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陆行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兄妹俩也只知道个大概。陆澄想追问,陆满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了口:“但是既然已经找到义父,那我和二哥是不是就不能再跟大哥了?大哥往后是不是……也不能再做我们的大哥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变小,神色也变得忐忑失落。 完全没想到这茬的陆澄也是愕然一僵,愣愣地看向了陆湛。 是啊,他们的大哥已经找到亲生爹娘,做回王府世子了。他有了自己真正的亲人,也有了与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份,那往后…… “一日为兄,终身为兄,怎么,见义父回来了,就不想要我这个兄长了?” 见熊弟弟熊妹妹皆是一愣之后赶紧摇头,陆湛有点想笑,他抬起手挨个揉了一把脑袋,这才道,“义父那边不方便,你们往后还是跟我一起住在王府。我早已禀告过父王母妃,他们都没有意见,还说过你们若是愿意,可以认他们做干爹干娘。” 兄妹俩顿觉受宠若惊:“可是我们的身份……这样,会有人说闲话吧?” “有又如何?”说话的是桑瑶,“这世上永远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不理会就是了。若是有人敢当着你们的面说什么,你们只管怼回去,剩下的交给你们大哥处理。你们都是阿湛亲自捡回家,亲自养大的,不管阿湛变成谁,有了什么样的身份,你们都是他最亲的弟弟妹妹,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所以,安心住下便是。” 陆湛也点头“嗯”了一声。 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的陆澄这才挠挠脸,感动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那……那往后我一定好好孝顺干爹干娘,不叫他们白白收留我和阿满!” 陆满也是心下一松,重新展露笑脸:“我也是!” 他们都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这般留在王府多少有些厚颜,可是他们不想离开对他们来说如父如兄的大哥,他是他们最亲的人啊。 几人正说着,林秀秀送吃的过来了。 陆湛便道:“先吃早饭吧,吃完早饭后洗漱休息一下,晚些时候我再带你们去拜见父王母妃。” 桑瑶也笑眯眯点头:“对,你们的房间还有换洗的衣裳什么的,我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会儿直接过去就行。” 陆澄陆满自是没有意见。 四人一边说话一边吃过早饭,而后兄妹俩就跟着自告奋勇的林秀秀去看自己的房间了。 陆湛这才看向吃得肚子饱饱的,正用帕子擦嘴巴的桑瑶:“你也回寝屋休息会儿?” “不用,我不累……” 桑瑶话还没说完,香映突然面色凝重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世子,世子妃,不好了,王爷受伤了!” 桑瑶霍然一愣,陆湛也是一下拧了眉:“怎么回事?”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王爷是触怒陛下,受了杖刑……” 竟是宫里那老皇帝干的? 桑瑶眼皮一跳,心里骤然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皇帝忌惮陆靖之事世人皆知。但因为陆靖手里握着的那十几万兵马,往日里他再如何忌惮也不曾明面上表露出来,只是暗搓搓地搞些打压算计的事。 可如今他竟然当众对陆靖动了手……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他对陆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也说明他越来越昏庸,甚至已经开始失去理智了——若不然在这内乱当前,天下不安的情况下,他怎么会做出这样会引起前线将士们不满的事? 桑瑶想到这,心里的高兴一下全变成了忧虑。 陆湛的脸也早已沉下来,但他没有多说,只快速起身道:“我去看看父王。” “我也去!不过我坐轮椅行的慢,你只管先去,我随后就来。” 陆湛惦记着父亲那边的情况,闻言点了一下头没有拒绝。桑瑶看着他大步离开的同时,也赶紧让一直候在旁边的银珠推着她跟上了。 * 陆湛到的时候,陆靖刚被人抬到客房躺下。 ——之所以是客房而不是正房,是因为姜氏近日身体状况不太好,他不愿叫她担心。 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后背血肉模糊地趴在床上,陆湛眉眼一绷,快步走到了床边:“父王。” “你来了。”陆靖抬头看见他,并不意外地示意了一下,“坐下说吧。” 陆湛却是摇头:“先让大夫看看您的伤。” 正好这时府医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赶来了,陆湛侧身往旁边让了两步,一直到府医替陆靖处理好伤口上好药,他才重新上前:“父王伤势如何?” 府医还没开口,陆靖先说话了:“三十板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正常的三十板子对王爷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可今日这板子上藏了倒钩还撒了盐水,便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府医是个留着山羊胡,身材干干瘦瘦的老头,姓庞,大家都叫他庞大夫。他是陆靖的生死之交,跟随他多年了。听见这话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陆靖,随即就面色恼怒地骂了一句,“不要脸的东西,竟连这样恶毒的阴招都使出来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骂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陆湛也是惊愕之余,眉眼沉郁地握紧了双拳:“什么理由?” 陆靖本不想叫儿子担心,这会儿见瞒不住便也没有再瞒。 “今早上朝时,有御史弹劾丽妃之父刘广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并联合了数位大人一起进谏,欲求陛下查清真相,还枉死者清白。此举惹得陛下大怒,竟是当场就要将那些人全拖下去处死……” 陆靖武艺高强,老当益壮,这顿板子确实要不了他的命,可失血过多和非人的疼痛还是让他面色发白,透出了虚弱之色。这会儿他说着摇摇头,神色复杂,难掩怅然和疲惫地说道,“这几人俱是难得的忠正之士,为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便替他们求了个情,这顿板子就是违逆圣意,保下他们的代价。” 丽妃一党作恶多端,早已引得民怨沸腾,这事陆湛知道,也并不奇怪朝会上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只看他父王挨的这顿明显被人做了手脚的板子,就知道这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陆靖:“这只是那人故意寻的由头,他的真实目的,应该是阻止父王领兵出征吧?” 陆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中很是欣慰。他点头叹了口气,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陆湛。
第85章 前因后果 原来这件事的起因, 是三天前北边传来消息,通往京城最重要的屏障夹林关被叛军攻下了。 此前说过,皇帝忌惮陆靖, 不愿他再上战场再立战功,便在一番权衡后选择了让陆靖麾下的猛将罗大山领兵出征。 这罗大山是个有本事的人,到达夹林关后没再让起义军南下半步。但他再厉害也架不住敌方不断收拢民心,我方却接连有人背叛倒戈。 十天前的一场恶斗中, 他被心腹亲卫暗算,在战场上身受重伤, 至今昏迷不醒。 主将出事, 群龙无首,军中士气大跌,起义军趁此机会夜袭攻城,终于在两天后成功攻破夹林关。 如今他们已整装待发朝京城打来,情势变得十分严峻,因此这些天每天都有人上表请奏, 希望皇帝能派陆靖出征平叛。 陆靖自己也上表自请过两次, 但皇帝都没有理会。 国难当前,所有人包括陆靖都以为皇帝便是心中不快也会以江山天下为先,因为眼下这种情况, 朝中已无任何人能代替陆靖。 可谁知陆靖耐着性子等了几日,等来的却是一顿阴损毒辣, 愚蠢至极的板子。 “我知道他忌惮我, 但我从没想过他对我的忌惮竟已压过对江山的在意。”陆靖说到这, 无法再压抑心中的愤怒和失望。他深吸口气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了,“如今他已派人去请卸甲多年的吕奎老将军出山, 希望老将军宝刀未老,能挡得住叛军南下的脚步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越立朝百年,纵然这些年一直在衰落,朝中也不至于一个可用之人都没了。但那些人要么能力不够,要么年纪太轻,别说跟在军中拥有绝对威望的陆靖相比,就是罗大山的高度都够不着。 唯有这位吕奎老将军各方面的能力都还不错,能和罗大山一较高下。但他比陆靖还大好几岁,今年已年近七十,皇帝派他前去领兵,不可谓不冒险。 陆湛听完父亲的话后,好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皇帝昏庸,但没想到他竟已昏庸成这样——敌军都快打到眼前了,他竟还满脑子地想着压制那个唯一有可能反败为胜,击退敌军,帮他守住江山的人。 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糊涂至极的人,也配为人君? 又想起各地战火四起,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的生活,陆湛本就冷肃的眉眼越发沉凝紧绷了。 他看着床上为守卫这个已经腐朽的王朝奉献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父亲,终是没忍住说了句:“父王可曾想过,让天下百姓们换种活法?” 庞大夫出去配药了,屋里只有父子两人,但陆靖听见这话,还是脸色微变地肃了脸色:“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陆家世代忠骨,绝不可能做以下犯上的谋逆之事!” “可宫里那位心胸狭窄,昏聩无能,根本不值得父王效忠。” 陆湛沉着眉眼,难得多话地说道,“我长于民间,又为寻找义父在外奔波多年,亲眼目睹过太多惨事。这其中只有一成是不可避免的天灾,其余九成皆是苛政污吏造成的人祸。” “若非皇帝一直亲小人远贤臣,放任奸妃及其党羽霍乱百姓,使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北边的起义军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占北境数州,还一举攻破了夹林关。” “我虽不曾读过几日书,却也知道为君者当为天下忧,当以百姓先。今上非明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令民心尽散,如今全国各地皆是民怨沸腾,便是朝廷负隅顽抗,怕也撑不了多久。且他对父王忌惮极深,也根本不信父王的忠心,父王宽仁爱民又有这能力,为何非要自困于这泥潭之中?” 从前陆湛只是个普通百姓,纵然有心也改变不了家国命运,可如今他既有了这能力,便不可能再袖手旁观。 这番话也是他早就想说的,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 而陆靖听完后并未生气,只是眼神复杂地摇头叹道:“为父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阿湛,所谓牵一发动全身,父王并非自己一个人,我身后还有十几万大军,若真的起事,成了好说,可万一不成,他们该怎么办?且如今天下局势已经很乱,父王若也加入其中,只怕是会拉长战乱的时间,这对天下百姓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者,镇北王府的名声并不是属于父王一个人的,它是我们陆家祖辈上百人用鲜血和尸骨堆砌而成,为父不能,也做不到置它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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