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书怡站在赵怀意面前,踮了踮脚,食指勾住钱袋的抽绳,轻轻甩动两圈,钱袋里的碎银互相碰撞,发出沉闷却清脆的声响。 她轻声道,“走吧。” 赵怀意看向二楼的某个房间,问道,“不等他吗?” 齐书怡低头将钱袋系在腰间,然后轻轻拽了两下,确认不会轻易掉下后开口说道,“阿兄怕热,只是置办东西的话他不会跟我们一起去的。” 她凑近赵怀意,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他,故作懵懂地问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赵怀意垂眸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他握紧拳头,微微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沉默了片刻。 “走吧。”他轻轻开口,因为压制心底的翻涌,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齐书怡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心情雀跃,嘴角不自觉上扬,轻轻哼起了江南小调,只是哼到一半她突然停下。 这首小调齐书怡在幼时听过很多次。 她幼时有段时间体弱,容易梦魇,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睡觉,即便是睡了,半夜也总会发热或者惊醒。 孙乳娘便夜夜守在她的床边,替她掖被、擦汗,温柔地唱江南小调哄她入睡。 久而久之,齐书怡也会哼唱这些小调。 齐书怡拉住赵怀意的袖摆:“孙乳娘……是他们的人吗?” 齐书怡双眸中带着一丝隐忍,语气也有些许犹豫,赵怀意深深看了她一眼,反问道,“若我说不是,皎皎会开心一点吗?” 齐书怡的表情微微一滞,她的心中一片茫然。会开心一点吗?好像并不会。 不论是或不是,孙乳娘给她带来的伤害都是真实的。更何况,孙乳娘对她的好也是带着满满算计。 只是齐书怡偶尔想起的时候,总会惆怅迷茫——为何有人甘愿蛰伏多年,将仇人之女视如己出,又可以在仇恨的驱动下,杀害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攥在赵怀意袖口的手指缓缓收紧,齐书怡突然记起,眼前的赵怀意和她也是仇人。 齐书怡抬头看着赵怀意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不禁猜疑他会像孙乳娘一样吗?对她的感情真的是喜欢吗? 说不定他对她的好也是为了让她卸下防备,然后一击致命呢? 赵怀意注意到齐书怡的情绪转变,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齐书怡松开攥着他袖口的手,轻轻摇头:“无事,走吧。” 赵怀意突然开口道,“齐书怡。” 齐书怡身形一顿,这是赵怀意第一次喊她的名讳,声音清晰又坚定,甚至带着些许严肃。 “我和孙乳娘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 赵怀意的这句话,像一块坚硬的石子,在春夜的湖面上,激起了阵阵涟漪。 他静静地看着齐书怡,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深深的情感。他一步步走近,足音清脆而有力。 齐书怡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般剧烈,她嘴唇翕张,仿佛有什么话就要呼之欲出。 忽地,身后的街道传来一声惊呼。那声音尖锐而刺耳,瞬间拉回了齐书怡的心神。 齐书怡和赵怀意对视一眼,一起向发声地走去。 只见一名身穿褐色麻布裙的女子被三名侍卫装扮的男子围堵在墙角,他们以卑劣的口吻说着污秽之词,言辞之间充满了戏谑与轻视。 中间高个子的侍卫伸手在寒梅肩头重重一推,“寒梅,都是熟人,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装成一副清高样子了吧?” 他向两侧的侍卫抬了抬下巴,嘴角挂着一丝下流的笑:“是吧?” 寒梅一个踉跄,后肩撞在身后的墙壁。她咬紧牙关,挺直了腰板,尽管脸色苍白,却始终没有吭声。 “是啊,寒梅,我们都不介意你不干净了,你就陪我们兄弟玩玩。”三人再次围了上去,嘻嘻哈哈地嘲笑着,邪恶的眼神几乎令人作呕。 “滚开!”寒梅取出竹筐里的剪刀,举在他们面前,不安地挥舞着。 高个子的侍卫见状,嘴角笑意更浓:“烈的啊?玩得更带劲儿。” 寒梅心头一颤,握着剪刀的双手不停颤抖,但她的眼中却划过一丝决然。 大不了自我了结! 突然,一把匕首从侍卫身后飞出,破空之声如龙吟虎啸,刺耳而锐利。那把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利刃迎风而来,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珠光宝气的匕首瞬间划破高个子侍卫的袖袍,然后稳稳钉在墙壁上。 匕首在墙壁上微微颤动,发出声声嗡鸣,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三名侍卫为之一愣,齐齐转身,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敌意。 高个子侍卫的眼神最为冷厉,他看着来人,只是一名柔弱女子和一名精瘦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多管闲事的家伙。” 他对着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手中的剑,锋利的剑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们一步步向前逼近,剑势如风,杀气腾腾。 赵怀意一手将齐书怡护在身后,一手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 四把剑,八面刃,一时间,火花四溅。 赵怀意的剑法娴熟,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而齐书怡则紧随其后,手里握着刚刚找到的木棍,目光紧盯着场中的局势,时刻提防着三人偷袭。 顷刻间三名侍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高个子侍卫拭去嘴角的鲜血,狠狠剜了一眼赵怀意,怒喝道,“走!” 赵怀意对他的眼神置若罔闻,回头确认齐书怡的安危,看到她手中已经掉皮的木棍,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扔掉齐书怡手中的木棍,用帕子仔细擦干净她手中的木屑,动作轻柔而专注:“没受伤吧?” 齐书怡摇头:“没有。” 惊魂未定的寒梅跌坐在地上,眼角泪水要落不落。齐书怡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她缓缓走上前去,扶起寒梅,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寒梅呆愣着接话:“我没事,谢谢你们。” 突然,寒梅以一种无比惊恐的眼神看着二人,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哆嗦着,说出的话语却带着无法言喻的紧张和焦急。 “你们快些走,你们刚刚打的可是赵府的侍卫!” 齐书怡抬头看看赵怀意,又扭头看向寒梅,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没事的。只是你……” 寒梅站起身,抹了一把脸,急促道,“我也没事。”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齐书怡看着她慌忙跑走的背影,蹙紧了眉头,“这赵家人未免也太猖狂了!” 赵怀意瞥了一眼齐书怡,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她,淡淡嗯了一声。 齐书怡接过匕首,想到刚刚自己的话似乎将赵怀意也骂了,也是有些不自然。她顿了顿,僵硬地说道,“我不是说你。” 赵怀意:“嗯,我知道。还去买颜料吗?”
