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爷呢?” 她问出这句话,手攥紧了身边的被褥。同时拉起衣裳,将脖颈间的痕迹掩盖住。 “二爷很早便出去了。”文毓道。 空气中已显寒意,屋外天色阴沉,柔兰看向窗外,咬住唇,犹豫着说: “我能不能……” 文毓立即脆生生笑道:“姑娘想做什么?只要不出外面这道门,文毓都能陪姑娘解闷。” 果然如她所想。 柔兰一怔,猛地攥紧手心。她心中泛起细细密密,如针扎般的无措与茫然。 ——二爷将她囚|禁起来了。
第50章 她到底要什么? 即便赴白已经提前让人封了口, 不许把柔兰的事情说出去,可这样的秘密哪里封的住,一夜之间, 二爷身边的人逃了被抓回禁闭的消息口口相传, 祝府上下的丫鬟小厮竟都知道了。 柔兰想出去, 走到月门边往外看, 却也能看见路过的丫鬟交头接耳,又是艳羡又是好奇地看她一眼,又匆匆离去。 计铎知道她不想待在这里, 难为情地说:“二爷说不能放任何人出去。” 柔兰面露失望。 从前二爷时时带她在身边, 如今不仅不带她,还限制了她的自由, 放了狠话, 将她关在这一方院子里哪也不许去 计铎见她模样, 心生不忍, 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二爷近日事忙,空闲极少,很难抽出时间做旁的事。 将她关在院子里, 明面上虽是囚禁,可又何尝不是保护……但这话只能放在心里, 计铎也知道如今二爷和她的关系很奇怪。又不像寻常丫鬟和主子, 倒更像是平级的人。 文毓站在她旁边,劝她说:“姑娘为什么不高兴?奴婢是刚从外面招进来的丫鬟, 可奴婢也听说过, 二爷身边的女子您是头一个,奴婢从没见过二爷这般对女子。” 见她不说话,文毓缓和着声音道:“奴婢不会说谎, 但奴婢还是想说一句心底话。永州多少姑娘想见二爷一面都难得,二爷待您用心,说不准日后您的地位还能再抬。” 这丫鬟是刚进的祝府,情况都不了解,将自己误会成是二爷不对外宣城的妾室了。 柔兰在潺潺的池水边蹲下,看着水面不说话。 文毓看着水面,池水倒映出清艳的脸,肤色白皙,眉眼动人标志。 那倒影的衣襟因为蹲下而微微拉扯开,露出斑驳痕迹。 文毓虽然稳重,却也是年轻姑娘,对这些事情不了解,臊得连忙移开视线不敢看。 昨夜令人害怕的、脸红心跳的感觉再次涌上,柔兰瑟缩了一下,尽力挥去脑海中的画面,不去想这些。 半晌,她摇摇头道:“我只是个丫鬟。”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祝府丫鬟那么多,少她一个无妨,二爷却为何独独不放过她…… 文毓没料到她这样说,哑口无言。 柔兰安静地蹲在池水边很久,蜷长的眼睫半垂着,瞳仁里映出很微弱的光,像是在看那些鲤鱼。 可文毓站在旁边,无聊地左顾右盼,等到转回头,竟见柔兰竟伸手去碰那水。葱白的指尖浸入水面,因为这个动作,衣袖微向上扯起,露出手臂上的痕迹。 文毓大骇,以为她要跳下去,忙挡在她面前,“姑娘!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我……” 文毓心惊肉跳,下一秒,月门外忽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你怎么拦着我呀,我是来探望人的。” 那声音稚嫩,柔兰抬头看去,来的居然是祝成曦。他着一身,身后跟着松萝,探头探脑正往这里看。 计铎想了想,二爷并没有阻止人进来,便放行了,“三少爷请。” 祝成曦这才带着松萝进来。松萝走进院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便跑过来扑到她身边,满眼焦急,“柔兰,你怎么想不开跑了啊?” “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二爷关起来了。”松萝语速很快,说完了,视线忽然移到她脖颈上,红了脸,“柔兰,二爷对你……” 柔兰一怔,满心慌乱要解释,松萝便又继续唠叨道,“也是,二爷那样喜欢你,这些都是正常的。” 祝成曦在院子里晃荡一圈,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一边看一边惊呼,“二哥院子好阔气,我也想住过来!” 祝成曦跑了两圈,又回到松萝身边,看着柔兰道:“姐姐,你是不是要怀宝宝了?” 柔兰一僵,“什么……” 祝成曦煞有其事地瞧着她的肚子,“我听那些丫鬟说的,姐姐进了二哥的院子,二哥那么喜欢姐姐,努努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宝宝了。” 松萝又好笑又无奈,“三少爷,夫人嘱咐过这些话不可以乱说。” 祝成曦睁大眼,“我说的没错呀,柔兰姐姐不是才被二哥找回来吗?只要有了宝宝,她就不会再跑了。” 说完,小少年又十分认真地蹲在柔兰面前,束起的黑发一晃一晃。 “姐姐,我二哥都没有别的女人,他就喜欢你,你要快点生侄子陪我玩。” 祝成曦话扔下就没心没肺跑去玩了,那句话仍回荡在耳边,柔兰哪里听过这样的话,一时间脑中空白一片,可除了羞耻之外,心中却涌起无法名状的害怕。 她别开头,想起黑暗中那道身影,心头发着颤。 二爷……二爷昨夜那样,是不是也打着这样的心思? 用孩子绑住她,她就再跑不了了? 松萝见她脸色不对,握住她的手,打量她的脸色试探道:“柔兰,你不是喜欢二爷吗?”