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下一瞬看清了那张脸。 “兄……长?”崔明柔心神大震,连话都说不利索。 “谁是你兄长?”男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是说你夫君已过世了?本官可还好生活着。” “……”崔明柔瞪大了双眼,“你是……谢洵?” 她这养兄的亲生父母,就是宣平侯夫妇,当今圣上的舅父舅母? 谢洵轻哼了声,将震惊到表情呆滞的崔明柔提拎下床,带她去洗漱用膳。 待崔明柔喝完最后一口粥,谢洵垂眸浅笑:“吃饱了吗?” 崔明柔忐忑点头。 谢洵定定看崔明柔片刻,忽地将她扛起来,重重丢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撕裂她身上寝衣:“不声不响抛夫而去,三年有余一丝音讯都无,一朝重逢,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还敢说未曾婚配,夫君已逝……” 他双眸赤红:“崔明柔,你好得很!” 崔明柔哭着求饶:“兄长,我错了!我错了……” 她哭得可怜,谢洵撕衣的动作顿住,缓缓问道:“三年多没见,你可想我?” 崔明柔哭声一滞,小心翼翼道:“想。” 谢洵脸色稍霁:“那你如今该当如何?” 崔明柔思虑片刻,试探道:“兄长将我悄悄送回村子罢,我去照顾养父养母。” 谢洵沉默一瞬:“那我呢?” 崔明柔小心斟酌措辞:“兄长与我并无男女之情,当初成婚一因合适,二为方便照顾养父养母,可我如今是罪女,兄长是陛下的嫡亲表弟,又是血襟司指挥使,前程无量,你我天差地别,已不般配了。” “并无男女之情……”谢洵喃喃重复。 崔明柔见他眼神渐渐狠戾,不由有些害怕,轻轻唤了他一句:“兄长?” 谢洵回过神,垂眸看她:“我再问你一句,当年你抛下我时已有月余身孕,如今我儿在何处?” 崔明柔脸色瞬间惨白如雪,颤抖着唇瓣,半晌都未能说出一句话。 谢洵一颗心不停往下坠,厉声道:“说!” 崔明柔哽咽:“喝了堕胎药……没了。” 当时谢洵还未被宣平侯府寻回,崔家不可能接受一个乡野村夫做女婿,自然也就不可能让她将孩子生下来。 “没了?”谢洵死死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中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声音轻而发抖,“孩子没了?” 崔明柔颤声道:“对不住。” 谢洵闭了闭眼,心如刀割:“是你自愿,还是崔家逼迫?” 崔明柔默了默,苦笑道:“有何区别吗?” 谢洵凝望她许久,忽地砸下两颗眼泪来。 他轻轻一笑:“的确没什么区别。” 崔明柔低下了头。 谢洵怔怔看了会儿崔明柔的脸,眼中恨意与刻骨思念交织,忽而漠然引开她双膝,倾身而上缓缓欺入,听着妻子的哭颤求饶,声音冷得彻骨: “既没了,便再赔我一个孩儿。”
第54章 话本(2) 日光穿透窗纸洒入室中, 落在用质地极佳的红玉串成的珠帘上,在芙蓉帐内落下一块块斑驳的赤痕。 谢洵换好官服坐在床沿,伸手拂去妻子眼角的湿意。 崔明柔在梦中都还在哭求:“别……兄长……别这样对我……” 谢洵也想这样哀求崔明柔别这样对他。 成婚四月便抛下他离开, 未知生死, 音讯全无。他苦苦寻找三年多,被思念与恐惧日夜侵蚀,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苍天怜悯, 让他与妻子再度重逢。他欢喜之至, 妻子却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还口口声声说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 不肯要他, 腹中孩儿也已没了。 孩子,承了他与妻子各一半血脉的孩子, 就这么没了。 谢洵怔怔落下两行清泪,须臾后又漠然抬手抹去。 他低下头咬了口妻子细嫩的脸蛋, 在其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 恨声道:“你这抛夫堕子的狠心妇人, 欠我一个夫人和一个孩子, 都得赔给我!” 听见崔明柔在熟睡中呜呜哭了两声,谢洵闭了闭眼,俯身亲了亲那朝思暮想的唇, 哑着声线开口:“当真又狠又笨,都无家可归了还不回村子。我的人在村中守着, 你一回去就会被好好送到我身边。你从前不是想要穿金戴银过富贵日子么?我如今什么都能给你。还找什么熠王旧部……好在陛下没有直接命祁衔清杀了你,而是送来血襟司, 不然你早没命了。” 因今日需入宫向天子细禀皇后明州遇刺案犯人审问处置的结果,谢洵无法多留, 匆匆出门上马。 侍卫忧虑道:“大人,陛下若知晓您用假死药将夫人换出来,恐会降罪于您。” “无妨,”谢洵平静地说,“大不了同她一块死。” 侍卫一惊,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从自己这凉薄狠戾的主子口中说出来的。 御书房中,宁云简静静听完谢洵汇报的事宜,端起御案上那盏茶浅啜一口,旋即状似不经意地低声问道:“谢二,昨日血襟司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回陛下,”谢洵镇定开口,“血襟司一切如常。” “是吗?”