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武弘文看着亲生母亲披头散发,哭成一个泪人般,嘴唇蠕动却是试了几回,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母亲这些年太过顺逸了,总归是应当受些教训才是!” 当天晚间,这老夫人被周茂山这大骗子,骗了几千两银子的事儿,便传遍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武平急急忙忙过来报信给武馨安, “大小姐,那姓周果然不是好人,竟然胆大包天敢骗到官家里来了,这也是我们家有福运,那骗子在逃出南京城前一晚被应天府衙门的人给逮了……” 武平跑到这边宅子里,唾沫横飞的同众人讲起此事,众人心里装着明白,却是脸上都装出惊诧莫名之色,杜鹃还一脸不信道, “那周先生一看便是斯文的读书人,怎得做这丧良心的事,可不要弄错了吧!” 武平哎哟哟的叫唤一声, “你们小丫头家家的,看人只看脸不看心,所以易被那些小白脸子骗呢……别看那姓周的一脸正气,内里那是一肚子的坏水……” 知袅见他说的自己先知先觉般,却是撇嘴道, “平大哥,我记得前头不久,你见着那姓周的可是点头哈腰,好不奉承呢,怎得如今倒说的众人独醉,你独醒一般,你早瞧透了他是甚么人,怎么不去跟老夫人讲,也免得老夫人受骗上当呀!” 武平脸皮够厚,半分没有被揭穿的赧然,应道, “老夫人是我能管着的吗?她老人家那性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别说是我这做下人的了,便是老爷也拿她没法子……” 武馨安在一旁听了便问, “那如今祖母如何了?” 武平应道, “还是大小姐您有孝心,关心老夫人呢,老夫人如今可是真正卧病在床,一日三餐只进些汤水,可是气得不轻呢!” 武馨安微微一笑心中暗道, “该,谁让这老婆子贪心,一大把年纪了不知在后宅呆着颐养天年,非要上赶着被人骗!” 话又说回来,那姓周的眼光倒是真毒,能瞧出来这家里的银子都在老婆子手里,又能瞅准了老婆子命门,设了这么一个不太高明的套便让她上勾了! 这姓周的也是不走正路,有那满肚子的学问,再有这样的心眼儿,考科举那是够够的了,又何必要做这丧天良的勾当! 武馨安这处是弄了一笔银子,闷声发大财,付老夫人气得病倒在床不说,还有一个人也是暗中气的帕子都要绞断了。 “那老婆子怎么没一下子气死?” 几千两银子呢,那么多银子,就这么没了! 小程氏气的在屋子里跺脚, “就是扔进水里都还有个响儿吧,就这么让她嚯嚯了,她还有脸寻死觅活,有那心思半夜里寻个没人的地方往水里一跳,裤腰带往房梁上一搭,死硬了都没人知晓,她这么闹死闹活的给谁看!” 她这一边指着付老夫人的院子开骂,一面跺脚叉腰,却是比付老夫人都还要气, “我这里节衣缩食,生怕委屈了她,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她倒好……把她儿子的血汗钱生生白扔给一个外人,这下子好了……亏了这么多,她怎么就不死!” 小程氏是气得不成,却是只敢在自己屋子里骂,这几日武弘文伺候在付老夫人身边,每日里听她吵闹,又有公事压身,却是心里诸多的烦躁,便是小程氏都轻易不敢去撩虎须,生怕丈夫将一肚子的邪火发到自己身上,只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婆婆,关怀着丈夫。 隔了几日,武弘文从衙门回来时,总算是眉宇开朗了许多,进来便吩咐小程氏道, “今儿加几个菜,把安安叫过来用饭!” 平日里武馨安都在自己那宅子里自己过活,只偶尔过来瞧瞧,同大家伙儿用个晚饭,便算是全了情面,如此倒是也河水不犯井水,两下相安。 小程氏见武弘文总算是一扫这几日的阴霾,自己心下也松快了些,便问道, “老爷这是有甚么喜事么?” 武弘文笑道, “倒也算不得甚么喜事,却也值得庆祝一下!” 说着又道, “叫人去外头买些好酒回来,我今儿要喝两杯!” 转头又叫了外头的武诚, “去账上支五百两银子给夫人……” 小程氏闻言是又惊又喜, “老爷这是在外头得银子了?” 武弘文嗯了一声,含糊点头道, “最近确实有了一笔进项,这五百两银子你拿去家里开销……” “多谢老爷!” 小程氏是真心实意的给武弘文行了一个礼,心中暗暗道, “这自打到了南京城到如今,总算这手里是要松泛些了!” 当下伺候着武弘文净面洗手,换了衣裳,转头便去了灶间,很是落力的整治了几个好菜,待到华灯初上时,饭菜摆上了厅堂,武馨安也从那边过来了,一家子除了称病的付氏,都坐到了席上,武弘文今日是遇上喜事精神爽,特意让每个人面前都倒了一小杯酒,他当先举杯道, “自到了这南京城中,却是一直没顾上庆这乔迁之喜,今儿便补上!” 说罢,自己一仰脖子先喝了,儿女们见父亲高兴,便都高兴起来,吃喝之间也放开来,小的打打闹闹,大的也是谈笑风生,席间气氛一时很是热闹。 武馨安见状便问武弘文, “父亲这是遇上了甚么好事?” 武弘文悄声道,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为父托了安安的福气……” “哦……怎么讲?” 