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配不配得上宁郎,该由她与宁郎来决定。◎ 玉桃抿住嘴没有出声。 宁郎的话,她将信将疑。 她虽只是一介草民,可不是没有常识,若假扮皇亲国戚,是要掉脑袋的。 玉桃隐约能猜到,宁郎故意隐瞒的那个真实身份是什么。 那个可能让他们两个越来越远的身份。 瑞安镇不大,客栈也没几家,而老板们与玉桃也算脸熟说过几句话,再说吕公子在县衙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瑞安镇,这让玉桃找起来并不麻烦。 于是玉桃见到吕公子时,打算开门见山:“宁郎他……是不是宫里的人?” 吕定并不意外裴娘子会来找他。 算算日子,太子殿下的生辰就快到了。 虽说圣上和皇后娘娘都不曾给太子过过生辰,可这毕竟是件东宫的大事。 他不会让太子殿下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过他的十九岁生辰,就算殿下打算一直瞒下去,吕定冒着被杖责的危险也要将实情告诉裴娘子。 “是。”吕定没有拐弯抹角。 “他是太子。”玉桃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吕定再次点头。 玉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她只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日夜躺在她身边,搂着她,亲吻她的男子,居然是大齐朝身份显赫的太子。 此刻,她宁愿吕定告诉她,宁郎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小护卫,而不是什么天皇贵胄。 “那宁郎,他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玉桃问。 她的声音安静又疏离,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吕定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那日殿下被伤醒来后,就恢复了。” 玉桃闭上眼,算算日子,竟已半月有余。 她虽有过片刻察觉,宁郎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可从不疑宁郎会骗她。 “为什么?”玉桃呐呐。 这句话问的既是自己,也是吕定。 吕定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天高贵重的太子殿宁愿隐藏自己的身份,也不愿意立刻回东宫。 为什么从前冷漠疏离的太子殿下,却愿意假扮一个傻子陪在裴娘子身边。 他从来没喜欢过人,不懂太子殿下对女人的心思。 可宫里虎视眈眈的人那样多,太子殿下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圣上膝下皇子不多,唯有太子一人能担起大任,后宫前朝瓜葛太深,太子身上的担子,太重。 裴娘子的问题吕定答不上来,也不想作答。 现下,他只关心让太子殿下早日回宫,如今殿下谁的话也不听,说不定裴娘子知晓殿下的身份后,还能帮着规劝殿下几句,便抱拳鞠躬道:“裴娘子,吕某很感谢您救了我们太子殿下。吕某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中听,也甘愿被罚,可太子殿下的天地,从来不属于这里。” 玉桃不自觉后退一步,她知道,吕公子后面的话,血淋淋,又很现实。 “这出‘傻子与俏娘子’的戏份演够了,就该散了。” “可他是我的赘婿……”玉桃咬住了嘴。 吕定笑了:“太子殿下的正妻,太子妃,一定会位身份贵重的高门贵女。” 玉桃不知自己是何时离开客栈的。 呼啸而过的风打在玉桃的脸上,瞬间红了起来。 可玉桃却不觉得脸颊疼。 她茫然的走在大街上,这条她从小走到大的路。 瑞安镇几条热闹的道路,玉桃闭着眼都能走过去。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看着爹爹由一个小面摊变作一家酒楼。 在这里,送走了爹爹,又埋葬了娘亲。 也是在这里,收留了小雪,又嫁作了宁郎。 瑞安镇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的一点一滴,都与这个名叫瑞安镇的地方息息相关。 与北边遥远的京城,毫无瓜葛。 就像吕公子所说,玉桃不配太子妃的位置。 是世人眼里觉得她不配。 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小镇厨娘。 这么一看,好像是不般配的。 可凭什么要用出身来定她的身份,她的贵贱呢。 玉桃努力经营着自己的酒楼,清清白白赚钱,一日不敢懈怠。 就连招婿,也是写过混熟,拜过堂成果亲的。 她是谁,她配不配得上宁郎,该由她与宁郎来决定。 她要先去问一问宁郎。 她究竟是谁。 东宫。 吕辛接到吕定的飞鸽传书时,嘴角长了个很大的包,一碰就呲牙咧嘴的疼。 如今日头一天比一天冷,吕辛每日躲在东宫数太阳。 太阳落得一日比一日早,正如吕辛的心,一天比一天凉。 看到吕定信上说太子殿下找到时,吕辛就差没哭着去给菩萨磕头了,结果紧接着看到后面说太子殿下磕坏了脑袋,无意识做了小镇厨娘的赘婿,差点没晕过去。 再看到信最后写,太子殿下乐不思蜀不愿归时,吕辛就差没原地出家了。 他抖着手里这封烫手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看了又看。 太子殿下不是最冷漠疏离,最不近女色的人吗!若不是他知道吕定从小跟着殿下将对方的不苟言笑学了个十成十,吕辛真以为吕定是在拿他开涮了。 信的最后,吕定还交代,他会尽早带太子殿下回来,望吕辛再撑些时日。 