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萍水相逢而已,陆湛收回视线后,也没再去想这事。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再见到桑瑶,还是在他新房的床上。 那日拜完堂进了洞房,掀开红盖头看见的却是她的脸,饶是性子沉静如陆湛都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有异。 后来桑瑶醒来、被秋露下药,他不得不抱她去后山小湖里帮她去除药性……那个晚上,是陆湛活了这么多年,经历过的最煎熬的一个晚上。因为被下药后意识不清,使劲往他身上纠缠的姑娘,真的太挑战他的自制力了。 没人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下了体内疯狂翻涌的冲动与血气。也没人知道后来与她相处的日子里,他有多少次梦回后山小湖,又是怎么梦着她醒来的…… 他也只是个寻常的凡夫俗子,面对这样明媚可爱,美好至极的姑娘,如何能不动心? 只是他天生内敛,不善表现,也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陆湛想着这些,心跳依然紊乱,面上却只移开视线,声音平静,没有任何异样地回答道:“好看。” “你回答得好敷衍。”桑瑶却不满意。她杏眸微闪,故意跳上他所在的台阶,往他跟前凑了凑,“不行,你再仔细看看然后重新回答。” 馥雅的香气袭来,陆湛呼吸微凝,偏头往旁边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很好看,很漂亮。” 本以为这么说她就会满意退开,谁知她不但没退开,反而脸蛋微红地抿了一下上扬的唇,得寸进尺地踮起脚尖贴近了他的脸:“那,你喜不喜……”欢这么好看的我呀? 话还没说完,突然“咻”的一声巨响,有五彩斑斓,绚丽如梦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桑瑶看着大胆从容,其实紧张得不行,被这一吓,顿时就一脚踩空往后仰去。 陆湛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圈住她的腰,将她扯了回来:“小心!” 他说完就要收回自己的大手,谁知怀里的姑娘却在一瞬怔愣后,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扬起了绯红的脸蛋。 陆湛被她这明显不同寻常的动作看得面露错愕,身体也不期然地僵在了那。 “我……我有话跟你说,”桑瑶红着脸,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你把头低下来。” 陆湛:“……” 陆湛隐隐意识到什么,又觉得不可能。他面色依然冷肃,下颌却不着痕迹地紧绷了起来,心里也生出了一种如置梦中的失真感。 桑瑶见他半天不动,忍不住娇嗔催促:“快点呀!” 陆湛知道自己该马上放开她往后退,可那头一直被他藏于心底,从未见过光的名为贪和欲的兽,却在这一刻猝然苏醒,疯狂叫嚣了起来。 半晌,他终是像受到蛊惑一般,僵硬地,无法自控地低下了头。 桑瑶被青年过于幽深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翻腾的目光看得有点心悸,也有点本能地想要退缩。但想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到底是深吸口气凑到他耳边,害羞又勇敢地开了口:“我想跟你说,我好像、好像喜欢上……” 砰砰砰! 关键时刻,院子外突然有人重重拍门:“有人在吗?” 朦胧暧昧的气氛瞬间破灭,陆湛神智一清,猛然收回扶在桑瑶腰间的大手,后退一步朝院门看了过去。 话才说到一半的桑瑶:“……” 哪里来的讨厌鬼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回神后脸色发黑,暗暗把门外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这时,离院门最近的陆澄已经跑过去问:“这么晚了,谁啊?” “请问陆湛陆公子在家吗?” 是个陌生的声音,陆澄没听过,他回头冲陆湛喊:“大哥,找你的!” 陆湛闭了一下眼睛,用力压下心头那只险些破笼而出的兽,而后走上前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群风尘仆仆的人。为首的是个穿着一件月牙白锦缎圆领袍,腰系羊脂玉佩的青年。青年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哪怕一身烟尘也不失优雅贵气。 陆湛曾在大婚那日见过他。那时他是桑家大小姐即将拜堂成亲的未婚夫婿,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广安伯府三公子,贺兰玦。 京城距离云水村不过半月路程,按理贺兰玦该比桑瑶几人早到多日,但贺兰玦因为命运的玩弄心情郁卒,又连日奔波过于疲累,一不小心就在半路病倒了,因此竟比桑瑶几人还晚到了一日。 这会儿看见陆湛,他礼貌一笑,客气地打了个招呼:“陆兄,又见面了。” 陆湛却有种突然一脚踩空,猛然从梦中惊醒的感觉。 贺兰玦…… 他难得地怔在了那,他怎么会来?
