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钰忍不住笑:“对不住,我下手重了。” 沈葭将他拉得仰躺在雪地上,二人看着天上明月,不过片刻,沈葭扭头,对身侧的人认真地说:“怀钰,我喜欢你,很喜欢。” 像是回应先前他在琉璃宝塔上的那番剖白。 怀钰的双眸刹那间变得温柔,凑过来,捧着她的脸开始细细吻她。 - 小蓬莱,朱雀阁。 “今夜是十五,月亮又该圆了。” 陆婉柔跪坐在琴案后说。 谢翊立在窗边,抬首去看天边那轮圆月,他的背影挺拔高大,虽已年过三十,气质却丝毫不输年轻男子,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为他更添一份成熟魅力。 陆婉柔打趣道:“七郎貌若潘安,风采依旧,今晚在秦淮河畔,又不知要引得多少女子心折了。” 谢翊淡淡扫来一眼:“你这话我便听不懂了。” 陆婉柔摇摇头,今夜在秦淮河畔放河灯时,那陈夫人痴痴望着他,眼神写满情意,聪明如谢翊,她想他不会看不出来。 “有时候我会想,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作不懂。谢七郎是这世上第一多情之人,却也是这世上第一无情之人。” 谢翊回首笑道:“如此良夜,如此美景,如斯美人,切不可辜负,抚一首曲子来听罢。” 陆婉柔跟了他许久,知道这就是让她闭嘴的意思了,他总是这般温柔,却又处处透着冷漠,明明字“良卿”,却从不是什么良人,她是欢场中人,自认心如铁石,不过逢场作戏而已,谁知天长日久的,自己竟先动了心。 她咽回喉头酸涩,素手拨弄琴弦,丹唇轻启,柔声唱道:“长相思,在长安……”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 西府,海棠坞。 “得偿所愿?!你的愿望是什么?是不是要去给人家做小?还是背着你妹妹,和他暗通款曲?今晚见他大手一挥,就是一万盏河灯相赠,你眼红了?看人家蜜里调油,回来就伤心地抹着眼泪哭?不要脸的下贱东西!你记不记得你嫁给了谁?!” 陈适掀翻了紫檀茶几,双眼赤红,扬起巴掌扇了沈茹一耳光,将沈茹扇得倒在地上,额头磕中美人榻一角,顿时血流如注。 喜儿急忙冲上来,扶起沈茹,扭头道:“她好歹也是相府的小姐,岂能任你如奴仆一般打骂?你若再打她,我便去告诉老太太,让她给夫人做主!” 陈适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说着就要一脚踢过来,沈茹赶紧将喜儿护在身后,横眉冷目道:“她不是我的婢女,是东府王夫人派来的,背后是谢家,你打死我没关系,但你打她一个试试?” “拿谢家来压我,你也算有脑子!但是夫人,你想清楚了,我们可不会客居金陵一辈子!” 陈适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全是被他摔坏的东西,喜儿将沈茹扶起来,坐在榻上,察看她头上的伤势。 “得请个大夫来……” “不用。”沈茹用手帕包裹着伤口,指了个方向,“屉子里有药粉,你拿来给我。” 喜儿将药粉拿来,沈茹将塞子拔开,将药粉往脑袋上倒,不一会儿血就止住了,她手法熟练,显然是经常这般处理伤口。 喜儿被王夫人拨来服侍沈茹多日,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陈适打她,往日只觉得这对夫妇有些奇怪,看着相敬如宾,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总觉得一方太温存,另一方又太冷淡,一直没做深想,直到今日看见陈适爆发的这一幕,喜儿才知那说不出的怪异在哪儿,陈适平日太假了,戴着面具一样,他那些人前爱护妻子的举动都太刻意,像演出来的,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喜儿皱眉道:“往日看着这陈姑爷,还以为他是谦谦君子,今日才知他发起火来竟这般可怕,姑娘是他的发妻,他说动手就动手,简直像个恶鬼。” 沈茹似早已习惯,神情毫无波澜,淡淡道:“你若想回去了,就告诉我,我去跟王夫人说。” 喜儿之前是有过这个想法,但当沈茹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下定决心跟着她了,没人会把奴才的命当命,可沈茹会,这让喜儿对她既是感激,又心存怜悯。 “不然我去找老夫人,让她替你做主?” 沈茹摇头:“我只是府里的一个外人。” 这话说的也是,若被打的是沈葭,谢宅恐怕会翻过天去,从谢老夫人到谢翊,每一个人都不会饶了陈适,但沈茹一个外姓小姐,跟谢家毫无亲缘关系,生母还是逼死谢柔的元凶之一,想必这事若传出去,不仅无人替她做主,反而都会来看她的笑话。 喜儿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人:“那……孙小姐呢?” 沈茹还是摇头:“我已是半个死人,谁也帮不了我,等我哪日被他打死,这一切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脸,眸中含泪,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喜儿,你相信吗?我有种直觉,我一定会死在他手上,而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56章 落水 凌晨打了一场雪仗, 很少生病的沈葭竟然患上了风寒,一夜之间病来如山倒,发了几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吓坏了谢府一帮人, 急忙请来大夫, 药材流水似的往浣花小筑送,谢老夫人更是一天派人来看七八次。 