宁云简轻笑一声,“就没有哪个女囚犯被人偷偷送出去金屋藏娇?” 说完这句话,他收了笑,定定看着谢洵,缓声道:“谢二,你好大的胆子。” 谢洵心跳一滞,对着宁云简跪地叩首:“臣有罪!” 宁云简淡淡俯视谢洵:“她便是你那寻了三年有余的妻子?” 谢洵默了默:“是。” 宁云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叹道:“谢二,她此番参与谋害朕的皇后,朕留不得她。” 谢洵脸色煞白,重重磕头:“还望陛下看在她是受人所迫的份上饶她一命,臣愿代妻受过!” 宁云简蹙眉看他许久,指节在御案上轻叩。 谢洵闭了闭眼,艰涩出言:“表兄。” 宁云简叩御案的动作顿止,垂眸看着他。 “臣自三年前回到谢府后便一直追随表兄,匡扶正统,扶持陛下登基,暗中除尽不顺服表兄之人,助陛下稳固朝堂。”谢洵抬手解衣,露出胸膛上道道横纵交错的刀痕,“三年来臣数度陷于险境,从不曾后悔惧怕过,如今只求表兄看在臣昔日之功的份上想,应允臣以吾命换吾妻。” 宁云简怔怔看着那道道狰狞可怖的刀疤,旋即别开脸,轻咳一声:“求情就求情,脱衣做什么?” “……”谢洵默默将官服穿好。 “回你的血襟司上值罢。”宁云简嗓音低沉,“归家后管好你那夫人,别让她再被谁逼着过来害朕的皇后,若管不住……” 谢洵愣住:“陛下不要臣的命了?” 宁云简笑骂一声:“滚!” 谢洵也笑了,尔后敛容肃然道:“臣保证臣妻此后绝不会再伤表嫂半分。” 他知晓自己这尊贵至极的表兄将表嫂视作心头肉,虽放过了妻子,却定会安插眼线监视。若再有下次,自己妻子怕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会被表兄手下的人千刀万剐。 宁云简轻“嗯”了声,往门口方向抬了抬下颌:“你走吧,朕也要回紫宸殿批折子了。” 谢洵心绪复杂。 陛下直接将皇后须住长春宫这条祖规改了,如今与娘娘同住紫宸殿,每日除却上朝和会见大臣外,旁的时间都可与娘娘待在一处。 反观他自己,白日需上值,最早也要傍晚才能归家。 他幽幽一叹,行礼告退。 宁云简看着表弟离开的背影,忽地喃喃道:“谢二那张脸向来是冷冰冰的,一副活腻了的模样,今日瞧上去倒是有几分年轻人的模样了。” 肖玉禄笑着应是,却想起娘娘当初假死之后陛下也是终日没有半点欢愉,直至去年中秋与娘娘重逢,才终于重得笑颜。 宁云简出了会儿神,随即起身出了御书房,摆驾回紫宸殿。 崔幼柠听见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抬头望去,见宁云简眉眼含笑朝自己走来,立时将话本放下:“回来了?” “嗯。”宁云简将崔幼柠单手抱起放自己腿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鬓发,“又在看什么故事?” 崔幼柠却蹙起了眉,将小案上那话本子递给他,脸色稍肃:“我觉得有些古怪。” 圆嫩娇美的脸蛋严肃起来有一种可爱的喜感,宁云简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感受到手中柔软滑腻到不可思议的触感,情不自禁叹了叹:“嗯,说说看。” “跟你说正经的。”崔幼柠不高兴地挣开,“你还记得去年那本黎霭和卿檬的故事么?就是那个和我们的经历极像的,写了卿檬的父亲与黎霭是政敌,写了卿檬追逐黎霭多年,写了黎霭被卿家陷害失了官位,还写了卿檬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当时我还当是巧合,可今日新出的续集里讲了黎霭的表兄,言道此人是个武将,高门嫡长子,少时曾流落在外为奴,一朝遭难,恰巧遇见一位云小姐,因长得极像云小姐那英年早逝的青梅竹马心上人而被捡回了云府。” “此后三年,云小姐将黎霭的表兄视作心上人的替身,予他温柔情意,屈尊为他做衣做鞋绣荷包,凡事都不问缘由站在他那一侧,甚至还不管不顾为他挡棘鞭,被鞭上的刺扎得后背鲜血淋漓都仍是冲他笑。” “黎霭的表兄本是冷心冷情的性子,却也被云小姐一日日捂暖,日益深陷,直至真相曝露,得知自己只是替身,绝望痛苦之下去质问云小姐,却因说了云小姐那心上人一句恶言而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云府,自此因爱生恨。” “后来黎霭的表兄被高门寻回,云府却卷入一桩案子而被判夺爵流放。云小姐迫不得已褪衣相求于他,此后嫁作他的正妻,却仍忘不了早逝的心上人,黎霭的表兄因而愈发恨她,在外敬她尊重她,私底下却在言语和……床笫之间羞辱于她。” “云小姐痛苦不已,于是在诞下孩儿之后假意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喜欢上了他,想与他好好过日子,还将先前无比珍视的竹马的遗物当着他的面烧了。她夫君狂喜万分,多次试探后才终于敢相信,渐渐卸了防备。” “待得黎霭的表兄生辰第二日,云小姐突然出逃,到粦州时营造出被山贼杀害的假象。她夫君寻到时那具尸首已被虫子咬得辨不清面目了,值钱的钗环首饰也都被抢走,但见到那具尸首身上衣物和戴的红绳以及肩上的刺青,当场就呕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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