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分了宾主坐下, 陈老夫人一面逗着男童,一面叹道:“苏姑娘,你们说是要走,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家母留下的产业都在扬州城内,我早该带着思安回去的。只是前两年思安身子不好禁不起奔波,这才没有走。”明瑶大大方方的解释道。 陈老夫人与江玄越有些远亲,又于明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当时明瑶怀着身孕只带着个丫鬟过来,陈老夫人的儿女俱不在身边,对明瑶母子多有照顾。 来到这里后,明瑶自称丧夫,在江玄越帮忙运作下立了女户,随了母姓,正式改名为苏瑶。 “您帮了我们许多,我们也舍不得您。”明瑶虽是笑着,眼底也上过一丝伤感,陈老夫人待她与亲孙女也差不多了。“等到我们在那边安置好,思安再大些,我们会回来看您的。” 陈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笑道:“我娘家的侄女就在扬州城中,是经营丝绸生意的。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拿了我的帖子去找她。” 说着,她让身边的丫鬟将亲手写好的帖子送给了明瑶。 “多谢您。”明瑶起身,真心实意的向她道谢。 不过是做了两年多的邻居,陈老夫人竟能为她考虑到这般。 “我跟你投缘罢了。”陈老夫人拉着明瑶的手,看着她举止谈吐,说不出的满意。她模样好性子好,只可惜嫁了人又有了儿子,否则倒可以说给自家孙子。 两人寒暄了片刻,陈老夫人流露出想跟明瑶单独说话的意思,明瑶将儿子交给了素云,让她带着去出玩。殪崋 “苏姑娘,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待房中只剩两人时,陈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明瑶。 明瑶一愣,想到陈老夫人所说是何事时,换了郑重的神色。“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眼下我只想好好抚养思安长大,并没有别的想法。” 陈老夫人什么都好,只一件让明瑶头疼,那便是她的婚事。 本朝民风算得上开放,归家的女子、寡妇再嫁都是寻常。看着明瑶这么好的条件,却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抚养儿子长大,陈老夫人替她觉得可惜。 正好前些日子她得知夫家一位远亲,亦是扬州的富商,人品和模样都是上等。他从外头带回了个女儿,声称是发妻留下的。这一年来他守着女儿过,只怕新娶进来的妻子对女儿不好,便一直拖着没有再娶。 明瑶带着儿子,他有个女儿,两人在一起过日子再合适不过。 她在陈老夫人提议时已经婉拒了一次,没想到陈老夫人并没有死心。 见明瑶再次拒绝,陈老夫人虽是觉得惋惜,却没有再劝。左右两人都在扬州城,明瑶亦是要掌管家中产业,两人总有碰面的时候。 她话锋一转,跟明瑶说起了搬家的事情来。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了通传声,说是江公子到了。 明瑶松了口气,不消片刻,门帘掀起后,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怀中抱着思安,笑着向两人打招呼:“姑祖母安好,表妹好。” 陈老夫人含笑应了,明瑶起身见礼道:“表哥安好。” “既是越哥儿来看你,我就先回去了。”陈老夫人寒暄了两句,知道江玄越此次过来是帮着明瑶搬家,便识趣的告辞离开。 明瑶和江玄越一齐送了陈老夫人到影壁前。 陈老夫人让他们留步,看着江玄越抱着思安站在明瑶身边,不由暗暗感慨,他们二人亦是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在明瑶才搬来时,陈老夫人还以为明瑶是江玄越的外室,大了肚子不敢带回江家。后来得知明瑶丧夫,又立了女户,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明瑶倒是坦荡大方,她冷眼瞧着江玄越倒像是对明瑶有些意思。 不过江家在江南一带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江玄越又尚未婚配,自然不会同意让这样身份的女子进门。 送走了陈老夫人,两人带着思安回了房中。 看到榻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玩具,思安眼前一亮,对抱着他的江玄越露出大大的笑容:“舅舅——” 每次江玄越来,都会给他带礼物。 “师兄,你太宠着思安了。”明瑶无奈的对江玄越道:“他自己的玩具,已经堆满了隔壁的屋子。” 江玄越不以为然,他捏了捏思安肉乎乎的小手,温声道:“不值什么,思安喜欢就好。” “师兄,我记得你是来帮我们搬家的。”明瑶挑了挑眉,目光飘到榻上的玩具。 这样一来,岂不是越搬越多—— “无妨,马车已经都准备好,再多一倍也能都给你们搬走。”江玄越早有对策,倒让明瑶没了脾气,无话可说。 思安到底年幼,看到有玩具便开心的扑了过去,不亦乐乎的玩着。 明瑶让素云照看思安,她和江玄越出来说话。 “前些日子我从京中回来,悄悄去见了秦绪宁。”江玄越知道明瑶最关心的就是大公主的消息,便开门见山道:“秦绪宁说大公主一切都好,让我带着这封信给你。” 