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系好腰带,整理仪容,自李妩的房间出去。 …… 李滢溪和凌越约好两日后在相思楼碰面。 到约定的日子,她早早到了,并为凌越准备好一应东西,从合身的衣裳到胭脂水粉,样样周道。 李滢溪在雅间等得约一盏茶的时间,凌越也如约出现在相思楼。 见凌越走进来,她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凌越行至桌边坐下,“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看一看李滢溪,凌越又问她:“现下我们要做什么?” 李滢溪示意大宫女把东西拿给凌越看:“我帮你准备好了,不用谢我。” 凌越瞥见那个包袱里粉嫩的裙衫。 他狠狠心,点头应道:“好,麻烦郡主了。” 李滢溪原觉得这事儿有趣。 可见瞧见凌越如此果决,全无迟疑犹豫,又觉得没劲。 单单为见上李妩一面,扮成小娘子,扮成她的宫女,他也不在乎…… 蠢得厉害,却又一腔赤诚。 李滢溪有些郁闷。 纵然外人眼中,李妩全无好名声,可是李妩身边有如凌越这样愿意为她全心全意付出的人。 比起平阳长公主,云安郡主在外人口中名声的确极好。 但云安郡主身边却没有任何一个“凌越”,只怕往后也不会有。 李滢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复看一眼傻乎乎坐在那里任由她大宫女折腾的凌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答应的事情却不大好反悔。 李滢溪忍下心中的不快,坐在旁边等着大宫女帮凌越梳妆。 凌越在男子当中算生得白净俊俏的。 一番搽脂抹粉,打扮起来,也有几分花枝招展的模样。 待更迟一些换上小娘子的粉嫩裙衫,他从屏风后大喇喇走出来,李滢溪瞧见他滑稽的样子,却笑不出来。先时被压下去的不快又涌上心头,看着揽镜自照、拨弄发间一支玉簪的凌越,她眸光黯淡,而凌越浑无所觉问:“郡主,我这样,应当不会被那些侍卫认出来罢?” 凌越却没有等来李滢溪的回答。 他疑惑朝李滢溪看过去,忽见李滢溪霍然起身,语带恼意:“不去了。” 凌越一怔,连忙放下手中铜镜,急急走向李滢溪:“为什么?” “郡主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凌越表现得越着急,李滢溪心里的那一股恼意愈熊熊燃烧。 她咬唇,胡乱扯了个借口:“想起有桩急事,我先回了,你自便。” 话音落下便扔下凌越步出雅间。 凌越想要去追,可他衣衫不整实在不便见人,略一迟疑,李滢溪便已离开相思楼,乘马车离去。 垂头丧气回到雅间,凌越在桌边坐下,看着那些胭脂水粉长叹一气。 云安郡主这是怎么了? 他想不明白。 李滢溪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心里十分不痛快。 坐在马车里,回想起凌越那副欢喜滑稽的模样,她又厌极了他的蠢。 李滢溪怔怔盯着裙摆上一朵海棠花。 直到大宫女的声音传来,询问道:“郡主要回宫吗?” 李滢溪回神。 后知后觉脸颊传来些许湿意,她手指去擦,才反应过来自己落了泪。 李滢溪看着指腹沾染的泪。 她缓一缓情绪,吩咐:“去长公主府。” 李滢溪赶到长公主府时,李妩正在月漪阁花厅陪婉婉玩闹。 婉婉看见李滢溪,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回忆自己应该喊李滢溪什么。 李妩却立刻发觉李滢溪神色不对。 她让清芷把婉婉抱去别处,这才不紧不慢请李滢溪坐。 李滢溪站在原地不动。 李妩看她一眼:“云安有事?” 李滢溪望向李妩的目光渐渐浮现怨怼,看着面色平静、无波无澜的李妩,想起凌越,她压不住冲动,步步上前,质问李妩:“为什么践踏别人的真心?为什么不把别人的真心当一回事?如若被践踏真心的那个人是你,你不会难过吗?你不会伤心吗?” 看着李滢溪通红的一双眼,李妩笑问:“谁的真心被我践踏了?你吗?” 她这般反应叫李滢溪恼怒不已:“不是我!” 李妩问:“那是谁?” “他自己不能不敢来问我,要你这位云安郡主代为传话?” 李滢溪又生怒:“分明是你连见面的机会也不给……” “哦,凌越。”李妩笑看李滢溪,“你几时同他关系变得这么亲密,甚至帮他打抱不平?” 李滢溪被李妩两句话说得涨红了脸。 又一次辩不过李妩,深觉丢人的李滢溪气得跺脚,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哭着跑出花厅。 花厅里变得一片安静。 李妩坐在玫瑰椅上,想着李滢溪为凌越打抱不平的话,忍不住嘴角微翘。 久久未听见花厅有别的动静传来,清芷谨慎回到花厅。 她走到李妩身边,低声问:“殿下可还好?” 李妩端起茶盏,却只慢悠悠说:“云安哭着从长公主府跑出去,我这罪名又要添上一桩。”清芷皱眉,又听李妩道,“去把婉婉抱过来。”她收敛思绪,暂且退出花厅,去房间里抱婉婉。 而李妩的罪名的确又添上一桩。 贺知余尚在大理寺,已听闻云安郡主遭受李妩这位平阳长公主欺负之事。 具体怎么一回事无人知晓。 