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出乎贺安意料,自己母亲竟会低声下气去求贺知余帮忙。贺安心下几分不可置信,又担心贺知余会发现贺月晴在他院子里,最终在吕璋提点下,在自己的院子布下天罗地网,擎等贺知余钻进来。 贺知余的确钻进来了。 他带人来强行搜查他的院子,顺利找到贺月晴,钻进他的圈套。 可是! 贺安哆哆嗦嗦坦白,言语间却努力把责任往吕璋的身上推。 话音落下,见宣平侯贺显面色阴沉,他战战兢兢:“爹,我是被逼的!” “是吕璋他威胁我!” 贺显自知贺安口中所谓的威胁不过推托之词。 但此时,贺显根本没有训斥贺安这个儿子的精力与心情,更在意贺安口中提及要把贺知余交给吕璋一事。 吕璋费尽周折,用这种法子绑了贺知余,打算做什么? 甚至许诺贺安说贺知余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贺显此前暗中抓过几个人。 这件事是与贺知余、李妩有关,包括鞑靼有关系,而今贺知余便被针对。 记起那些被抓的人,贺显自然便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避开贺安,贺显单刀直入,问贺知余道:“此事是不是与之前那些鞑靼的人有关系?” 贺知余却平静:“或许。” 待停顿过几息时间,他缓缓补上一句,“一试便知。” 贺知余说“一试便知”,是以身涉险的意思。 这是打算叫贺安顺着与吕璋说定那样,把他绑了送到吕璋手里。 有贺显坐镇,在宣平侯府、在贺安这一座院子里发生的事走漏不了消息。 吕璋不会晓得期间发生过什么。 抑或即便吕璋有所怀疑,也未必顾得上那些。 因为当他们成功抓到想抓的人,便意味着藏在背后与鞑靼勾结之人计划被打乱,大约十分着急,顾不上许多。 “你可知有多危险?” 贺显蹙眉,“那些人分明想要你性命。” “倘若如此便证明我们当真抓到那位鞑靼的三皇子或三公主。”贺知余淡定道,“他们不见得认为我的命更精贵,无非做了过河拆桥的打算,但人在我们手里,主动权便会在我们手里。” 贺显明显不赞同。 不赞同,却无法否认这个法子能让他们掌握更多证据。 鞑靼相比大晋纵然只谈得上是个小国,战事一起,边关不可能太平。 若大晋朝堂上有人与鞑靼勾结,里应外合,对大晋是灭顶之灾,须慎重对待,更不可轻易退缩。 想把藏在背后的人一锅端,便已经不可能不直面危险。 幻想轻松解决,无疑大意轻敌,此乃沙场上兵戎相见时的大忌。 贺显不得不默许贺知余的想法。 要的人是贺知余,这件事便唯有让贺知余去做,其他任何人无法代替得了。 贺显回到房间里。 贺知余站在廊下仰头看一看,复步出廊下,站在院子里去寻李妩的身影。 便见李妩仗着武艺了得,自房顶上飞跃而下。 轻巧落地后,李妩三两步至他面前。 “给。” 贺知余听见李妩的话,一个小瓷瓶随之被塞到他手中。 “让贺安吃下。”李妩站在贺知余面前,似笑非笑看他,解释,“此药会令人浑身难受,瘙痒难耐,且每两个时辰发作一次,三日之内若未顺利服下解药,将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待会儿让贺安吃下这个药,他便不敢耍花招。” 贺知余想起李妩之前让他吃过的能叫人声音变化的小药丸。 “殿下何处寻来的这些奇药?” “在边关自不会是白待。” 李妩抬眸,嘴边笑容渐深,“仍有别的好药,贺大人日后若想试一试,也不无不可。” 贺知余看着李妩脸上那一抹笑,对她口中所谓“好药”,颇为怀疑。 不是怀疑药性,而是怀疑药的用处。 “此事待微臣平安回来见殿下再行商量也不迟。” 贺知余握住那个小瓷瓶,转身欲进屋去。 李妩含笑看着贺知余的背影,不疾不徐在他身后道:“不会有事。” 贺知余回眸望她。 李妩却未有别的话只微微一笑。 “殿下吉言。”贺知余安静望得李妩半晌,颔首说道。 这一次贺知余真的进去了。 而李妩没有继续在宣平侯府多留,姑且离开。 …… 贺月晴受一场惊吓,哪怕被送回自己院子,整个人依旧是懵的。从最初的嚎哭里缓过神后,她也一直止不住在流泪,当聂夫人得知消息赶来,母女两个抱作一团,贺月晴又没有忍住大哭一场。 聂夫人过去便对贺安这个儿子颇为失望不假。 但她终究未曾想贺安会做出今日之事来,她禁不住想怀疑这个人当真是自己的儿子么? 怎会养出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 她如何有这样一个对自己的父亲、妹妹下毒手的儿子? 贺月晴哭,聂夫人也在哭。 两个人抱着哭得许久,聂夫人拿帕子帮贺月晴擦泪,柔声哄着。 大夫被请来后,聂夫人又忙让大夫上前为贺月晴诊脉。 好在贺月晴只是受些惊吓,无其他大碍。 让大丫鬟请大夫下去开药方以后,聂夫人坐在床榻旁,握住贺月晴的手,仍旧满心自责:“月晴,是娘不好,娘没有管教好你哥哥……”贺月晴连忙摇头,一面摇头一面流下了来,几是要将眼泪流干。 但她如今再清楚不过。 