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撒上干桂花,一瓣又一瓣飘在黄酒上,平添了些许亮色。 等玉桃在后院支起炉子时,雪落得更大了些,彻底将后院装点成了白色的世界,更衬得发亮。 小雪不想打扰玉桃和裴宁的二人世界,摇头拒绝了玉桃的邀请,玉桃见状也并未勉强她。 不过在玉桃走后,小雪还是悄悄支起了屋里的窗户,这扇窗户对着桃花阁外的一条小巷,对面是另一堵墙壁,平日里是没什么看头的。 今日小雪搬过一张凳子,趴在窗沿上抬起头,看天上的雪花一瓣又一瓣落下,眼角也微微湿润起来。 后院里,炭火烧得足,很快锅盖缝里就冒出了白色的烟雾,在飘着的雪的室外又瞬间冷凝。 玉桃凑过去深深闻了一下,招呼着裴宁:“开锅了开锅了。” 裴宁宠溺地笑道:“就你心急。” 手上却裹起一块布,小心翼翼将锅盖打开,大量的热气顷刻间冒出,扑向玉桃有些冻红的脸颊,瞬间在脸蛋上凝结出密密一层小水珠。 裴宁将锅盖放到一边,拿起木勺搅动着砂锅。 煮过水果的黄酒瞬间香气四溢。 玉桃捧起一个茶碗,笑嘻嘻端到裴宁面前,裴宁低头认真盛满一碗,只以为玉桃是心急,没想到她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 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裴宁笑着摇摇头,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单手端碗,抿了一口。 香醇至极,比宫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此情此景,宫里却远远比不上。 若是以前,他从来都不敢奢望能与心爱之人只静静坐着,边欣赏雪景边围炉煮酒。 如此诗情画意有人情味的画面,在宫里却是稀罕物。 一盏茶的工夫,玉桃又跑了回来,手里已没有了刚才的茶碗。 “去哪了?”裴宁问。 “刚去给小雪送了一碗,”玉桃贴着裴宁,边搓手边坐下,“往年都是爹爹、娘亲,小雪和我一起坐在院子里围炉煮酒,今日我想让她尝尝我煮的。” “先暖暖手再喝。”裴宁端过一碗新的黄酒递到玉桃手里,“玉桃煮的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玉桃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碗,害羞地笑:“宁郎又要说大话了。” “真的,有玉桃的味道。”裴宁又饮下一口。 玉桃害羞地不再说话,也捧着茶碗一口一口饮尽。 暖热的黄酒入口,没有白酒的辛辣味,倒是酸味与甜味混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待入了肚中,只觉浑身暖暖的,已没有了刚才的寒意。 好一会,两个人都静静坐着,只能听到耳边黄酒翻滚的咕嘟声,和雪一片一片落到枝叶、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玉桃一杯又一杯下肚后,暖了身子,就连清醒的头脑都开始恍惚起来。 她晃动了下身子,歪到了一旁裴宁的身上。 玉桃看着前方那棵挂满银色的碧桃树,小声道:“你说,爹娘此刻是不是也在泉下陪我们一同饮酒呢。” 炉子中飘起的烟雾偶有风吹来晃动了几下,又迅速散去。 裴宁伸出手揽过玉桃的肩,开口:“一定会的。而且如今我陪着你,爹娘看到,也会安心。” 裴宁微凉的声线被黄酒浸润过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暖意。 玉桃点头,举起手里的茶碗:“爹爹,娘亲,玉桃现在和宁郎在一起很幸福,你们也安心吧!” 茶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酒劲上来后,玉桃只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茶碗没拿稳跌落到地上,打着转滚远了些。 又一阵风吹过,玉桃有些发冷,闭着眼又往裴宁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小声嘟囔着:“以后每年第一场雪,我都给你煮酒喝,好不好。” “好。” “我们永远都这样幸福,好不好。” 裴宁揽住玉桃的手顿了顿,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些。 “好。” “我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可是只要宁郎陪在身边,我就不觉得累了,也不觉得孤独了……”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渐没了声音。 炭火燃尽,炉子也冷了下来。 裴宁抬起头看向天空,雪还在簌簌落着。 他偏过头,看向怀里安静睡下的玉桃,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以后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孤会倾尽所有,将最好的,都捧给你。”
