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嫂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偏过头问道:“给那赘婿的?” 玉桃羞赧地点点头:“如今天冷了,他又要过生辰,想送他一件御寒用的斗篷。” 宋嫂子笑道:“怪不得要被人家过来,如今小裴掌柜也是知道疼人的了。” 见着玉桃脸色愈发的红润,宋嫂子也不再继续打趣,问道:“何时需要?” “半月后。” “哟,那先做可是来不及了,不过店里有件现成的,之前做来给那些太太们看样子的,你若是不建议,我可以便宜些卖你。” 宋嫂子用那竹木棍指向墙壁上方挂着的一件斗篷。 玉桃顺着视线抬眼瞧去,是一件藏蓝色的斗篷,帽檐处一圈白色的绒毛。 “是用羊毛制的,帽领一圈用的是兔毛。不贵还暖和,正适合你家那赘婿。” 说罢,宋嫂子垫脚就拿了下来递给玉桃:“你摸摸,天就算再能也能御寒!” 玉桃伸手摸去,皮毛又软和又厚实,她贴到脸边感受了一下,果然暖和。 “那就它吧。”玉桃喜欢这个颜色,穿在宁郎身上一定好看。 玉桃还选了件藕荷色的比甲作为小雪的生辰礼物,这颜色一定极衬她的肤色,想来她也会喜欢。 作别宋嫂子后,玉桃不忙着回桃花阁,拐了个弯又去了市场。 这会天已经大亮,除了卖菜的商贩,一些卖字画的落魄书生也都纷纷出来支摊子了。 小部分是家道中落出来变卖些家里曾经收藏的真迹,还有些不得志的书生,许是家里穷再供不起读书,再不济也是考科举屡不中的学子。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有些落魄的书生年纪已经很大,却清高的总看不起这,看不起那,不屑于做其他行当“玷污”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从而落魄至际。 玉桃却觉得,她能有一技之长,没什么理想抱负,不愁吃不愁穿,这辈子过的就很满足。 玉桃走了几个摊位,这才站到一个年轻书生的面前。 其他摊位上,那些书生为了口饭吃,就算碍着面子也使劲拉着客,唯有这位书生,一直低着头,摊位前冷冷清清。 不过他的字写的极漂亮,玉桃正是被这一手好字吸引,欣赏了半天,觉得唯有宁郎能与他相较。 那书生低着头,捧着本书看得忘我,玉桃在摊位前站了好一会都不曾抬起头。 玉桃垫着脚见他看得认真,还是出声打断了他:“公子。” 书生这才抬起头来,倒扣下书,站起来虚鞠一躬:“小生姓梁,请问娘子何事。” 玉桃从衣袖口掏出一幅她之前画的肖像画,放到桌子上展开:“梁公子,请问可否在这肖像画上帮我写几个字,再帮我裱起来?” 梁书生看着眼前的画,笔法稚嫩,实在不能称之为“肖像画”,不过却能从画中窥到作画之人对画中男子的情感,纯净,美好。 梁书生点头:“可以,请问需要提什么字?” 玉桃道:“望宁郎,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她希望宁郎能永远做事随心,永远欢乐。 梁书生颔首:“画中是一位男子,可是送给心爱之人。” 玉桃微微害羞,承认道:“是,还望梁公子能为我认真书写,半月后来取。” 如今,为宁郎和小雪准备的生辰礼物都已准备完毕,今日暖阳正好,玉桃的心情也舒畅许多,就连回桃花阁的步子都轻巧起来。 谁知回到家后,玉桃推门时候,正好瞧见吕公子跪在地上,而他面前坐着的,正是宁郎。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并没有看错。 虽她心里知道吕公子是宁郎的护卫,但那日在县衙内县令给吕公子磕头饶命的事还是给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冷不丁看着神通广大的吕公子赫然拜在裴宁面前,玉桃才想起,裴宁真的是位有身份的公子。 可她还总记得裴宁在她面前无助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动那恻隐之心。 委实是跟眼前的景象无法对上号。 裴宁耳朵尖,玉桃刚推门进来时,他便察觉到了。 等玉桃问出“吕公子怎么跪到了地上”时,裴宁心里便已经有了借口。 “吕定刚磕了一跤,我刚准备扶他起来。”裴宁弓下腰去将吕定扶起,吕定牢记着太子殿下那句“不准让玉桃知道孤恢复记忆”的话,没敢多说一句话。 待吕定站起来时,玉桃瞧着他额头好大一块红印记,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呂公子磕得好厉害,需不需要包扎一下?” 吕定毕恭毕敬对玉桃拱手:“劳裴娘子挂心了,这点小伤不碍事。” 现下裴宁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眉眼弯弯笑着走到玉桃身边,将她的围脖取下:“玉桃你今日回来的可早。” 玉桃刚从寒冷的室外进来,衣物上浮上了一层寒意,步入这生了炉子的温暖室内,俏丽的脸蛋上挂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裴宁伸着修长白皙的手掌心捂上玉桃的脸颊,感受那股凉意浸透他温热的手掌心,又将自己的暖意传递过去。 因着吕定还在一旁站着,玉桃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娇嗔道:“吕先生还在这里,宁郎你注意着点啦。” 吕定在一旁看傻了眼,从前从来都只有宫人伺候太子殿下,除了圣上和皇后娘娘,殿下何时为别人取过衣物? 吕定捏紧了拳头,抿住嘴立在一旁隐忍不发,只是脸色愈发难看。
