迷不悟! 杜鹃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武馨安, “夫人,非是奴婢故意要伤您的心,实在乃是……乃是情非得已啊!” 情非得已! 武馨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杜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只凭这四个字便能任意妄为,肆意伤人了! 你有情非得已,旁人又有情非得已,人人都有情非得已,那这世上还有甚么公道规矩,明媒正娶,两情相悦,全都情非得已好了! “啪……” 武馨安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杜鹃的脸,那一张白皙的小脸上立时现出一个巴掌印来, “夫人!” 杜鹃挨了打,反倒是一脸的释然, “夫人,您打吧,奴婢知晓您与姑爷情比金坚,容不得人插足,您心里恨奴婢,奴婢明白,您若是不解气便再打奴婢就是,奴婢……您打了奴婢,奴婢反倒心里痛快些!” 武馨安看着她那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痴情样儿,便一阵阵的气血上涌,想抬手打她,却是念着自己盛怒之下,说不得收不住力道,当时能将她打死,当下一声怒喝, “关妈妈,把她给我拉出去,别让我再看见她!” 关妈妈见状忙上来拉了杜鹃就往外头去,杜鹃还不肯死心,十指死死抓了地缝, “夫人,夫人……您对奴婢们一向心慈,您就再怜惜奴婢这一回吧!” “滚!” 武馨安气得不成,一巴掌打在门框之上, “砰……” 正堂的几扇雕花门扇立时便往外头倒去, “砰……” 一声巨响,烟尘四起,下人们吓得惊叫逃窜,倒是虎妞虽也吓得哇哇大哭,却还是不顾那上头还在掉木屑,跟阿黄一起冲了进来, “娘……娘……哇哇……” 虎妞紧紧抱着武馨安的大腿,哇哇的大哭,武馨安这才惊觉女儿还在外头呢,忙不迭的抱起她, “虎妞别怕,娘只是一时失手了,不怕啊!”
第397章 夜半时动胎伤气 虎妞也是从未见过娘亲如此,吓得紧紧抱了她的脖子, “娘……娘……” 武馨安忙把女儿抱着,带了阿黄转到了后院,这厢是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将女儿安抚住了,当天晚上虎妞说甚么也不回去自己院子了,于是武馨安便带着女儿,睡在了夫妻二人的大床上,虎妞便是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拉着武馨安的衣袖不肯松手。 武馨安连着被自家兄弟和丫头气了两场,饶是再好的身子,也是有些受不住了,抱着虎妞睡到了半夜,突然被肚子里一阵阵的抽痛给惊醒了! 她睁开眼坐起了身,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深深的吸着气,平息着那一阵阵的痛楚,正这时睡在脚榻上的阿黄突然撑起了身,两只前爪搭在了床沿上,探头在被子上嗅了又嗅, “呜呜呜……” 阿黄低低的呜咽着,一双眼儿很是不安的瞧着武馨安,武馨安伸手调亮了床边几上的油灯,隐隐也觉着身下不对劲儿,掀开被子一看,有一点猩红的血色从亵裤中透了出来。 “这是见红了!” 武馨安这下子可是脸上变了色,她怀虎妞时平平安安,还在外头奔波打斗,却是从未见过红,怎得到这一胎便见红了! 她忙提高了声音叫外头的知袅, “知袅!知袅……” 外头榻上睡着的知袅迷迷糊糊听见声音,惊得一个翻身从榻上便蹦了起来, “夫人,甚么事儿?” “快……快去叫关妈妈……” 知袅听了武馨安声音紧绷,心知这怕是有事儿了,忙答应了一声,胡乱披了衣衫,取了桌上的油灯拨亮,一手端着,一手便开推门,正要一步迈出去,一抬头冷不防看见面前立着一道黑影, “啊……” 知袅尖叫一声,手上一松,油灯便往地上掉去,幸得来人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油灯,移到面前一照,现出一张英俊的脸来,知袅一见来人大喜, “姑爷!您……您怎么回来了!” 门外立着的正是风尘仆仆的裴赫,他一路从山东回来,心里挂念着妻女,那真是归心似箭,快马到了城外,天早黑了,靠了锦衣卫的腰牌才进了城,一路就这么摸黑回了府,连护卫们都没有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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