明瑶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明瑶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安安就要过六岁的生辰了,虽是公主,皇上也特意挑了大儒教她读书。她聪明肯学,书读得好,最近又在学琴,已经能弹奏简单的曲子—— 她轻轻抚摸着纸上的字迹,仿佛这样就触摸到那段自己未曾参与到女儿成长的岁月中。 在心中默默诵背了片刻,明瑶将信纸依依不舍的丢到熏笼中烧了。 即便已经安稳的过去了两年多,她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瑶瑶,我过些日子还会进京一趟,不若你给安安做件小衣裳送去?”江玄越有些不忍,低声提议道。 明瑶有些心动,迟疑片刻后还是拒绝了。 已经御极数年的沈远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因此露出蛛丝马迹来,不仅她和思安被抓回去,帮过她的一人也会无一幸免。 “若是方便,还请师兄把这些玩具托秦统领送过去。”明瑶拿过一个匣子,里面装着几样精巧的玩具。“这是我亲手做的,应该看不出来。” 这些是江南一带流行的小玩意儿,听说今年在京中卖得也很好。 明瑶开始着手打理铺子,对这些事情上也开始上心了。 若是秦绪宁买些时兴的玩具给安安,也不会让沈远生疑。 江玄越接过来,既心疼明瑶的不易,又不由暗中赞许她的缜密。 “今年开春后,听说上书请皇上选秀的折子纸片似的往御前递。”江玄越见明瑶眼底闪过的伤痛,温声宽慰她道:“这次萧首辅都上书了,想来皇上也会妥协。” 明瑶微怔,很快点了点头。 作为德安太子旧臣,萧长宁辅佐沈远夺了皇位,虽是最了解沈远的人,既是他有了动作,想必是有把握的。 江玄越没想到,明瑶离开的这近三年的时间里,后宫并无任何一个孩子出生。 大公主仍旧住在福宁殿偏殿,由皇上亲自教养。 明瑶不再提接走大公主的事,江玄越却不能安心。 这也是他为何赞成明瑶搬家的缘故,等她多接手些铺子,要做的事情多了,也可分散些注意力。 “师兄,那些日子都等了,我不在再多等些时日。”明瑶反而开口宽他的心:“你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安安是她的女儿,她不会放弃接回安安。 江玄越轻轻颔首。 两人说起了搬家的事,商议后五日后出发。 *** 福宁殿。 沈远散了朝后,没有再召朝臣议事,直接回来了。 借着去倒茶的功夫,张清江悄悄叫人请大公主过来。 今日早朝,有不识趣的朝臣又提起了选秀之事,当时皇上脸色便不大好看。尤其是萧首辅也出言劝谏后,皇上的脸色愈发僵硬,只是碍于先前的师生情分不好翻脸。 他回到了殿中,说是批折子,实则又摔了上书选秀的折自,沉着脸在生闷气。 过了没多久,殿外响起小姑娘软糯的声音。“父皇是在忙吗?” 听到女儿的声音,沈远知道是张清江又去搬了救兵。 唯有对着大公主,他的火气能立刻烟消云散。 沈远的脸再也绷不住,他一面不满的看了张清江一眼,一面扬声道:“安安,进来吧。” 帘子被掀了起来,只见俏生生的小姑娘如蝴蝶似的,身姿轻盈的走了进来。 沈远有了片刻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明瑶,那会儿才认识明瑶,她就是这差不多的年纪。 安安长得太像她了。 “父皇安好。”在沈远面前,大公主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拘束。她嗓音软软的道:“儿臣又学了新的曲子,想要弹给父皇听。” 沈远回过神来,起身牵着女儿在软塌上坐下,温声道:“安安真聪明,等父皇忙完就听你弹好不好?” 见大公主乖巧的应下,沈远让人端上了她喜欢的糕点,哄着她吃了些。 起初在明瑶离开的第一年,哪怕安安如何懂事,也是个小孩子,偶尔也会哭闹着要娘亲。很快安安便不在提了,只是把思念深深的埋在心里。 只在每年过生辰时,安安许愿要娘亲早些回来。 见自己父皇眉间的郁郁之色总算缓解了些,大公主懂事的想要离开,听到殿外响起通传声,说是秦绪宁到了。 对于大公主来说,秦绪宁也是亲近的人,沈远便没让大公主走,让秦绪宁进来。 “臣见过皇上,见过大公主。”秦绪宁见到大公主也在,愈发觉得冥冥之中许是有天意在。 他行礼后,大公主也起身,客客气气的问好:“秦统领安好。” “皇上,臣昨日休沐时上街,选了些礼物给公主。”秦绪宁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匣子,恭声道:“都是些小玩意儿,恭祝公主的生辰。” 往常秦绪宁也常给安安买礼物,沈远并没觉得意外。 当张清江接过来打开后,沈远和大公主都看向了匣子里的东西。 “好可爱的小兔子呀,多谢秦统领!”大公主拿起一个兔子模样的玩偶,爱不释手的看着。 沈远的目光落在那些竹编的玩具上,目光中透着一丝追忆之色。 “这些不是京中造的罢?”他随口问道。 秦绪宁心中微凛,因早有应对之言,神色沉着的道:“是,这些是南边时兴的小玩意儿,最近京中也跟着流行起来。” 沈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公主既是得了玩具,高高兴兴的由张清江陪着离开了,沈远重新坐回到书案前。 看着书案上散乱的折子,秦绪宁猜到了沈远是为了选秀的事烦心。 “你听说了罢?”沈远当着秦绪宁的面,并没有避讳,他冷笑道:“这次连萧先生都逼朕选秀,朕没有儿子,竟如此令他们不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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