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桥听到盛秋潮的声音, 忍不住慌了一下。 裴繁在梦中的情境实在令人记忆深刻,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心惊肉跳。 她缩了一下身子,捏紧衣袖,胡乱遮掩道, “没......没什么。” 春桥又偷偷抬眸看了一眼盛秋潮, 不可否认的是盛秋潮的确长得很好看, 星眸湛湛, 鼻梁高挺, 嘴角好似常年带着笑, 天生一副柔善心肠的悲悯模样, 神色稍微温柔些, 便很能讨女孩子喜欢。 他往日并不会去浅溪居,近日却连着去了好几天,手中还总拿着各色花枝。 今日他不拿花枝, 改拿了一串南海红珠手链。 春桥心知盛秋潮要去找裴繁, 见她只是顺便。 那南海红珠手链大抵也是盛秋潮送给裴繁的定情信物。 盛秋潮觉得春桥看他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脸色也隐隐发白,仿若他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要人谴责。 “怎么这么凉?”他过来摸了摸春桥露在外面的手, 又皱起眉, “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看看?” 春桥不想再喝药,其实她的病早就好了,这几日的药也被她偷偷倒掉。 她嗫嚅了几下嘴唇,将手背在身后,小声道,“不用了,只是吹了风。” 盛秋潮便在春桥身边坐下, 他从怀中拿出糕点递给春桥,见春桥不接。 “你不是最爱吃玉兰斋的糕点了吗?”他挑眉,“今日特地给你买的。” 担心盛秋潮看出什么异样,春桥只好伸手。 她觉得盛秋潮今日同她说话没有那天给她喂药那么强势,反而温和很多,也许是因为是要和裴繁定亲,想来安抚一下她。 盛秋潮既然以后会娶裴繁,春桥心想,以后应该还是要避嫌比较好。 这般想着,她就将手上的糕点搁在桌几上,不肯再动。 春桥同自己这般不亲近,盛秋潮只能想到一个缘由。 “怎么了?”盛秋潮静静盯着春桥的脸,眼神逐渐薄凉,语气还有些嘲讽,“想程暻了?” 春桥瞪圆了眼睛,盛秋潮又发什么疯,他有什么立场来质问她。 “是啊,”她也不太高兴,心里堵得慌,便赌气道,“我担心我不见了,人家要找我。” “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这种话,”盛秋潮冷下脸来,声音发冷,“我会不高兴。” 这人又开始不讲道理,春桥觉得盛秋潮凶巴巴的,就有些委屈。 她自顾自地坐到窗牗那,拿背对着盛秋潮,不肯再同他说话。 垂散的长发在春桥身侧随风摆动,满头墨发更显得春桥体态孱弱,身姿纤细。 她的腰,还没有他一只手粗。 盛秋潮忍住发痒指尖,不再去看春桥的细腰薄背。 只是伸手捏住春桥的脸逼得她不得不看着自己,春桥天鹅颈细长微颤,眼眸却含柔弱的倔意。 “我知道你怕我,怕我也好,”他的目光探向春桥的眸底,神色晦涩难懂,不疾不徐道,“你只能是我的,死了都是。” 春桥...... 春桥简直要被气哭了,盛秋潮都要同别人成亲了,还抓着她不放干甚? 她脊背绷直,被抵在榻边上,气血上涌,脸畔被逼出急人的薄红。 春桥故作镇定开口,暗暗指责道,“裴小姐还在等你,你不能胡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提醒得很婉转, 盛秋潮却不甚在意她在说什么,“你如果死了,也只能葬入我贺家的祖坟。” “下辈子还同我纠缠,”盛秋潮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慢条斯理。 盛秋潮这话说得阴森森的,春桥真得被吓着了,她身子轻颤了颤,嗓音艰涩,“你不要同我说这些......” 盛秋潮捏着她的脸揉了一下,嘴角还是带着面慈心软的笑,眼里却泛着冷光,“知道错了就好。” 春桥目送着盛秋潮起身离开,绷的劲泄了下来,她恨恨想着,等裴繁同盛秋潮成亲,她可一定要走。 祖母给她的钱还剩下许多,要不去江南水乡住一阵子。 春桥觉得自己才不傻呢,裴繁那个样子,等真嫁给盛秋潮,非掐死她不可。 春桥曾经是对盛秋潮心动过,但往事如同火焰烧成尘埃。 她更惜命,不想因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没了性命。 盛秋潮出了修兰院,转眼就去了浅溪居。 他将南海红珠手链放在桌几上,推给裴繁,面上仍然光风霁月,浑然看不出刚刚吓唬春桥的混蛋样子。 “裴林托我给你的。” 裴繁将手链拿在手上看了几眼就随意交给身边的采语,娇气道,“他没事做吗,天天往这跑?” “你最近又在同你大哥置什么气,”盛秋潮垂眸喝茶,“他连人带东西都被你拦在院外,只能托我送进来。” 裴林哪是来找她的,就是借口来寻春桥罢了,谁成想人家病了,也没见着。 “从前我在家里就整日对着大哥那张脸,都看腻了,”但裴繁又不能和盛秋潮抱怨自己大哥的龌龊心思,只好找了个托词,“现在他又惹人厌得很,一见我便惹我生气。” 采语将红珠手链收好,又盈盈走出来行礼道,“小姐,都准备好了。” 裴繁便笑吟吟同盛秋潮说道,“哥哥,我是第一次来上京,今日想出去逛逛,可以吗?” “随你,”盛秋潮放下茶盏,神色冷淡。 茶楼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掌柜和小二点头哈腰地等在门口。 花戎跟着裴繁一起下了马车,往茶楼里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裴小姐,这里面怎么空空荡荡的啊?” “程世子大手笔,是他包下整座茶楼,专门等你呢,”裴繁神色温柔轻松,“他这些日子寻你们家小姐都寻疯了,幸好我同他见过几次,才帮你递得上话。” 