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窗外的风雪声,飘飘然的想着他和明瑶的的未来。 直到时辰钟的指针指向亥时,他才平复下心里的激动,朦胧睡去。 毕竟是在陌生的屋子里,沈远寅时便醒了过来,略躺了片刻,不到卯时便起身了。 下了一夜的大雪,屋外成了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放眼望去格外的静谧安宁。 沈远洗漱完毕,穿上了大氅走出了门。 他记得这宅子西南角的花园中有几株梅树,前几日曾听明瑶说想等梅花开了剪两枝插瓶。如今经了一场大雪,不知还能否挑出几枝可用的来。左右自己睡不着,不如先替她去瞧瞧。 按照小丫鬟的指引,沈远很快走到了花园中,还未走到深处,抬头便看到自己想找的。 那一小片梅林在冰雪世界中格外夺目,梅花在枝头迎着在寒风中傲然绽放,枝干上的落雪愈发衬得那红色鲜艳欲滴。 不知不觉间沈远走到了梅树下,才突然想起随身没有带剪枝的工具。 正在他想要徒手直接去折时,身后响起一道短促中透着焦急的女声:“等等!” 沈远闻言,立刻讪讪收回了手,转过身看到不远处一袭雪青色大毛斗篷的明瑶,镇定的道:“瑶瑶,你怎么这样早就起来了?” 昨夜没睡好的人不止他,明瑶亦是睡得迟且一早就醒了,闲来无事才来看梅花。原本明瑶想直接离开的,可看到沈远有要折花的意思,又怕他下手重伤了这很有年头的梅树,故此才出言阻止。 既是被明瑶撞到,沈远正准备离开,却不防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踉跄了一下,还是扶住了树才堪堪站稳。 偏偏在这时候,好像他在故意示弱逼她心软似的——他倒不在乎自己的颜面,只是怕这样的行为将她越推越远。 “方才光顾着跟你说话,竟没看脚下的路。”沈远忍着钻心的疼,语气故作轻松的道:“你这里的梅树有些年头了罢,照顾得极好,随意剪两枝插瓶都是极好的。”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尽量调整步伐,不想被看出异样。 “你先挑着,我先回去——”沈远话音未落,便见明瑶迎面走了过来。 他的举动并不是故意为之,明瑶很清楚,那日在山洞中,是沈远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从此落下了病根。 “旁边是温室,先去休息一下。”明瑶的声音淡淡响起,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等他回应便已转身。 沈远心中微动,忙跟在她身后往温室走去。 虽说是用来养花的温室,可里面的收拾得干净整洁,还另外有一间屋子摆着全套的家具,显然是用来待客的。 “皇上是旧伤反复了罢?”明瑶蹙着眉道:“若是不便行走,找个轿子送您回去,还是及时找太医瞧瞧的好。” 她虽是态度并不热络,可其中的关心沈远还是能听出来的,仿佛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无妨,略坐坐也就能恢复了。” 明瑶显然满脸的不信,到底没戳破。 待丫鬟上来泡了热茶奉上后,明瑶主动让人都退了下去。 自从回京后,两人还没独处过,气氛难免有些尴尬,沈远端起了茶盏,准备找些话说。 只是他才掀开盖碗,面上的一丝讶然没有遮掩。 “这不是茶?”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沈远尝了一口后,终于确认茶盏里放的是清甜的蜂蜜水。 明瑶颔首道:“这是孩子们每日早上要喝的蜂蜜水。” 能和孩子们同等待遇,哪怕是他并不喜欢的甜汤,沈远也觉得极为熨帖,暖流仿佛顷刻间顺着四肢百骸游走。 “我已经好多了。”他喝完后,自觉疼痛已经不算什么。“瑶瑶,我能否去一趟正院?雪已经积得够厚,在安安和思安醒来前,我去堆两个雪人。” 沈远倒没多想别的,只是想给孩子们一个惊喜。 “若是皇上没工夫陪孩子们堆雪人,家里的小厮做这些都是极擅长的,不劳烦您了。”明瑶这次没有答应,拒绝了他。 这时沈远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不妥,暗自懊恼怎么就得意忘形了,他定了定神,温声道:“是我思虑不周,那便等晌午。” 明瑶没再说话。 从很久以前便是如此,沈远对她多是纵容,她也习惯了信任依赖他。 这也是他能轻易骗了她,伤害她至深的原因——从来情爱都不可能只有甜蜜,甚至痛苦更多些。 诈死离开她不后悔,可再次与沈远重逢后,他所做的种种,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可确实动摇了她——在山洞中沈远为了保护她命悬一线时,她依然为他心痛。 即便有再多的客观理由,若不是心中还放不下,她不会带着孩子们跟他回来。 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太多牵绊—— 又是一阵沉默后,明瑶缓缓开口。 “皇上,秋天也就罢了,冬日天黑得早且冷,又常遇风雪。”她看着沈远,面色平静的道:“您本就一身旧伤,着实不必如此折腾。” 沈远算得上勤政的天子,处理完政务都要接近傍晚。之后要立刻准备微服出宫,有时在这里停留的时候都不足一刻钟,可他还是几乎每日都来。 “瑶瑶,这不是折腾。”以前不是没听过比这更伤人的冷言冷语,可此时他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绝望。“不是折腾,是回……” 他想说回家,可眼下他并没有这个资格,只得改口道:“是来看你和孩子们。” 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沈远故作轻快的给自己找补:“来回的路程不算远,权且当做练功了。原先我学骑射时,跑得比这里都要远许多。” “瑶瑶,我不辛苦。”