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崔幼柠小嘴一瘪,眼圈又红了。 宁云简铁青着脸静静看了须臾,终是将手收了回来,顿了顿,又用手背轻抚方才欺负过的地方。 在一下下温柔的安抚之中,崔幼柠的睡颜重归安然。 崔幼柠颊上的肉虽少了些,不似从前那样摸起来如圆圆的雪白糯团子般,但仍白皙暖软,微绒娇嫩。宁云简一边在心底嘲讽自己自甘低贱,一边却许久都未舍得将手收回来。 想起方才沈不屈说的,若迟得半刻,崔幼柠便救不回来了,宁云简喃喃道:“若这回是你在作戏,想让朕心软,放过你崔家,也不该等到性命垂危才派你的婢女来拦朕的御驾,若路上稍有耽搁,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若此番是你婢子自作主张,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来找朕,而是傻傻等死——”他脸色忽地一沉,忍不住又对着崔幼柠的脸轻轻捏了上去。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怒气,崔幼柠在睡梦之中嘤嘤呜呜着求饶。 声音虽微,却是他这一年来求之不得的天籁。 宁云简低眸看着下方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终是再次松了手。 他唤来肖玉禄,命其派人送一张榻和一套被褥上山,接着命女影卫为崔幼柠买几身衣服,洗净烘干后送上来。 女影卫欲言又止:“兜衣……需要买么?” 宁云简的表情凝固一瞬,并未回答。 女影卫识趣低头:“属下遵旨。” 宁云简镇定叮嘱:“记得洗干净些。” 女影卫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 栩儿方才就已到了,但一直被祁衔清和肖玉禄拦在门外,只得去厨房和梓儿待在一块。 梓儿看了看外头那群死死瞪着她们的侍卫,小声问栩儿:“你觉着陛下还喜欢小姐么?陛下方才看见小姐时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全然不似从前。我心里慌得不得了。” “陛下亲口说他救小姐只是为着报仇。”栩儿声音低落,“可我想不通,若是不喜欢,陛下为何又还留着那张方子,且随身带着。” 梓儿苦笑道:“罢了罢了,咱们哪能看出陛下的心思?只能看天意了。” 可她俩和崔氏一族的性命是否能保住全在陛下一念之间。若陛下已不在意小姐了,大家只能一块死;若陛下仍喜欢小姐,崔家便安然无恙,小姐日后更是能享滔天的富贵权势。 此番当真是,要么进神仙阁,要么进阎罗殿。 说话间药便熬好了,梓儿将汤药倒进碗里,放食案中小心端进屋里。 她进屋后特意瞧了一眼,见皇帝背手站在窗前,连脸都没对着自家小姐,不由和栩儿对视一眼,双双心里一凉。 可待她小心翼翼将崔幼柠扶起,才发现玉佩已不在主子手里了,心里又是一阵忐忑,却不敢表露出来。 宁云简转过身,静静看着她们二人为主子喂药。 服侍主子喝完药,梓儿为主子将嘴角的药渍揩去,栩儿将崔幼柠轻轻放下,再把被子盖好。 做完这些,两个丫头无措地看向宁云简,不知该不该留在屋中。 宁云简盯着她们看了许久,一双黑眸辨不清情绪。 两人后背发寒,双腿也开始打抖。 宁云简缓缓开口:“她昏过去前都交代过你们什么?” 栩儿这才想起崔幼柠要她带给裴将军的那封信,背后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她暗暗掐了掐掌心,让自己镇定些:“小姐让我们将银两和除陛下送的那块鸳鸯双子佩外的物件分一分,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不敢提遗书一事,连小姐写给家人的那几封都不敢提,因为所有信都放在同一处,只要陛下派人去翻,就会看见小姐写给裴将军的那封。 小姐与裴将军定过亲,且是裴将军倾慕于她,亲自登门求娶。若当初陛下再晚几日杀回京城,小姐就嫁进裴家了。因着这一段过往,无论陛下是否还喜欢小姐,这封信都绝不能让他看见。 宁云简拿着玉佩淡淡道:“那这块玉佩呢,她作何打算?” 栩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小姐说……要这块玉佩陪她入葬。” 宁云简一怔,酸楚与情愫并生,如藤蔓般将整颗心都牢牢缚住。他艰涩道:“这话是她亲口说的?” 栩儿重重磕头:“是!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她说完后屋子里便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宁云简用指腹抚摸玉佩许久,方再次开口:“她还说了什么?” “小姐还让奴婢们去一趟京城,将她的……死讯告知双亲。”栩儿面色不变地撒着谎,“旁的就再没有了。” 宁云简眸中掠过一丝失落,叫栩儿起来,之后许久都未再言语。 两个丫头只觉心被架在火上烤,身上其他地方却冰冷到麻木。 汗珠滴落的微响中,她们终于又听到帝王那如清溪淌过玉石般好听的声音,却是在唤祁衔清。 宁云简吩咐道:“派人将她们送下山,在衙署外找个地方安置。” 衙署外?那便是说,即使陛下带小姐回衙署,她们也不能跟在小姐身边伺候? 栩儿大惊,当即哀求:“陛下,小姐今日还需换衣擦身,这些事不好假手于人,求您让奴婢们留在小姐身边照顾吧。” 换衣擦身…… 宁云简眸光微动,尔后淡淡瞥了眼祁衔清。 祁衔清看出主子态度,一手拎一个将她们拖了出去。