采语知道花戎对盛秋潮多有不满,却对程暻很是满意,便借口邀她今日去见程暻,告诉他春桥的下落。 “春桥走了,哥哥身边便能只剩我一个人,”花戎半信半疑,裴繁却轻轻将她推入茶楼,“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害她的。” 茶楼的小二立马关了雕花木门。 花戎摸了摸发凉的脖颈,她总觉得这地方过于安静了些。 但世家贵族底气足,家底厚,的确是挺喜欢动不动包场的。 她犹犹豫豫道,“那劳烦裴小姐了。” 花戎跟着裴小姐几人一起上了二楼的雅间,一进去发现屋里坐的是谁后立马就想跑出去。 后进来的采语却反手关了屋门,森森然笑道,“花戎,有贵客要见你,请吧。” 花戎已经有了怒意,她质问裴繁为何不讲信用,茶楼里来的分明是长公主! 裴繁浅浅呷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反而是长公主率先出声:“我想让你做件事。” 花戎扭头,直接拒绝,“不管长公主要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答应的。” 她这态实属冒犯。 长公主便淡淡瞧了一眼奉云,奉云立马高声呵斥,“放肆,竟敢如此同长公主说话。” 两个侍卫就凶神恶煞地上前,将花戎押跪在地上。 花戎挣扎不过,又怒而抬头,“你们这样做,不怕遭天谴吗?” “这里是皇城脚下,而我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长公主似乎被花戎的话逗乐了,咯咯直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你的父母刚刚为你添了一个弟弟,”一把长命锁被扔到花戎面前,长公主笑容和气,好似只是在闲话家常,“不知道是你父母家人的命更重要,还是你的主子春桥更重要喽?” 花戎眼前一黑,她颤巍巍挣扎起来,“放我走,我要报官!” “没用的,”长公主轻声笑语,“他们已经在我手中了,是生是死,端看你怎么选择。” 花戎看着眼前那把长命锁,微微颤抖着,迟迟做不出抉择。 长公主等得不太耐烦,奉云又端出早就准备好的断肠散,让身强力壮的侍卫按住花戎,自己钳着她的下巴,将药狠狠灌了进去。 又训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三个月内没见到春桥的尸首,就是你送命。” 花戎呕着嗓子想将药吐出来,却只呕出一些涎水,她身子打着颤抬起头,头一次感觉到无路可逃的绝望。 她还这么年轻,一点都不想死。 花戎抖着唇齿,终于狼狈地低下了头。 几天时间转眼过去,小年夜匆匆就到。 小年夜这天恰巧也是春桥的十六岁生辰。 澜娘为她忙前忙后了一整天,精心做了一大桌佳肴。 倒是花戎,闷闷不乐像是有心事。 还在收拾茶盏时失手打碎了一个瓷杯,她蹲下身去捡碎瓷片,却被割伤了手,鲜血直流。 春桥没有怪罪她,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还关心她让她去休息。 花戎草草拿绣帕包扎伤口,垂眸不敢再看春桥,她支支吾吾说自己只是这几日没休息好。 “姑娘,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花戎抿着唇,匆匆跑走。 她去了小厨房看药,同时攥紧了自己手里的荷包。 那荷包中,放着长公主给她的毒。 春桥没能拉住着急忙慌的花戎,本来还想看看伤口给她上药。 她心中奇怪花戎今日怎么这么冒失,却没有多想。 这段日子作息规律,都是早早便睡下。 春桥揉了揉眼,晚上还要放孔明灯祈愿燃烟花,她就趴在小桌上打算只眯一会,要是睡过了时辰反而不好。 谁成想,居然还是昏沉沉睡了过去。 殷红的鲜血蜿蜒到春桥脚下,春桥急急奔进去,珠帘相撞,有些还打到她脸上。 春桥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身子打着颤地走近。 然后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是花戎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春桥眼珠急促地转动几圈,额头浮出冷汗,心口突突直跳,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终于转醒。 从噩梦中惊醒,春桥便拎起裙摆急急跑向小厨房。 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如果一切真得只是个梦该有多好...... 澜娘从小厨房走出来,看见春桥朝她奔来,面色还有些慌乱。 她拦住春桥,小声恳求道,“姑娘,外面天凉,我们先回屋吧。” 春桥身形娇小,她只紧紧抿唇,一言不发。 往旁边躲开澜娘的手,便擦着珠帘而过。 等见到花戎尚未凉透的尸身。 甚至有一刻,她都觉得自己还深陷在梦境中没有醒来。 春桥感到喘不过气。 盛秋潮转身看她,手中长剑上血落如珠。 春桥微微颤着,身子摇晃几下,还是支撑不住跌在地上。 她哭得简直要断过气去,盛秋潮过来扶她,却被她一手甩开,红着眼骂道,“滚开,你这个杀人凶手!” 盛秋潮看了一眼自己被拍红的手心,只是浅淡吩咐一旁的澜娘,“把春桥送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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