第37章 ◎我就在你面前,你多看看我。◎ 齐书怡默默地跟在赵怀意的身后,刚刚的情景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一次次欲言又止。她知道,很多话在不同的氛围里说出来,意义也会变得不一样。 齐书怡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赵怀意已经停下。她的额头猛然撞在他的挺括的脊背上,一阵疼痛袭来,她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赵怀意也没想到她会撞上来,他低头关切地问道,“疼吗?” 齐书怡看着他因为下压而显得格外柔和的眼眸,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相反的答案:“疼。” 赵怀意抬起手,想揉揉齐书怡的额头,却在半空中顿了顿。他打量着齐书怡的表情,确定她不会制止后,才曲起食指在她的额头轻轻揉了几下。末了,他还替齐书怡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还疼吗?” 清冽的声音在齐书怡的耳边缓缓响起,如同山间溪流缓缓流淌,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撩拨她的心弦。 她不禁有些不自在,偏了偏头,轻声低语,“已经,不疼了。” 赵怀意沉默了片刻,随即轻轻抽回手,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摊位,“吃煎豆腐吗?” 齐书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位阿婆支着摊架,熟练地翻动着架上的豆腐。豆腐煎得金黄诱人,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问他:“好吃吗?” “你不会讨厌。”赵怀意回道。 “那去尝尝!” 齐书怡跑过去,挑了一个小碗,“阿婆,要这么多的煎豆腐!要辣的!” 齐书怡今日并未佩戴发簪,也未涂抹脂粉,加上以前在京城也很少摆着公主架子,即使如今面容秀丽姣好,也不会让人看一眼就联想到权贵之女。 是以今日的阿婆与昨日摊饼的阿婆反应不一样,阿婆笑眯眯地应下,然而,当她看到跟在齐书怡身后的赵怀意时,她的瞳孔明显瑟缩了一下。 齐书怡注意到阿婆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遮住赵怀意的身形,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走远点儿,不要靠近。 待豆腐煎好后,齐书怡捧过小碗,走到赵怀意面前,不等他开口说话就将一块煎豆腐喂进他嘴里,讨好道,“赔礼。” 齐书怡又叉起一块煎豆腐自己吃下,刚出锅的煎豆腐,两面金黄,酥脆可口,齐书怡双眸瞬间亮了几分。 “你别不开心,刚刚不让你跟上是因为阿婆怕你。”齐书怡解释道,“昨日太晚了,忘记跟你和皇兄说了,广州城的百姓都很怕这儿的权贵富商。” 赵怀意紧紧盯着齐书怡手中的竹签,那是刚刚喂他时用的,齐书怡没有换。 齐书怡没有注意到赵怀意的目光,她侧过脸去,下意识伸出舌尖舔舐唇角的油汁,然后开口问道,“你之前来广州城的时候没发现吗?” 赵怀意垂下眼帘,袖中的手指骤然攥紧,故作冷淡地说道,“那时还不这样。” 齐书怡颇为认同地点头,“也对,你十六岁来的,如今都过去好几年了呢。”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每次见皇兄的时候你都在。” 赵怀意道,“除夕。” 齐书怡有些惊诧:“除夕?!” 赵怀意:“嗯。” 除夕国子监不授课,他便没有理由跟在齐书珩身边,就不能见到齐书怡。 齐书怡本来就不会日日都去见齐书珩,赵怀意便更不可能浪费每一个能见面的机会。 更何况,赵老太傅一家也没有同他一起过除夕的打算。 除夕来广州城,既不会惹人注意,也不会占据为数不多的,见面齐书怡的机会。 两全其美。 齐书怡听到这个回答后,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愕然,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受,让她有些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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