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进拱手,“是,日子已经定下,等登基大典一过,崔某就该启程了。” 绛珠听了这话,立马看向崔进,尽管她已经刻意压制,但眼神里的歆羡与渴望还是如何都压制不住。 这也算是应证了她的猜测,阮阮颔首,“那就恭喜崔大人了。” 两人原本交集就不多,身份也是天差地别,其实是无甚好聊的,阮阮拿到方子,也不准备再与他寒暄,转身就准备离开。 “娘娘……”绛珠神色焦急,欲言又止。阮阮提脚便往外走。 “我在外面等你。” 这是要给她单独说话的意思,绛珠欣喜不已。 已经到了凛冬最是严寒的时候,风呼呼的很是刮人,宫灯被吹得窸窸窣窣摇晃不已。 阮阮等得有些无聊,索性数宫灯影子玩儿,在她数到第三百四十五的时候,绛珠出了来。 “说完了?” 绛珠颔首,郑重福了一礼,“是,多谢娘娘。” 阮阮受了她这一礼,“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瑶光殿走去。 * 魏帝因废太子赫谋逆,于南山崩逝,皇四子纮守孝二十七日后,于丙子年腊月初八在邺城登基,改年号为“元授”。 新帝继位,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彻查废太子贪污伤兵抚恤一事,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废太子私臣,平定徐州□□,宫变谋反的影响被降到最低,力图以最快的速度让北魏恢复井然秩序。 而与之相对的,南唐那边随着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权力角逐却越发白热化。 按照北魏习俗,先帝去后,未曾生育的妃嫔可以出家或者返回娘家自行改嫁,新帝继位,特许先帝有品阶的嫔妃自愿留于内宫,只是除了冯太后仍旧住在原来的昭阳宫外,其余诸人必须搬去太安宫。 有了新帝特许的奉养旨意,那些娘家不靠谱的妃嫔便自愿留在了宫中,太安宫毕竟是在宫里,怎么说也比寺庙青灯古佛要好得多,因此留下来的太妃不少。 或许是因为阮阮身份特殊,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她被单独分了出来,住在了太安宫最北角的甘露殿。 因得都是前朝太妃了,宫人们多多少少有些怠慢,尤其是偏远的甘露殿,除了完成日常事务,几乎没什么宫人往这处来。 阮阮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私心里觉得最北边是再好不过了,没有人来打扰,也没有人注意,她的解药还有最后几副得服,每次服药药性过去前都很是难捱,还有一个原因是离拓跋纮的太极殿也很远。 两人还是不要再见面为好。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在她搬进甘露殿不久,拓跋纮就堂而皇之的过了来。 阮阮本是在抄写佛经静心,绛珠守在一旁,听见青芜着急忙慌的来禀报的时候,诧异极了。 “他怎么会过来?” “唔,很意外吗?” 听得这个声音,三人回头,拓跋纮已经当先一步迈了进来。 如今他已经成了大魏之主,宫人们跪成一片,阮阮赶紧上前请安。 自那日之后,两人其实已经有大半月未曾见过,拓跋纮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他顾,知道她回了宫搬来了甘露殿,这不就特意绕了大半个皇宫过来。 她今日穿得很素,茜纱白色衫裙,衬得肌肤莹白如玉,未曾挽发,青丝不过松松系在脑后,偏偏这样更能凸显眉眼昳丽,拓跋纮情不自禁想起了那日,食髓知味,目光一时有些挪不开。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但陛下一心朝政,何曾流露出如此神色?更何况还特意绕了这么大一圈过来,内侍总管王扶自觉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偷偷朝一旁的几个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赶紧自觉退下。 阮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青芜见此,有些不放心,快到服解药的时辰了,陛下这一耽搁,也不知道多久,偏又没法子问,绛珠也明白她的担忧,私下拉了拉她,两人没办法,只得跟着宫人们也退了下去。 内殿的地龙烧得很旺,拓跋纮顺手拉开了大氅襟口。 阮阮本就对他的到来有些紧张,看他还要动作,情不自禁有些羞恼,压低了嗓音问道:“陛下这是作甚?” 拓跋纮的手微顿,随即放了下来,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说呢?嗯?” “这内殿地龙烧得如此旺,朕自外间进来,都快闷出汗了,怎么?你想的什么?” 白皙的肌肤顷刻飞上了一抹红霞,有那么一瞬间,阮阮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在她脸皮还算厚,很快反应了过来。 与其等别人责怪自己,不如先把罪责加给别人。 “陛下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了吗?如今在皇宫,您如此大张旗鼓的过来,是否有失妥当?” 巴掌大的小脸上,秋水般的眸子里,眼神格外的凛然,这就是她一定要当太妃的小心思吗?好与他名正言顺保持距离? 可惜他才不怕,若他是个讲究礼义廉耻的,会为人口诛笔伐所左右,早就被吞得骨渣都不剩,他只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谁拳头狠谁说了算。 看她义正言辞的模样,拓跋纮唇角微弯,朝她招了招手。 “阮阮,过来。” ? 这是作甚? 阮阮紧紧捏着手里的佛经,没有动。 看她这样,拓跋纮剑眉微挑,负手立于窗牖边上。 “将你远远安排在甘露殿,朕今日可是绕了大半个皇宫才过来的,这些宫人,必不敢吐露半个字,你让朕不要忘了答应过你的事情,朕没有忘,倒是你,答应过朕的事情,忘记了吗?” 