为什么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从前饶是她,都能感觉到柔兰对二爷的心意,可现在问出这句话,她却觉得柔兰好似和从前不同了。 松萝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想起自己还带了东西,忙起身去拿过来,放在她面前,“柔兰你瞧,这个是二爷吩咐给你,让你养着解闷的,我瞧着这小家伙机灵,你应该会喜欢。” 几声清脆的鸣叫拉回了柔兰的思绪,她羽睫抬起。 面前竟是一座精致的鸟笼子,羽毛精致华丽的小雀站在笼子里,黑眼睛四处看看,最后落到了她身上,好奇地打量她。 “柔兰,二爷对你这样用心……你为什么要跑啊?我听到消息都不敢相信那是你做出来的事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松萝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柔兰并没有直接回答。 她伸出纤细的指尖碰了碰那小雀的头,小雀被她摸了下,欢欣鼓舞地跳起来,更加凑近了她,想要她摸。 看这邀宠乖巧的模样,任是什么人看了,都会心生欢喜爱宠它吧。 松萝见她摸那雀,笑了声,“我听说这小雀在临郡的时候半死不活的,回了永州就好起来了,应该是这里水土湿润好娇养吧。” “二爷喜欢养雀吗?” 松萝正逗着那雀,闻言点头,“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把它养起来呢,还特地送来给你,你看漂亮吗?” “漂亮。” 她点头。 确实漂亮,从造这囚笼的精致工艺,到饲养这雀的昂贵饲料,样样都是最好的。 也是,二爷那样的人,该是喜欢这样好掌控的玩物。 从她逃离那一刻开始再到如今被抓回被关了禁闭,她怎么还看不明白? 他喜欢一切东西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的感觉,正如这笼子里的雀,也正如……她。 那她是不是也是玩物? 心中毫无预兆地浮起这句话,柔兰去碰那雀的手忽的停住,她无声念着这两个字,不知不觉间,指尖陷入手心。 “这样就对了,”松萝来拉她的手,笑道,“你好好在二爷身边待着,二爷又怎么会亏待你,莫要再做傻事了,之后也不许再乱跑,我都担心坏了。” 柔兰竟出奇的没答话。 片刻后,问道:“松萝,这雀怎么会是你送过来?” 她声音很轻。 松萝明显没料到她这般问,当即愣了,磕绊几声才道:“这……是二爷身边的人知道我要来找你,才把这个交给我顺道带过来的啊,不然还要劳烦二爷身边的人跑一趟,不是劳心劳力吗?” 说完又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紧张地笑着看她,“柔兰,你问这个做什么?” 瓜子脸的俏丽姑娘亲昵地握着自己的手,笑容真挚,看不出丝毫异常,一如从前同她说话时的模样。 柔兰扭头,漆黑明澈的眼睛看着她。 明明瞳孔里倒映着人影,可眼神却带着迷茫。 有一股莫名而生的寒意顺着脊背往上攀爬,悄无声息的,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心中出现的那个荒谬的念头,令她遍体生寒。 饶是她如何不去深想,可松萝方才很快掩饰好的不自然,她看得很清楚,不是错觉。 怎么会? 不会的,不会的。 从一进府里,松萝就帮着她,怎么会是她想的那样?是她多想了罢。 柔兰尽力压下心底那种恐慌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复杂大网里被缠绕的兽,每行一步都在他人的谋划里。一步步按着规定好的路程,踏进早已设计好的圈套里。 * 红胭楼,楼下人声喧嚣,高台上戏子唱着开场戏,曲声悠扬。 楼上看台里,内着月白直襟长袍,外披墨竹淡青长衫的俊美男人靠在榻边,赴白一人站在旁边,再无其他人。 “二爷,东溪盐铁铺去岁的进出记录已经查到了,是否要交给太子?”赴白想了想问。 祝辞面上并无神情,沉默了半晌,道:“让人送去吧。” 话落,似是疲惫,抬手捏了捏眉心。 赴白应了声,从余光里看男人的侧影。 二爷今日忙了一整日,就没有休息的时间,方才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本以为会直接打道回府,没想到却来了这红胭楼听戏。 从前二爷并不怎么喜欢听戏,可今日一反常态来了这里,不知是为何。 兴许是因为昨夜…… 赴白想起什么,又偷偷看了一眼。过了大半日,男人下颌处暧|昧的红痕已经淡得差不多了,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今日早上祝老夫人看见二爷时,还好生数落了一番,言辞严厉,说得大概都是责怪柔兰的话。 祝老夫人曾想将冬莲塞进二爷院子,被二爷拒绝了,想二爷娶怀青小姐,也没了后话。 他真想不明白,二爷这般对柔兰,柔兰还要跑……赴白叹了口气。 这里的看台视野很好,底下着蓝袍花纹水袖的戏子在高台上献唱,腰肢婀娜,眼眸含情,许是唱的极好,那些看客们安静下来,屏住呼吸沉浸看着。 同样位于二楼的隔壁看台,也有人说话。 “论永州城里唱曲儿唱的最好的歌伎,第一是那祥云楼的旋玉姑娘,再第二,便是这底下这位绮知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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