武馨安也学他的样儿,凑过去小声问道,武弘安嘿嘿一笑道, “今儿魏国公府派了人来送礼……” “魏国公府的人送礼?” 武馨安奇怪道, “魏国公府的人送甚么礼,为何要送礼?” 武弘文应道, “那姓宗的骗子被应天府衙门的人送到了魏国公府上……” 似魏国公府这样的勋贵皇亲最忌讳自家的一些私密事儿被外头人知晓,这高门大宅里龌龊事儿多了,任是哪一件传到外头都是名誉受损,这些勋贵人家靠的就是祖上积下的德行过活,活的就是一张脸,这宅子里头的事儿便是再烂也要烂在肚子里,不能给外头知晓一星半点。 揭了他们的脸皮就等于杀人父母一般,因而大家里对这样的事儿最是忌讳,而这姓宗被送到了魏国公府上将事情这么一说,那管事的听也不敢瞒便忙去报给了如今的魏国公徐鹏举。 这位爷是个精明的,闻听此事先是大怒,继而却是哼道, “出了这么个人倒是好,老子倒要看看,这府里到底有多少龌龊事儿!” 这厢亲自看着人将那姓宗的又一番拷打,问出了自己府上不少的刁奴恶仆,在外头做的许多坏事儿,又私下里干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倒是其次,最紧要是将各房里的事儿都有牵扯出来,这些私密的事儿便是徐鹏举在这一家之主,都有许多不知晓的,这一个姓宗的,却是拉了不少靠着魏国公府发财的人下马,倒是让国公爷借着这一回机会,狠狠的清肃了这后宅一遍。 如今的魏国公徐鹏举虽说是个性子放荡不拘,最爱花间流连,但在大面上那可是个人物,事儿办完了,回头来问起此事的起因来,便笑道, “那武主事果然不愧是搞刑名出身,倒是能明察秋毫,好好好……给本公备上一份厚礼,送给武主事,就说是他为魏国公府清肃府刁奴恶仆立了大功一件,本国公要重重的谢他!”
第103章 武推官仕途有望 如此这般,魏国公府上果然备下了厚礼送到了南京刑部衙门里,待得外头有人指名要见武弘文,武弘文先时是吃惊不小,后头听说是魏国公府上那更是心里疑惑, “自己初来南京不过一月,怎得魏国公就知晓自己了!” 这厢连忙出来,却是那魏国公府的大管事亲自前来相见,于是将国公爷的话一讲,这礼物一放,待得武弘文回转身来,这周边的一众同僚看他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武弘文很是感慨的摸着女儿的头道, “我们家安安真乃是为父的福星呀!” 看来那老道士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安安十岁之后再接到身边,对自己是有大大的好处呀! 若是没有安安早瞧出那姓周的有蹊跷,再将人给逮住了,现下武家会如何还未何知呢! 武馨安闻言恍然, “原来是这样……” 于是笑道, “这乃是父亲的运气,与女儿何干?” 武弘文摇头道, “安安啊,你不在官场是不知晓这其中的道道儿,你当今儿魏国府只是送一回礼么?” 这话说起来有些长,想那魏国公徐达乃是开国元老,又与老朱家乃是姻亲,自己的女儿还是太宗的皇后,徐家荣宠不断,在勋贵之中一直都是头一份儿的。即便是后头徐家分做了两支,这支在南京镇守的魏国公到了如今第七代,那魏国公徐鹏举在正德十三年袭位,守备南京兼中府佥书,到嘉靖四年加太子太保,领中府。 南京徐家这一支到如今仍是受皇帝器重,魏国公在南京城中可说是跺一脚,这全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又有武弦文到了南京城做这刑部的浙江清吏司主事,当真是如同之前设想一般,十分的清闲,到了大半个月,便坐了近一个月的冷板凳,这南京刑部上上下下虽说制设与京城相同,但这公务处置之上却是差得太多了,事儿不多,便是有事儿也是些京城都觉着棘手,又或是久而不决,拖而不办之事便给推到了这边,南京这边的人也办不了,不过就是瞧一瞧公文,过一道手,盖上个印便罢了,根本没那心思安心公事。 又武弘文也是倒霉,这世上便没有那不透风的墙,他是如何到了这南京城的,早在他到之前便已经被人知晓了,人人都知他是被欧阳必进给划成了严党的,谁也不敢沾他! 不是严党的,自然是齿于同他为伍,是严党的也不敢沾他,如今欧阳必进还是吏部尚书呢,若是与武弘文过从太密,引起了尚书大人的注意,也来个大笔一挥,这不是跟着受牵连吗? 要知晓南京这些冷衙门,能在这里头呆着的严党中人,那必也是不受重用的,又或是给严世蕃送银子没送够的。 若是倒了霉,严党必也不会费那心思捞人的,又何必去惹那一身的腥?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武弘文是切切实实坐了一阵子“冷板凳”,上司下级,平辈同僚们对他都是淡淡地,一个个对他十分的客气,却也没一个敢同他深交的,这其中滋味儿,只有混过官场人才能明白! 武弘文自诩男子汉大丈夫,这心里的苦楚也不好同家里妻小讲,只有自己一个人苦苦捱着,每日里还要打扮的端端正正,在妻小的殷切目光中,精神抖擞的出门,到了衙门里又是一番折磨,如此的日子他还当要过上一辈子呢,却是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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