他语调寒凉,吐字铿锵,每一句都像是问在她的心上,想起那日他说的话——“不许拒绝我。” 阮阮一时有些心虚。 “过来。”他再度朝她道。 也罢,早死早超生,等下还要服药呢,将手中的琴谱放了下来,她还是将自己挪了过去,不过仍旧与他保持着二尺的距离。 “陛下,请问你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看着两人这距离,加之听着她这公事公办的口气,拓跋纮忽觉心头不爽,长臂一捞,将人搂入怀中,俯身吻了下去。 阮阮整个人都有些懵,反应过来的时候奋力去拍他推他,但他的气息是那般强势,手臂遒劲,任她如何动作,他的身体也纹丝不动,只尽情逞口舌之能。 上次的经历至今心有余悸,她心里害怕极了,整个身子都禁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想起医女的话,拓跋纮恋恋不舍地半松开了她。 下巴抵在她的额间,他深深吐纳了两次,待平复下来,嗓音却还有些哑,“没什么吩咐,就不能是来看你吗?” 随着他喑哑的嗓音响起,两人之间氛围开始变得旖旎暧昧,他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正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有个地方,想你了。” 墨色瞳孔里,有茶色风云涌动。 阮阮想起了妈妈的话,刚开了荤的男人,谁会想再吃素?更何况他常年练武,军营摸爬过来的,又是血气方刚...... 她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冲去,脸热得发红,也不知是羞多一点还是恼多一点,想斥责他,却不敢,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她这样,方才的郁气一扫而空,拓跋纮闷笑出声,牵了她的手指了指心口。 “你想哪儿去了?是这儿。”
第38章 ◎成瘾。◎ “你想哪儿去了?是这儿。”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 捉了她的手,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那里正“扑扑”有力跳动的, 是心脏。 阮阮像是被烫到了一般,LKZL将手扯了回来。 拓跋纮也不想逼她太紧,往前一步拉开了些距离, 余光瞥见了她未抄完的佛经。 他于书画一道并不精通, 只觉橙黄相纸上, 字体笔画方正娟秀, 煞是好看,想来她是下过一番苦工。 “不是不想留在伽蓝寺, 怎么突然想起来抄佛经?” 阮阮心道, 我不是不想留在伽蓝寺,我那是当时被吓到了随口找的个借口。没想到他还记着,她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再反驳, 索性清了清嗓子,实话实说,“近日颇觉心浮气躁,反正闲着也是无事, 便想试着看抄佛经如何。” 拓跋纮墨眉微挑, “你的蛊毒可解了?” 之前他敲打过崔进, 料想他也不敢藏私, 所以也一直不曾跟进过此事,这会儿看她气色,忽然想了起来。 那药已经服了快一个月了, 今日正好是最后一日, 只要熬过今晚, 以后就再也不用受蛊虫的折磨。 阮阮颔首,将袖口捋了上去些,露出了手腕举起来,“快了,还有最后一副药。” 白皙纤细的腕间,原来的那枚红豆般的蜘蛛痣已经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了。 拓跋纮放下心来,新朝初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今日原本是抽空过来看看她,顺带提醒一下王扶,目的已经达到,他该回去了,可是不知为何,却挪不动步子。 想要跟她多待一会儿。 已经走到了今天,拓跋纮并不愿意再委屈自己,发觉自己的心思,便决定随自己的心意, 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指骨轻叩桌案,“给朕念段佛经吧。” ? 还念佛经?这得念到什么时候?她该服药了,可是一想到服药之后的状况,她忍了忍,还是等他走了之后再说,可是她能熬到他走吗?她现在就已经很想了。 再忍忍,再忍忍。 “陛下想听哪段?”她耐着性子问道。 拓跋纮仰首大剌剌靠在了椅背上,“《地藏经》,就你曾在菩提树下给废太子念的那一段。” ! 阮阮有些不敢相信,“你那时候就在?” 那日风大雨也大,他其实从不关注女人的衣裳,但却清楚的记得那日她穿的素袍,明明是寺庙里统一的制式,穿在她身上却格外与众不同。 拓跋纮唇角微弯,“嗯。” 阮阮有些尴尬,她那时候以为他是后来才来的,却不曾想原来早就在,都看见的,所以他早就知晓,她对废太子是敷衍利用,在他眼里她就是那样的人,所以才会毫无负担的利用她,欺负她,随心所欲。 她喉间微动,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故意捧起佛经,遮住了大半张脸,念了起来,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偏他也不喊停,她只得一直念下去。 “......譬如有人,迷失本家,误入险道。其险道中......忽逢迷人,欲进险道......” 暮色渐渐降临,绛珠悄悄进来点了灯,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的嗓音带着南人女子特有的侬软,短平的译文合着念起来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含混味道,阮阮咽了咽口津,她觉得有些渴,已经过了该服药的时候了,可是他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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