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看是个傻子有什么用,不如攀高枝跟大官,要我说还是小裴掌柜有福气,这下麻雀变凤凰咯!” 玉桃走在路上,心里有一万个问题萦绕在心里,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多谢刚才吕公子解围,否则真不知会落到什么田地。只是不知玉桃当问不当问,吕公子,你与裴郎,究竟是何人?” 吕定自知,既已有了刚才收拾县令的事,夫人便一定会问他。 吕定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一是看到太子殿下如此不顾性命舍身相救,定是存了几分心意在,既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也就算他半个主子,二是她也算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自是得恭敬一些。 吕定回身再次作揖:“我只是公子的护卫罢了,至于公子究竟是何人,公子不说,我也没有资格讲,还是等公子亲口告诉你吧。” 太子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怕是说出去也会吓坏了娘子,若是传出去,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玉桃见吕公子不肯说,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想着宁郎,不知道她们走了这许久,宁郎苏醒过来没有,脚下的步子就走的更快了些。 踏进桃花阁时,大堂内还是触目惊心的狼藉一片,玉桃没作过多理会,径直走进了内室中。 齐郎中见人都回来了,将玉桃又叫出了屋,递给她一张药方,一日三次熬好饭后喝下。 玉桃得了药方,再次谢过齐郎中,在门缝里又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宁郎,便随齐郎中一起去药铺抓药去了。 小雪跟着来到大堂,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 吕定安静地守在屋内。 待屋里又回归宁静后,裴宁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幽深的双眸四下打量着室内,看到站在一旁的吕定,缓缓开口:“吕定,你来了。”
第39章 ◎恢复记忆◎ 是吕定记忆里那熟悉的声音。 如凛冽的风吹过寒冬中厚厚的冰川,清透又拒人千里之外。 “太子殿下,您终于醒了!”吕定单膝跪地,热泪盈眶,“是属下没能保护好殿下,请殿下责罚!” 裴宁,或者该说是当今大齐朝的太子,用手撑着床面支起半个身子来。 他的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由于失血过多,裴宁的脸色还很苍白,就连嘴唇上都没有任何的血色。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上后脑上的伤口处,裴宁闭上眼缓了片刻,复才开口:“孤消失了这数月,母后她可曾来关心过孤?” 吕定依旧跪在地上,垂着头,语气中满是忐忑:“皇后娘娘她曾派身边的竹清来问过一次……” 裴宁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失望:“是担心孤,还是来瞧瞧孤死了没?” 因受伤而变得喑哑的嗓音里透着丝丝恨意:“真可惜,她最爱的儿子没能要了孤的命。” 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秘密,吕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殿下,您的意思是,四皇子?” 裴宁拢了拢覆在身上的长衫,轻描淡写道:“孤一直都知道,母后想让父皇罢了孤的太子之位,好让给宫烨承。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如此心急,竟让宫烨承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害我,难道我就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吗——” 他是母后的第一个儿子,又贵为太子,幼时,母后也是将他捧在掌心里,对他疼爱有加的。 是从何时起,他可以为之舍弃性命的母后却视他为仇敌,说什么都惹人厌,做什么都是错。 “殿下——”吕定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头垂的更低,一句“慎言”哽在喉咙中,迟迟宣之于口。 他与吕辛猜测过,太子殿下无故失踪,定是与四皇子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殿下却说是皇后娘娘指示,她再不喜欢殿下,好歹也是殿下的亲娘。 虎毒还不食子,皇后娘娘又怎会加害太子殿下的性命。 裴宁蹙紧眉头。 宫烨承不喜他,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宫烨承渴望他的太子之位,他也一直都知道。 母后曾向父皇指责过多次,说他性格古怪,实在不堪太子之位,还是老四好,乖顺又懂事。 人前,宫烨承对他恭敬又谦卑,人后却对他恨之入骨。 渐渐地,在母后面前,宫烨承索性也不装了,直接笑道:“想让我和母后喜欢你?那便把太子之位让给我。” 未有那日,一向对他剑拔弩张的宫烨承,一改往日不敬的态度,友好地约他去涉猎。 想象中兄友弟恭的模样真正出现在马背上的时候,裴宁承认,自己在那一刻,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没有什么争权夺利,也没有什么兄弟相残。 有的只是把酒言欢,笑傲江湖。 如果宫烨承没将他引到悬崖边上就好了。 如果那些突然出现的蒙面刺客喊宫烨承为“主子”就好了。 如果他攀着悬崖峭壁上的那只手,没有被宫烨承恶狠狠踩下,狰狞的嘴脸告诉他,他和母后多盼着他死掉就好了。 百般的恨意带着无限的不解萦绕在心中,裴宁弓起身子,忍着疼闷咳一声,一口血自嘴角溢出,溅到了覆在身前的灰色长衫上,像是一朵兀自盛开的深色牡丹。 “殿下!”吕定急匆匆站起,转过身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试过温度后这才递到宫烨霖手里。 裴宁摸着自己的嘴角,一点点将上面的血擦拭掉。 “无妨,都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他摆摆手。 吕定端着茶杯,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道:“那殿下,等您养好伤后,我们便回京?” 回京…… 裴宁双手交叉,右手拇指慢慢摩挲着左手拇指。 以他的脾气来说,只要没死,他便该即可回京。 消失的这两个月,东宫一定已经人心惶惶,而母后与宫烨承那边,只怕是喜不自胜,就等着他的死讯传来,便能心安理得登上那垂涎已久的太子之位。 他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呢。 可是。 裴宁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掐紧。 这心中莫名的烦闷是从何而来。 母后和宫烨承陷害他,置他于死地,他只觉悲凉,更多的是,势必要将这仇报回来。 裴宁缓缓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这几日与他朝夕相伴的女子一颦一笑。 初见时,捧着的那碗清水面对他笑得一脸灿烂。 成婚时,躲在团扇后面眉眼间柔情绰态。 娘亲下葬时,眼中含泪,如梨花带雨。 一点一滴,如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 心中那团烦躁的思绪渐渐压下,裴宁揉了一把眉心:“先不急,且看宫里作何动静。” 吕定抱拳:“属下遵命。” 裴宁复又嘱咐道:“你先回去吧,莫要将孤恢复记忆的事告诉他人。” 这个他人,指的是裴娘子吧。 吕定愣了一秒,复又低头:“喏。” 太子殿下果然对她动了情。 吕定攥紧拳头,此刻竟不知该高兴还是忧伤。 未恢复记忆时的太子殿下,世界里只有裴娘子,可如今殿下既已恢复,却还是放不下她。 当今圣上重朝堂而轻人情,对后宫如此,对他的几个儿女们也是如此。 就算早早册立了殿下为太子,命大齐最好的太傅教他读书习字,做他老师,大齐最勇的将军教他骑射,教他武艺。 但这些圣上也可以做的事,统统都假以人手了。 圣上对殿下只有君臣,而无父子。 得不到父爱的太子殿下只能去皇后娘娘那里寻找家人的温情。 早年,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也是极好的。 殿下每日读书读得晚,皇后娘娘都会亲自为他熬一碗热粥。 殿下在太傅那里受了训斥,也是皇后娘娘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吕定想,应该是从四皇子宫烨承出生那年。 皇后娘娘的眼里再不见太子殿下了,甚至太子殿下想找四皇子玩,都会被皇后娘娘多加斥责。 就仿佛,太子殿下不是亲生的一般。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太子殿下再也没有笑容了。 玉桃从齐郎中那里抱着药回来的时候,吕定已经不在了。 宁郎却醒着。 他披着那件玉桃买的灰色长衫,沿着床沿坐着,面上仍是没有血色,到衬得人有些单薄。 裴宁见玉桃推门进来,展开笑容:“玉桃,你回来了。” 玉桃抱着药愣了一秒,便快步小跑着冲过去,药却跌落了一地。 玉桃抱住裴宁,眼泪吧嗒吧嗒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裴宁乖顺地任由她抱着,直到被抱疼了,忍不住那胸口的疼痛,才闷声咳嗽了起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可是弄疼你了。”玉桃急忙松开裴宁。 “没有,我不疼。”裴宁的脸上满是疲惫,眼角却都是笑意。 裴宁将玉桃扣在床上,直视着她的眼睛,冰凉又修长的手指为她摸去眼角的泪:“怎么哭了。” 玉桃害羞地低下头:“见你醒了,我高兴。” 正好瞧见了裴宁覆着的那件长衫上一滴血迹。 玉桃的神经倏地又紧绷起来,忙问道:“宁郎,你可是又出血了?可是哪里还不舒服?” 玉桃捧着他的头上看看,下看看,直到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确认,没有别的血渗出,这才松了手。 裴宁拉过玉桃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已经无碍了。” 一时间两人竟都沉默下来。 裴宁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玉桃被这眼神看得害了羞,再次垂下头来,想到之前还为了她挨了二麻子狠狠一击,躺在血泊里不省人事的样子,玉桃的眼角又湿润起来。 见着玉桃这小可怜的模样,裴宁的心底柔软一片。 旁的人,不是忌惮他的身份,就是对他百般的阿谀奉承。 这还是第一个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对他好,为他哭的女子。 他只是想再多贪恋一会这份温柔。 裴宁叹息,冰凉的指节刮掉玉桃脸颊上的泪珠,忍着疼意打趣道:“今日的玉桃像个小哭包。” 玉桃低声抽泣:“宁郎,以为莫为了护我做出那样不要命的举动了。” 裴宁心中一紧,伸出双臂揽过梨花带雨的玉桃,揉着她的碎发,低声道:“你是我的娘子,我当然要护着你。” 玉桃埋在裴宁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柔,突然抬起头,眨着朦胧的大眼睛看了裴宁片刻,才道:“宁郎,你有些奇怪。” 裴宁手上的动作一顿,问:“为何这样说。” “总感觉跟以前的宁郎不太一样……”玉桃歪着头沉思。 眼前的宁郎,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比以往,更成熟了些,举止与她更暧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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