第42章 婚事作罢 很快陆湛就知道贺兰玦为什么会来了, 因为他一进院门就朝堂屋门口的桑瑶看了过去。 “你是……桑瑶妹妹?” 桑瑶很多年没见过贺兰玦,早就认不出来了。她也从来没想过贺兰玦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被打断了表白,心情本就不快的她惊愕之余皱了眉, 毫不客气道:“你是谁?乱喊什么呢!” 怕陆湛听了会误会,桑瑶说完这话又跑到他身边补了一句,“我不认识他。” 陆湛这才回神看向她。 桑瑶被他晦涩不明,似有无数情绪翻腾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 正想问怎么了,旁边贺兰玦已经连忙作揖道:“是我失礼, 忘了先自己介绍。瑶妹妹, 我是贺兰玦。” 贺兰……什么?贺兰玦?! 这下桑瑶也呆住了。 她吃惊地瞪大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终于从他身上找到了一点前未婚夫的痕迹:“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变瘦这么多!” 小时候的贺兰玦是个小胖子,桑瑶第一次见他时,他白白胖胖跟个发面馒头似的,看着可喜庆了。没想到长大成人后不仅瘦了, 气质也变了。难怪这些年在京中帮她打理产业的林峤业等人给她的来信中, 都说贺兰玦是个玉树兰芝,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广安伯府送来的画像也一张比一张好看。 贺兰玦看见桑瑶后也很惊讶。 一自然是因为她长成了远比他印象中美貌的样子;二是不管金兰还是桑玉妍,都承认了柳氏为了让桑瑶无力逃出陆家, 给她灌药毒哑她的事,可这会儿看她说话, 好像并无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 贺兰玦心下不解, 也怕自己又认错人, 便在回过神后有些迟疑地说道:“长大了便抽条了,倒是瑶妹妹还和小时候一样瘦。不过,他们都说你的嗓子坏了, 可我看你说话,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桑瑶就知道他是发现换嫁之事的真相了。她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说:“我嗓子是坏过,刚治好没几天,具体的进屋说吧。” 原来是治好了。贺兰玦这才点头说好。 桑瑶便看向陆湛:“一起进去吧?” 陆湛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拦住满脸好奇想跟过来的弟弟妹妹和林秀秀,打发他们各自回房休息,带着桑瑶和贺兰玦走进堂屋,关上了大门。 堂屋里的桌盘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他走到八仙桌旁找了个没用过的空碗,给贺兰玦倒了一碗果酒:“家中没有茶叶,只备了些果酒,见笑。” “无妨无妨,这么冷的天,有酒更好。” 贺兰玦的性格看起来和他的外表一样温文尔雅,便是心情正急切着,他也不曾对身份和他天壤之别的陆湛露出轻蔑不耐之色,反而言行谦和,一举一动都充满簪缨世家蕴养出来的优雅风度。 加上他长得好,看起来就更加风姿出众,令人神往了。 陆湛看着这样的他,没有再说话。 直到贺兰玦礼貌地抿了一口果酒,而后放下酒碗,犹豫地看向桑瑶:“不知瑶妹妹你和陆公子,你们……” 陆湛才又开口:“几年前在下曾意外见过大小姐一面,成亲当日我便认出了她,此后未免旁人误会,我们一直以隔辈的表亲相称。”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我跟她清清白白,并未阴差阳错成为夫妻,也从未有过什么不该有的关系。 贺兰玦意外又没那么意外,因为两人看起来确实没有新婚夫妻之间该有的亲昵。再一想桑瑶并没有因为换嫁之事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他心下陡然一松,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但为何岳……桑伯父那边,却说瑶妹妹已经认命嫁给你?” “因为我不想再跟他回桑家,就请陆湛帮忙演了一场戏。”桑瑶的注意力都被陆湛刚才那句话吸引过去了,她随口回答完贺兰玦后,目光闪闪发亮地盯住了陆湛,“你刚才说你以前见过我?在哪里?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几年前在街上,意外见过你与友人出游。”陆湛却没有多说,很快偏头转了话题,“不知贺兰公子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 桑瑶顿觉失望,但想到他只在大街上见了她一面就记住了她,心情又飞扬了起来。 贺兰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见陆湛这话,他面露尴尬,语气也有些踌躇:“对不起,瑶妹妹,我不知花轿里坐的不是你,那些人又有意隐瞒……”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他和桑玉妍是做了真夫妻的。 桑瑶没觉得意外,桑玉妍处心积虑这么久才成功嫁给贺兰玦,想也知道不可能放过他。 一想到过去这几个月,桑玉妍一直在用她的名字跟贺兰玦亲亲我我,桑瑶就觉得恶心极了。不过她忍住了没表现出来,因为贺兰玦也是柳氏母女阴谋下的受害者,而且他还被桑玉妍成功骗身没准还骗心了。 到底是自幼相识,往来数年,还曾决定要共度余生的人,桑瑶对贺兰玦感觉不坏,这会儿也很同情他。 但再多就没有了。 她对他所有的喜欢和憧憬都是建立在曾经的婚约之上,如今这婚约被桑玉妍那根搅屎棍搅得一团糟,她即便知道这件事怪不得贺兰玦,也没法再对他生出什么想法。 听了贺兰玦这话,她回神摇摇头表示:“这事这不怪你。” 造成这一切的是处心积虑设下阴谋的柳氏母女,贺兰玦一个同样被坑了的倒霉蛋,并不欠她什么。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真相的?”桑瑶对这事很好奇,因为她完全没想到桑玉妍会暴露得这么快。 贺兰玦想起那个颠覆了他美好的新婚生活,给了他迎头一击的晚上,清俊如玉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说来也是阴差阳错……” 他叹着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桑瑶怎么也没想到桑玉妍是这样暴露的。她听完之后,心里只有超级爽快的两个字:报应! 金兰为了前程背叛她,以为能飞上枝头成为贺兰玦的妾室,却不想险些被桑玉妍灭口。桑玉妍为了守住秘密和独占贺兰玦想杀金兰,却好巧不巧地被跟她不合的贺兰蓉给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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