娘亲一心为她着想,贺知余对她亦无坏心思,唯有她的亲哥哥,人面兽心,既愚蠢又可恶。 “娘亲很好,不是娘亲的错。” 贺月晴竭力忍下眼泪,“娘亲为我计深远,是我愚钝,不知娘亲苦心。” “而今再没有不明白了。” 她话语生涩艰难,“多亏……多亏大哥,否则我今日也要……” 否则她今夜仍要待在那个大箱子里。 这一天一夜,她几未进食、饮水,被迫缩在那个幽暗的箱子里,求生不得。 贺月晴一回想起来便眼眶湿润。 那是她的亲哥哥,她的亲哥哥如此待她,今日是这般,他日为了旁的利益,又该如何待她? 她往后再也不敢信这个人! “没事了没事了。” 聂夫人把贺月晴搂在怀里连声安慰。 被丫鬟扶回来院子后,丫鬟简单为她梳洗过,也喂她喝下两大杯水。 这会儿哭得累,她靠在聂夫人怀里,一阵疲惫渐渐涌上来。 “娘……我要和大哥道谢……” 贺月晴低声与聂夫人说着,“娘亲说得对,我从前不该那样任性对待大哥,是我错了……” 聂夫人轻叹一声。 看着贺月晴因困倦而慢慢闭上的双眼,她抬手摸一摸女儿的脸。 “睡吧。” “娘守着你,睡醒一觉便没事了。” 贺月晴呢喃低语,似应下聂夫人的话便沉沉睡去。 聂夫人想着贺安犯下的这些混账事,一颗心却始终有些沉重,她心觉自己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 手心手背都是肉。 儿子是她的,女儿不是她的么?她的儿子这般欺负她的女儿叫她怎么做? 追根究底,却到底与往日太过纵容有关。 待京城这一场疫病过去,聂夫人想,她许该同老爷商量,他们的这个儿子究竟该怎么办了。
第57章 相护 李滢溪双手稳稳扶住凌越。 似无波无澜的一夜过去了。 在宣平侯府发生过的事, 外面无人知晓亦无人能窥知一二。 李滢溪这些日子已然适应每天在医馆、粥棚来回查看老百姓们的情况,看着他们一个个渐渐痊愈,她也变得开心。被千恩万谢时, 心底有一种难言的满足。 而自从那一日从凌越口中得知他对她的善意,皆因皇姐命他哄她开心,李滢溪也不再见他。 倘若凌越出现,李滢溪便吩咐侍卫将他拦下。 更不再用他自称亲自下厨做的饭菜。 之前身后跟着凌越这个尾巴, 每日时不时能见到凌越,有闲情时, 可互相调笑几句, 又得凌越嘘寒问暖。 李滢溪承认, 被关心被在意那种感觉很好,令人心情愉悦。 但长痛不如短痛。 既明知凌越心里有她皇姐,她实不该饮鸩止渴, 假作不知自欺欺人。 看不见身后跟着的尾巴、晌午附近换成旁人送来膳食,李滢溪也承认自己有些不习惯与不适应,仍会控制不住想起凌越来。可凌越被她的侍卫拦过两次便不再出现,亦在提醒她无须自作多情。 她与凌越,不过如此。 或许那时的心悸,只是一点小小的涟漪, 迟早会变得平静。 李滢溪倒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件事。 日日忙碌令她无瑕沉湎于悲春伤秋,正如今日清早,休息过一夜后,她准备先过去粥棚看一看。 离分发食物仍有两刻钟,有老百姓已经候着排起队了。 李滢溪去粥棚后面准备早膳的地方看得两眼,见白粥、馒头马上可以煮好蒸好便放心出来。 未想出来时外面忽然变得混乱。 之前在粥棚外排成一队的百姓被一群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们挤开了。 这些人瞧见她立刻冲上来。 李滢溪皱眉,下意识后退两步, 侍卫也上前护她,呵斥这些人命他们退下。 只无人听令。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李滢溪根本来不及弄明白此刻的情况。这些年轻男子不管不顾涌上来又不知从何处掏出武器,与赶来维护秩序的将士扭打在一起,粥棚顿时混乱一片。惊吓声与尖叫声一声又一声响在李滢溪的耳边,她被侍卫护着步步后退,却又叫她眼睁睁看侍卫受伤倒下。 意识到这些人将她当成目标,李滢溪自然想离开粥棚。 目下这些混乱尚未波及后院准备早膳之处,她倘若继续留在此地,便唯有往后院退了。 不能让百姓们的口粮遭殃。 李滢溪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以后,便在侍卫的掩护之下提裙往粥棚外跑。 然对方人多势众又紧追不舍,感觉到这些人似想要她性命,李滢溪压不住慌乱与无措,后背冷汗涔涔,方才跑出粥棚,便一个不察跌倒在地。身上的疼痛顾不上在意,只禁不住自己也懵了下,刹那感觉天旋地转、不知今夕何夕。 身后已然有人追上来。 保护她的侍卫被围住顾不上她,李滢溪回头望一眼,望见长刀闪着寒光,朝她劈过来。 李滢溪脑袋“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她忘记要逃跑,也忘记做出更多的反应,下意识妄图抬手去挡。 同一刻却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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