第6章 她醒了 晚间宁云简用过膳后,肖玉禄便带着几个内监将榻和被褥送了进来,为难地看着床上的崔幼柠。 宁云简垂眸看了眼崔幼柠娇美的睡颜,俯身将她横抱起来。 肖玉禄细觑主子的脸色,见他怀抱昔日心上人却泰然自若,不似有半分动情模样,不由有些摸不透帝王的心思。 因屋子太小,摆不下一床一榻,肖玉禄只好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将木板、茅草和麻布被子清走,接着把宽敞华贵的紫檀木榻搬了过去,铺上芙蓉金缕褥,将叠好的云丝锦被放在里侧,最后忐忑地放上两个枕头。 宁云简吩咐道:“把其中一个枕头拿走。” “……”肖玉禄小心翼翼地问他,“那陛下今夜……” 宁云简淡淡看他一眼。 肖玉禄立时低头:“奴多嘴,奴这就退下。” 肖玉禄带着人离开后,宁云简方将崔幼柠轻轻放回榻上。 过了片刻,女影卫挎着一包衣物进来:“陛下,属下把衣裳买回来了。” 她犹豫须臾,小声问道:“是否需要属下为崔姑娘换衣?” 宁云简浑身一僵,抿唇未答。 女影卫顿时了然,将衣物放在榻上后便恭声告退。 “慢着。”宁云简叫住她,“打盆热水,再端个碳炉进来。” 女影卫回头看了眼神情语气都很是正经的主子,又瞧了瞧榻上躺着的美人,脑子立时转过弯来,脸倏然一红,结结巴巴地应下。 碳炉和热水端进来后,宁云简从那包衣物中挑出一件藕粉小衣和一身月白寝衣,然后坐在床头,崔幼柠扶了起来。 起初,他将薄唇紧抿成线,神情浅淡得仿佛此刻不是在脱女子的衣裳,而只是在处理一项略显棘手的政务。 可随着地上堆叠的衣物越来越多,他额上渐渐沁出汗,喉结也滚动得越发频繁。 良久,崔幼柠全身只余一件小衣遮住隆起的玉峦,乌发樱唇雪肤,娇躯婀娜,明艳惑人至极。 他喉咙发干,僵硬地将手伸向崔幼柠小衣的系带,眼眸微敛,捏着系带末端轻轻往外一拉。 薄薄的布料松松掉落的瞬间,宁云简纤长的睫羽猛地一颤。 他抬起那双如寒夜清潭的黑眸,晦暗的目光肆意□□崔幼柠身上的每一寸玉肤。 越看,呼吸越粗重。 他难以抑制地想起那场梦,想起被他捉住的皓腕,带着哭声的求饶,以及欺她之时的心神俱荡、酣畅淋漓。 她竟比梦中还要白腻娇软,饱满婀娜。 他逼着自己回神,俯身绞干帕子,为她擦拭身上每一处。 崔幼柠实在太娇嫩,稍微擦得重一些,她的雪肤上便染上薄粉。他忍不住去臆想,若真像梦中那样对她,她身上该会留下怎样的痕迹。 他再次逼着自己别再去想,拿起那件小小的兜衣笨拙地为她穿上,然后是那身面料柔软丝滑的寝衣,最后替她盖好锦被。 那般简单的动作,他却觉手指每动一下都极艰难,每每不小心碰到她的肌肤,都会叫他本就滚烫的身子再热一分。 于是宁云简被迫又叫了一次水用来冲澡。 肖玉禄和祁衔清在外头听见主子要的是凉水,不由对视一眼。 宁云简从净房出来,看着榻上躺着的崔幼柠,步子停了一停,须臾后才重新抬步走到她面前。 他将崔幼柠扶起,将软枕往自己这边一移,随后枕了上去,再让她躺在自己怀中。 他侧过身子,屏息凝视枕在自己臂上的崔幼柠。 高贵柔润的龙涎香气与女子身上的馨香缠绕在一起,诱使宁云简低下头,贴上那抹朝思暮想、失而复得的朱色,担心崔幼柠昏睡中喘不上气,虽极为不舍,却还是片瞬即离,然后将她往自己怀里再拢了拢。 夜色寂寂,晚风微凉,宁云简感知到怀中人的温度与柔软,像是于幻梦之中触碰到真实,终于敢去相信——崔幼柠还活着,且回到了自己身边。 因崔幼柠的离去而干涸一年的身躯在这一日重新有了血液流淌,空落落的心也被怀中娇柔填满,他闭目舒眉,安然入睡。 屋外一轮圆月高挂林梢,泼下万千清辉,其中几瓢恰落于庭中,潺潺浮动。 山涧轻响,金桂飘香。 今夜是八月十五,月圆满,人亦归。 * 第二日临近中午时沈不屈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山,照例问了肖玉禄一句:“陛下昨夜几时安歇,今晨几时醒的?” 肖玉禄笑得比山上开的秋菊还灿烂:“亥时初就歇下了,卯时方醒的,睡了四个多时辰!” “当真?”沈不屈瞪大了眼睛,“陛下这是怎么了?” 肖玉禄含蓄道:“许是因着崔姑娘的缘故吧。” 沈不屈听罢捋了捋胡须:“也是,陛下终于能亲手报昔日之仇,心中激动畅快,愁思疏解,自是能睡个好觉了。” “……”肖玉禄躬身引他进屋,“还得劳烦神医为崔姑娘再看看脉象。” 沈不屈进去一看,见崔幼柠睡在屋里唯一一张榻上,顿时看向宁云简,失声道:“陛下昨夜是和她一起睡的?!” 宁云简正坐在一旁翻书,闻言泰然道:“榻上只放了一个枕头,你说呢?” “那就好,我还以为陛下又要把自己送上门去给她骗。”沈不屈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疑惑发问,“那陛下昨夜睡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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