但云安郡主哭着从长公主府离开是事实。 放衙回到长公主府,婉婉仍听见动静便奔出来迎他,贺知余却未在花厅见到李妩。一直到陪婉婉用过晚膳,哄婉婉睡下,李妩仍不知踪迹,贺知余终问了清芷。 “殿下在揽月阁……” 李妩未曾吩咐不要透露她行踪,是以清芷告知贺知余。 贺知余没有问李滢溪与李妩之间发生什么事。 得知李妩在揽月阁,迟疑之下,他凭借往日的记忆独自寻至揽月阁。 揽月阁内外静悄悄的,也无人看守。 贺知余在远处便发现唯有顶层依稀辨认得出些许光亮,故而入得揽月阁,他踩着木梯往顶层去。 木梯走到尽头,往前又走得几步,李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夜风吹拂,坐在窗台上的人红衣飘飘,绸缎般顺滑的乌发在她身后被风吹得略显凌乱。 手边有酒壶、有杯盏。 李妩的指尖虚虚搭着瓷白酒杯,贺知余走近两步,嗅见淡淡的酒气。 “贺大人。” 听见脚步声的李妩转过脸望向贺知余,嘴边一点若有似无笑意,指尖不紧不慢转一转手边酒杯。 贺知余也不紧不慢走到李妩身边。 李妩轻唔一声:“我欺负云安的事情这么快便传到贺大人耳中了?” “是。” 贺知余不否认,望着李妩问,“殿下欺负郡主了吗?” 李妩思忖中回:“大概。” 贺知余目光却从李妩脸上移开,看向茫茫夜色又问:“缘何?” “因我践踏别人的真心,不把别人的真心当一回事。” 李妩认真回答贺知余的问题,随即微笑,“贺大人若在场,应当会认同云安那些话。” 贺知余也笑:“难为云安郡主年纪轻轻站出来主持公道。” “是呢。”李妩低低附和。 “我这样可恶的人却得贺大人一腔真心,天理何在。” 她笑着,饶有兴味看着贺知余问,“对吗?” 贺知余不妨李妩笃定说出这样的话。 微怔之下,他面上笑意不减,口中只道:“殿下想是喝醉了。” “是吗?” 李妩反问一句,眼中的笑染上狡黠,“贺知余,那便让我们赌上一把。” 贺知余正想问赌什么,在他眼前的红色身影骤然晃动。 坐在窗台上的李妩直接从揽月阁顶层跳下去。 贺知余脸上一白。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身影追着那道红色身影自揽月阁跃下。 近乎本能的举动使得贺知余的心思无所遁形。 他忘记李妩武艺高强为外人所不知,哪怕从揽月阁的顶层跳下去,她也可以做到毫发无损。 这便是她设下的赌局。 而他,轻易输得一败涂地。 “贺知余,我赢了。” 李妩带着贺知余稳稳落在地上,凑到他耳边含笑宣布两人输赢。 贺知余却被李妩的举动彻底惹恼。 他一瞬双目猩红,手臂用力至有些蛮横扣住李妩的腰肢,俯下身去,带着怒,狠狠吻上她的唇。
第22章 宝贝 “贺大人,我是在很认真的威胁你…… 李妩没有推开贺知余。 她承受着贺知余这个带着怒、带着宣泄的吻, 只是抬手,手指轻轻抚上他后颈的发尾。 指尖微凉的触感与充满温柔爱怜的小小举动让贺知余更难自持。 一个吻愈演愈烈。 仿佛迟来的、分别多年的念想悉数倾注其中。 贺知余用力亲吻着李妩,胸腔里似有一团火在灼烧着他, 直至唇舌间泛起一点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忽然停下动作,额头抵着李妩的肩,僵硬站在那里。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贺知余沉默中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他微喘着气, 感受到李妩手掌轻抚他的后背,眼角渐渐染上些许湿意。然而当视线触及李妩胸前微乱的衣裳, 他眸光一凝又是一怔, 继而抬起头来, 盯着李妩锁骨下方的伤疤,挑开层层的衣裳。 在李妩胸前,一块刺目至极的伤疤, 一道狰狞的新的疤痕。 分辨得出是胸口中箭后留下的痕迹。 并且看得出彼时伤口很深。 这样深的伤口,多半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也似乎印证他之前的某些推断。 然而,李妩离开京城这些年的经历,他其实一无所知。 数年时间与李妩有关的记忆皆一片空白。 他只是一厢情愿认为,像李妩这样的人, 无论走到哪里,必定都过得极好,不会让自己受任何委屈。可她受过伤,重伤,险些要她性命的重伤…… 贺知余盯着那一道伤疤,胸腔里的一团火熄了,一颗心却像被攥住。 李妩始终面色平静, 抬手慢慢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裳。 舔去唇上的血珠,李妩轻笑:“贺知余,这么多年,怎么技艺不见长?” 贺知余仍在气头上。 这会儿听见李妩嬉皮笑脸不正经的话,他终于又恼火。 “与你何干!” 李妩又笑:“脾气倒是越来越大。” 贺知余牙根发痒,恨不得把这个如今只知道折磨他的小娘子生吃了。 李妩仿若有所觉退开两步,笑盈盈看他。 “贺大人,愿赌服输的道理想来无须由旁人提醒,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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