第45章 ◎孤会倾尽所有,将最好的都捧给你。◎ 裴宁也是故意做给他看,只一点,他要让吕定知道,凡是他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没事,他就要走了。”裴宁勾起嘴角,手还捂在玉桃的脸上,虽并未看向吕定,话确是冲着吕定说的。 “哎?”玉桃微微有些惊讶,努力偏过头去,“吕先生在这用过早膳再走吧,我一会儿就去做。” “不用。”裴宁又将玉桃不老实的头拉了回来,“他吃过了。” 吕定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在赶人,只得垂下头道:“裴娘子不用客气,属下还有事,就告辞了。” 裴宁点点头,没有说话。 直到吕定迈出房间,为两人关上门,还听到里面玉桃问道:“真的不留吕先生用早膳吗?” “不用。” 吕定转回身,捏紧了拳头。 在他心目中,太子殿下明明一直都是最冷清最对自己狠下心的人,他不懂,就算是想在裴娘子这里找一点关爱,这几日温存温存也就罢了,这出傻子与俏娘子的戏份太子殿下还准备演到什么时候! 储君这条路殿下走得一直如履薄冰,他决不允许殿下在这个时候被人拿捏住把柄前功尽弃。 吕定愁眉不展,盘算着如何能让太子殿下回心转意,一不留神,与小雪撞了个满怀。 小雪被撞得差点摔倒,吕定匆忙之下,只能不顾男女有别,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将眼前的女子稳住。 “多有得罪了。”吕定锤头抱拳。 小雪惊魂未定,明明桃花阁未开门,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是从哪里出来的。 待小雪稳定了心神,后撤了一步,这才看清是那日帮助过玉桃的人。 自知对方刚刚是为了不让她摔倒,不得已才触摸了她的胳膊,小雪也没介意,见着对方赔礼道歉,她也只是笑了笑,冲对方摆了摆手。 吕定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是个哑女,又让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打眼看去,眉眼间只觉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于脑海之上。 吕定只以为自己是刚碰了个姑娘,便起了思春之心,自嘲又烦恼。 太子殿下的事已让他焦头烂额,还有工夫想女人! 吕定晃了晃头,将多余的心绪都赶了出去,再次抱拳道:“没什么事,就先告辞了。” 小雪看着眼前这个愁眉不展的男人,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真是奇怪。 吕定大步迈出了桃花阁,一阵冷气吹来,从衣衫领口里长驱而入,让吕定焦躁的头脑冷静了片刻。 想劝太子殿下,光他一人还不行。 吕定快速往自己住的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不等让自己冻得有些发直的手暖和过来,吕定研好墨后,铺开了纸张。 长哨一声,一只灰色的鸽子飞到了窗边,吕定抓住鸽子,将写好的纸张卷成一小节绑在鸽子的腿上。 再一撒手,鸽子飞回了天上。 吕定仰着头,看着鸽子越飞越远,阳光适时洒了进来,虽不强烈,却还是刺痛了吕定的眼睛,几滴清泪蜿蜒而下。 若他只是个奴才,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可他还记着从小到大的情谊,知道殿下虽冷酷却不无情,深知他的抱负。 殿下只是暂时沉溺于这点男女私情看不清前路,但是他不行。 殿下的储君之路有太多虎视眈眈的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一错再错下去。 就算是让太子殿下震怒,抑或是为此丢了性命,他也义无反顾。 太阳落下地平线时,天上落下了雪花。 一开始是一片又一片的,落到地上顷刻间就化了,玉桃只觉外面不似前几日天黑的快。 等玉桃发现时,桃花阁的门口已经浮上了一层白白的雪,像是洒了一片糖霜,将门前的街道染上了一层洁白。 落雪时,倒没什么风,玉桃关上门,兴奋地跑到后院,果然就连光秃秃的桃花树上也都挂上了一层细细的白霜。 玉桃开心地伸开手心,晶莹的一片落于手掌心,马上就化为了小小一摊液体,再眨眼的工夫就落下来一片,又再次化为虚无。 她在空地上打着转,任由雪染红了她的鼻尖,又放任雪花一片一片落到她的头顶,衣袖上。 这还是今年第一场雪,打破了冬季入夜后沉闷的黑色,此刻一层细雪就已经将后院微微照亮。 往年这个时候,娘亲总会备好炉子放于院中,爹爹负责准备水果及黄酒,在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爹爹和娘亲坐在园前围炉煮酒,她和小雪则在雪天围着桃花树追逐落下的雪花。 每年爹爹都会酿一坛专门用的黄酒,用于第二天的雪天围炉煮酒用。 玉桃用衣袖擦拭了开始泛红的眼眶,转身跑回到了后厨。 虽以往都是爹爹备着这些,玉桃都熟记于心,今年入冬之时,她便已早早备好了煮酒用的材料。 玉桃将山楂、青梅、红枣、枸杞洗净,又将苹果和梨切片放入砂锅中。 在后厨不起眼角落里,玉桃蹲下,抱起尘封了一年的黄酒。 玉桃低头嗅了嗅,似是还能闻到爹爹的味道。 启封后,酸甜的醇香味扑面而来,她抱起这坛酒缓缓倒入砂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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