怀钰愧疚不已, 白日院子里人太多, 他挤不进脚,只能在夜里守着。 沈葭半夜醒来, 见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长手长脚地蜷在一堆, 像一条忠诚的狗, 困得趴在床沿睡着了。 沈葭推醒他,他抬起头, 睡眼惺忪地问:“要喝水吗?” 说着就要起身要去倒茶,沈葭拉住他:“不用,你睡上来罢,别睡地上。” 怀钰已经彻底清醒,犹豫道:“我怕吵着你。” “不会, 没你我睡不好。” 沈葭往里面挪了一点,让出位置,掀开被子。 怀钰只得将外衣脱了, 穿着一身雪白中衣上床,被窝里很暖和, 沈葭靠过来,抱着他的脖子, 腿架在他腰上,因为发着烧,她浑身烫得似个火炉。 “你想那个吗?” 沈葭闭着眼,声音因为高烧变得嘶哑。 “……” 怀钰迟疑地看来一眼:“现在?你还病着呢。” 沈葭忍不住想笑:“我知道,我就是说说,不过你能别抵着我了吗?” 怀钰脸色绯红,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上床的! “你……你别管它。” 沈葭笑着睁眼,抬头看着他问:“我帮你?” 怀钰蒙住她的眼睛:“你哪儿来这么多话,快睡。” 沈葭听他的话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怀钰都以为她睡着了,她又小声嘀咕:“我这不是看你憋得太厉害了嘛。” 怀钰咬她耳朵:“先欠着,等你好了再说。” 病去如抽丝,等沈葭完全好起来,已经出了正月,待她一好,怀钰就迫不及待带她去院子里练拳,说要给她强身健体。 沈葭之前就缠着他要学武功,但他一直不肯教,这次竟然主动提出来,她求之不得,学得很积极,但她打着他教的拳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什么呢?要专心。” 怀钰将她抱在怀里,手把手地纠正她的姿势。 他宽大的手掌就贴着沈葭的腰部放着,源源不断的热度隔着衣料传来,实在令人无法忽视,沈葭忍不住扭头道:“我怀疑你就是为了吃我豆腐,什么学拳,都是借口。” “怎么吃?这么吃?” 怀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正好挠到痒痒肉,沈葭腰一缩,发出一声爆笑,急忙跑开,又被怀钰捞住,急得她大叫:“怀钰!你再挠我!我就恼了!” “你恼罢。” 怀钰往手心呵了口气,又去挠她咯吱窝。 沈葭笑得喘不上气,身子扭成麻花,进院的观潮见了这幕,急忙避到门外。 沈葭拍打怀钰的手:“别闹了!观潮找你来了!” 怀钰早就看见了,便停下呵痒的手,扬声问:“什么事?” “殿下,七爷找。”观潮立在门槛处道。 “舅舅找你做什么?”沈葭一边整理衣裙,一边问。 “估计是喝酒。” 上次那两坛女儿红,他和谢翊只喝了一坛,约好另一坛下次再启封。 他偏头问沈葭:“你要去吗?不过你病刚好,不能喝酒,只能在旁看着。” 沈葭摇头:“我不去,你去罢。” 怀钰便亲她一口:“那我走了。” - 到了绿猗园,谢翊果然是找他喝酒,已在竹林茅舍摆下酒具。 怀钰坐下,谢翊抬腕替他斟了杯酒,十八年的女儿红,酒液清亮,能照出人影,味道醇香,令人口舌生津。 谢翊调侃道:“近日乐不思蜀了?连院门都不出一步。” 怀钰敬他一杯,脸颊渗出点薄红:“舅舅,你就别打趣我了。” “不是打趣,恐怕你该回去了。” 谢翊从袖中抽出一封黄绫覆面的信,道:“今日刚到的,这是第几封了?” 怀钰接过信,果然又是圣上八百里加急催他回京的信,信中还要求南京水师营护送他返京,说是护送,恐怕行的是看守之职。 谢翊道:“再过一阵时日,运河解冻,你们也该上路了。” 怀钰将信放在竹桌上,也不言语,闷闷地喝了口酒。 谢翊看出他心中烦闷,便开解了一句:“你既出身王侯世家,欲得其位,便承其重,这辈子就不要妄想自由了。” 怀钰喝着酒,不屑一顾地道:“王爷又如何?我宁愿是您手下的一名伙计,至少想去哪里去哪里。” 谢翊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是商行里的伙计,只怕我不会将珠珠嫁给你。” 怀钰开怀大笑:“说的也是。” 二人喝光一坛酒,怀钰回去时,已有些醉意,观潮搀扶着他,二人路过海棠坞,门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小丫鬟,将怀钰撞倒在地。 观潮立即喊道:“什么人?竟敢冲撞殿下!” 那丫鬟恓惶地抬起头,左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怀钰认出是沈茹跟前伺候的喜儿,站起身,问了一句:“你跑什么?” 喜儿跪在地上,哭着叩头:“小王爷,求您快去救救陈夫人罢,她快被打死了!” “什么?!” 怀钰的酒意彻底跑光,上前一脚踹开院门,只见沈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被陈适一手拽着头顶一撮头发,像条狗一样狼狈地拖下台阶。 “了不得了!竟敢打女人!” 怀钰热血上头,撸起袖子冲进去。 陈适看见他,怒道:“怀钰!我管教自己的夫人!这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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