见明瑶还是没表态,他试探着道:“若你觉得打扰,我保证略坐坐就走,不会再有昨日的情况。” 沈远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语气中的卑微,甚至他后悔昨日没有坚决果断的离开,哪怕在客栈暂住都好。 他说完,便有些紧张的看着明瑶,生怕她一口回绝。 明瑶叹了口气,道:“皇上,哪怕您已经敲打了不安分的亲王,却也堵不住朝臣之口,不如——” 即便沈远看起来全须全尾的回京,且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两个揣测他病重,觊觎皇位的亲王,可眼下后宫空虚,皇上膝下仅有个大公主,虽是他正值壮年,可进言的折子仍如雪片般送到御前。 他蓦地想起回京前,明瑶说过的话,心头一酸,面上却看不出来。“瑶瑶,我并不是要倒逼你改主意,也不想给你压力。虽说我确实是自私的,我觉得眼下的日子就很好。” 能见证孩子们成长,常常见到她,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了。 “您能这样折腾一时,以后也还要如此么?”明瑶的语气仍是没什么波动,甚至他还听出了几分讥诮。 沈远暗自苦笑一声,神色坚定的道:“只要你允许,这一辈子我都愿意。” 才说完时,他后知后觉,自己又犯了老毛病。 总恨不得把自己一颗心剖出来给她看,他懊悔得无以复加,若能时光倒流,他会带她一起离开,也不会自以为是对她好,而伤了她最深。 可这只会让瑶瑶更厌烦。 沈远握紧了拳头,口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甚至连呼吸都屏住,等待着她最终的判决。 “这么多年过去,皇上的漂亮话依然说得好听。”不知过了多久,明瑶慢悠悠的道:“可是一生太长了,变数又太多,又要如何去相信?” 他来不及细想,迫不及待的道:“瑶瑶,我会用这一生去证明,去弥补我之前的过错,你且看我的表现……” 沈远没说完,迎上明瑶的目光,后知后觉的琢磨出明瑶话里的松动。 “瑶瑶!”他心头涌起狂喜,也忘了旧伤,激动的攥住明瑶的手。“你,你,你放心,只要你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明瑶那双漂亮的眸子清澈果决,他突然想起那一日,明瑶说要跟他私奔,只要两人在一起,她不在乎身份地位、荣华富贵。 “沈远,我还能再相信你吗?”她弯起唇角,眸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哪怕是明瑶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时,他也未曾如此时般心痛——仿佛连呼吸都困难。 “瑶瑶,我沈远以天子身份起誓,若我对你再有背叛、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就罚我众叛亲离、受天谴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说得飞快,可这话又是早在心中过了千万遍的。 “倒也不必如此,不过那时,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明瑶弯了弯唇角,似是叹息的道。 沈远感觉自己的手在不住的发抖。 “沈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明瑶仰起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过说好了,只是试一试,若我们终究不合适,你必须要放我和孩子们离开——” 能得到如此的回应,沈远感觉自己已经死而无憾了。 “瑶瑶,我保证。” 他眼眶酸涩得厉害,很快便有水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在她面前哭出来又如何,软弱就软弱吧! 无论是一千还是现在,最勇敢的那个人,始终都是明瑶。 *** 辰时初刻。 大公主猜到自己娘亲可能会睡不好,起床后没去打扰明瑶,直接去了弟弟房中。 等着奶娘给思安穿好衣裳,姐弟二人手拉手准备去找自己娘亲。到了正房,才被告知娘亲不在。 正当他们迟疑着要去找沈远时,还是思安眼尖的发现院中的不同。 “姐姐,你看——”他稚嫩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惊喜,“有两个雪人在院子里!” 大公主定睛看去,不是两个,而是四个,思安个子矮,没看到被挡住的两个小雪人。 她心中似是有所感应,忙往周围看去。 在不远处的葡萄架下,父皇和娘亲并肩而立。枯枝上的雪被风吹下,落在两人的发鬓间。娘亲正在专注的给雪人装上胡萝卜当鼻子没有察觉,父皇分明是察觉到,却没舍得立刻拂去。 大公主忽然想起父皇曾给她念过的一句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作者有话说: 向追文的小仙女说声对不起!因为我个人的问题,断更了一段时间。最近疫情被封在家里,整理好前面断续写的章节,一次性放上来了。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再次追更的小仙女们说句抱歉! PS:后面还有两个番外。
第58章 番外 当明瑶接到陈禹舒的信时, 已经是第二年的春日。 信上说,他有笔生意要来京城谈,不日将带瑛瑛抵京, 若明瑶方便,想带瑛瑛过去拜访。 这封信是江玄越托人转交的,虽是在完成帮沈远配药任务的他已经离京,他在京中的那间香料铺子交给了明瑶经营, 两人的联络一直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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