第46章 ◎南下瑞安镇◎ 皇宫,盛兴宫内。 这场雪从昨晚开始一直下第二天,外面已铺了厚厚一层积雪。 盛兴宫里早早就点上了炭火。 四皇子宫烨承跷着二郎腿歇在榻子上,一只手是不是抓一把旁边案上的一碟瓜子仁。 宫女翠儿坐在下首,专心致志剥着手中的瓜子,片刻也不敢抬起头来。 晨起时瞧着外面天寒地冻的,雪积得那样厚,宫烨承刚迈出去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天这样冷,宫烨承实在是不想受那个罪,索性指使自己的贴身太监小六子,称自己昨晚受了点风寒去户部告了假,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才美美起了床。 醒来时,太监们正在清理院子里厚厚的积雪。 他在户部任职,还是母后跟父皇求来的,说是大哥宫烨霖当了太子,后面的弟弟也得以身作则才是。 父皇把他调到户部去,他和母后是极为欢喜的。 毕竟户部掌管着财政,母后说,父皇让他去管着大齐的钱财,未来就能管大齐的江山。 尚书对他也很恭敬,什么活都不需要他做,每日过去就是喝喝茶,翻阅翻阅典籍,这一天过的实在无趣得很。 宫烨承又抓起一把瓜子仁扔进嘴里,再一摸,碟子竟空了,蹙起眉头踹了翠儿一脚,不悦道:“手上麻利点,这样粗苯,跟个猪一样。” 翠儿忙跪到一旁不停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这一举动竟惹得宫烨承更加不悦,抓起手边的盘子砸向正在磕头的翠儿,吼道:“滚出去。” 盘子砸到翠儿的头上,鲜红的血顺着额头蜿蜒而下,翠儿捧起盘子,不敢捂头,怕让四皇子更加生气,也片刻不敢停留,怕血滴到地上,以四皇子的脾气,非得让她趴到地上舔干净不可,于是再次磕了个头急忙退了出去。 宫烨承拢着身上的鹿皮斗篷,烦心不已。 东宫已经闭门两月有余了,对外说是太子宫烨霖病了,闭门养病,谁也不见。 偏偏父皇信了这等鬼话,只派人送了些贵重的药材,也免了太子的请安。 这也亏得是因为父皇整日醉心朝政,对他的儿女一向疏于关爱,这才让东宫钻了篓子。 这生病的谎话骗骗不知情的外人也就罢了,他可是亲眼看着太子落入悬崖的。 那悬崖深不见底,下面又是湍急的河流,能活命的几率实在是太小。 宫烨承本来等着东宫那边传来噩耗,作为大齐为数不多的皇子,又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太子一旦薨逝,那储君之位一定便是他的了。 结果左等右等,没等到东宫报的噩耗,只等来了太子生病的消息。 他可不信。 他为了杀太子,和母后密谋了好几日才付诸于行动。 虽不知母后为何也讨厌太子,但母后向他保证过,未来大齐的太子位一定是他宫烨承,也只能是他宫烨承。 可宫烨承又没什么好办法,宫里人人皆知他们虽为一母所生,可兄弟关系实在称不上好,他想找个探病的理由上东宫去搜人,都找不出来。 后来还是央求了母后,才将将派了个贴身侍女去问候一声,也是被挡在宫门外愣是没让人进去。 实在是晦气! 宫烨承呷了口茶,茶水都凉了。 宫烨承心里憋着一团火,将茶水重重掷于案上,喊道:“小六子呢!小六子!本宫茶水都凉了,赶紧来换!” 那边小六子刚回完户部,匆匆忙忙进了盛兴宫,热乎气还没喘上一口,老远就听到四皇子在喊他。 小六子急着拍掉身上的残雪,忙不迭弓着腰进了寝殿。 “主子,奴才刚从户部紧赶慢赶回来,这都忘了给四皇子添热水,实在该死。”小六子堆着讨好的笑,又吩咐人将四皇子那盏冷了的茶换了杯。 宫烨承端着重新换过的热茶,这才勉强喝下一口。 “主子。”小六子眼神飘忽着走上前,腰弓得更加低。 宫烨承心领神会,冲着宫内站着的其他宫人摆手:“都先下去吧。” 待屋内只剩他们两人后,小六子这才压低声音道:“东宫那位,有消息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宫烨霖直起身子,眼中放光。 “今早探子刚传来的消息,奴才我马不停蹄就带到主子您这儿来了。”小六子又凑近了些,“据说在瑞安镇的一家酒楼里发现一个账房先生,跟太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瑞安镇?账房先生?”宫烨承蹙眉,不耐烦地打断小六子,“太子他怎么可能跑到那么偏僻的小镇上去做劳什子帐房先生。” 小六子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主子,这才是奴才要说的重点,那个账房先生据说……是个傻子。” 傻子? 宫烨承顿了一下,转动着眼珠,他的手把玩着那杯还散着热气的茶杯,窗户外面,太监们已经将院子打扫干净。 如那化掉的积雪,宫烨承迅速想到了为何东宫一直闭门,太子谁人都不见的原因。 因为太子根本就不在东宫! 怪不得东宫上下如此紧张,他本以为太子掉下悬崖没死侥幸回来了。 没想到,没想到竟是摔成了个傻子。 宫烨承仰头哈哈大笑两声:“快哉,快哉,真是天助我也!” 宫烨承笑了好一会,见小六子仍垂着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问道:“还有何事?” “探子说,除了太子变成了傻子,还……入了赘。” “入赘?”宫烨承蹙起眉头。 “正是,就是入赘给了那酒楼的老板。” 这就更加有趣了。 宫烨承用手指有规律地点着一旁的案几。 太子今年已过十九,按理来说正常男子这个年纪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可他从未娶过太子妃,莫说太子妃了,就是侧妃、侍妾都没有一个。 之前父皇还想给太子选妃,母后却不想让家世太高的女子做太子妃,无非是怕太子若有了太子妃母家的势力,那父皇百年后太子就多了一重登基的保障。 还是母后留了个心眼,挑选的女子不是高门家没有权势的庶出女子,或者就是小门小户家。 听闻太子瞧都没瞧一眼,直接叫人打发走,还特地去秉明了母后,说如今只想做好自己身为太子的分内事,不想过早成婚。 母后自然是高兴的,她也没有多想让太子娶妻,便替太子回绝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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