吕辛急得咧开嘴,那嘴角的包撕扯着他,疼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一旁的宫女太监一见吕辛这模样,吓了一跳,纷纷跪下来,面色如丧考妣。 吕辛捂着自己的嘴,瞧着眼前跪了一排的宫女太监,没好气地问:“跪什么跪!” 宫女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不怪他们啊,吕侍卫自从接到这飞鸽传书后,脸就一会黑一会白,这会还痛苦地捂上嘴,只怕眼泪一会也要决堤。 难不成这东宫要变天了…… “太子好好的一点事没有,你们不准胡思乱想!哎哟!”吕辛一着急,又扯住了嘴角。 大家绷着的神经这才缓过来。 太监八斗胆子稍大一些,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殿下他可是有信儿了?” “都起来起来,看着我就上火。”吕辛挥着臂让大家都站起来,“殿下好得很,你们都别瞎猜,不日就回来了,这几天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好东宫,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出!” “是!”八斗行了礼,眼神示意大家赶紧该干吗去干吗。 这样一个好消息,让东宫内的一干宫人都安下心来。 他们如履薄冰收了这东宫两个多月,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大事,如今终于盼到头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恢复了些精气神。 吕辛捏着这封信,正准备再研究研究里面的门道,突见八斗面如死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圣上……圣上来了!” 手里的信如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吕辛就一个想法,这下好了,不用出家,直接脑袋要搬家了。 照徽帝踏进东宫时,面前跪了一排的宫人,吕辛跪在最前面,齐声道:“给圣上请安,圣上万福金安!” 照徽帝打量着一众宫人,一个个将头低到快要贴着地面,而平时总是形影不离的吕定吕辛兄弟俩,此刻只见吕辛,不由问道:“朕听闻太子病了两个多月都未见好,特地来看看太子,怎么不见他人。” 此话一出,有个别胆小的宫人头低的恨不得戳进地里。 吕辛勉强撑着身子,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照徽帝眯起双眼,瞧了眼四周。 此刻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到响声,太子一向是最守礼仪的,他来了片刻,却迟迟不见太子与吕定的踪迹。 而跪着的宫人,个个抖如糠筛。 照徽帝按下心绪,侧过头睨了他的总管太监江洪一眼。 江洪立刻心领神会,弓下腰点了下头,复转过身去,冲着跟在照徽帝身后不远处的一众太监,正色道:“都出去等着。” 一众太监得了江洪的令,纷纷退至了东宫外。 照徽帝这才开口:“说吧,太子在哪。” 声音不怒自威。 吕辛垂着头,虽已入了冬,可他额头的汗仍是大颗大颗往下落。 而东宫上下,此刻寂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下来。 江洪也弓着腰,偷偷瞥见照徽帝的脸色已不大好看,急忙劝到跪在地上的吕辛:“吕侍卫,圣上问您话呢。” 吕辛感觉自己胸口的心跳都快冲破胸腔跳出来了,拼命咽下那呼之欲出的心脏,咽了几口口水后,组织着语言:“回圣上,太子殿下他……此刻不在东宫。” 照徽帝眼神一凛:“朕还不瞎。” 吕辛差点腿软地坐在地上,强撑着精神俯下身磕头:“太子殿下他……” 吕辛大脑飞速运转,该怎么将太子殿下这事瞒过去。 而那张还没来得及藏好的纸张偏偏这时,跟着吕辛磕头的动作,顺着他的腰间缓缓滑落到地上。 江洪眼尖,已脱口而出:“圣上,地上有张纸!” “拿过来。” 吕辛已是无法再藏。 这回怕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吕辛绝望地想。 江洪毕恭毕敬接过信纸,递到照徽帝面前。 而信上的内容,已一览无余。 照徽帝捏着那张信纸,指节根根分明,再抬起头看向吕辛时,眼中已是带了杀意:“这封信,谁还看过?”
第50章 ◎做我的靠山◎ 吕辛佯装镇定,硬着头皮开口:“回圣上,仅属下一人看过。” 照徽帝再次眯起眼睛,盯着吕辛看了片刻。 而旁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吕辛跪到双腿麻木后,照徽帝这才缓慢开口:“太子刚病愈就南下替朕和母后祈福,实在是有孝心。近日雪大,朕听闻他在瑞安镇落了几日脚?” 吕辛知道,这是照徽帝给太子新的借口,这说明,即使太子殿下做了这等“荒唐事”,照徽帝还是想保他。 吕辛未敢犹豫,顺着照徽帝:“回圣上的话,太子殿下目前确实在瑞安镇落脚。” 照徽帝没有立刻发问,而是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天,将手里的信攥紧,良久后才道:“不日便是太子的生辰,一直在外也不像话,迎他回来吧。” “是,属下遵命。” …… 直到照徽帝离开东宫许久,吕辛还保持着跪姿迟迟没有站起。 八斗四肢撑在地上,虚汗早已沾湿了衣裳。他也顾不上什么体不体面,赶紧爬起来去扶吕辛:“吕侍卫您快起来吧,圣上都走出老远了!” 吕辛撑着双腿,蹙着眉头小声骂道:“我这是不愿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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