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枝犹豫片刻,轻轻说道:“有的。” 虞枝枝听见齐琰闷闷地笑了,他说:“既如此,从前的事我不提,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养着虞念,待她如同亲生。” 虞枝枝闭上眼睛:“好。” 齐琰的怀抱真的很舒服,虞枝枝贪念着他身上淡淡的旃檀香,几乎昏昏欲睡。 但齐琰推开她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虞枝枝,抬着下巴说道:“方才有沙子入眼,你不要瞎想。” 虞枝枝无语了一阵,温柔说道:“是吗?我没注意到。” 齐琰紧绷的身子松泛了一些,片刻他,他又说:“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但一定不许有下次了!” 虞枝枝握住了齐琰的手:“余生我只要殿下一人。” 齐琰回握住虞枝枝。 虞枝枝说道:“前夜我病了,发了高烧,好像在梦里说了阿昭的事,殿下听到了?” 齐琰没有回答。 虞枝枝继续说道:“听说殿下昨天去求了杜神医,昨夜下了暴雨,殿下当心着了风寒。” 齐琰背对着她,干脆否认:“我体弱多病,当然不会站一整天,我让苍青站的。” 虞枝枝愣怔,松开了手。 她听见齐琰哼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片刻后,赵吉利走了敲了门,虞枝枝让他进来,他环顾了一圈,问道:“虞娘子,殿下不在这里吗?他去了哪里?” 虞枝枝说道:“他出去了,去向不知,我没问。” 赵吉利急得不行,抱怨了两句:“殿下已经有两宿没合眼,昨天还在雨中站了一天一夜,再不休息休息,可是要病倒的,但殿下不听人劝,若娘子见到了他,千万劝他一句。” 虞枝枝直愣愣地看着半空,出了一会儿神,她问道:“昨天苍青跟你们去了吗?” 赵吉利不知虞枝枝为何要问起苍青,说到苍青他也一肚子话,他说:“娘子快别提了,苍青那小子自从和素君公主解开心结,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整日在素君公主那里腻歪,他如今不是殿下的死士,反倒像是公主的死士。昨日素君公主偷偷出宫玩,他告了假去陪素君公主。” 虞枝枝回想着齐琰方才的反应,叹口气:“真是不坦率的人。” 自己淋了一天的雨,却偏偏嘴硬不承认。 虞枝枝对赵吉利说:“若我看见了殿下,我会嘱咐他休息的。” 赵吉利忙说:“多谢娘子。” 赵吉利走后,齐琰去而后返,他走进来,像是对方才自己的举止表现很是懊恼,他说:“我方才说了‘离不开你’吗?那是言过其实,我……” 虞枝枝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腹上:“我离不开你。” 齐琰怔住了,片刻后,他慎重问道:“你在对我表白?” 虞枝枝说:“是,我想要殿下看清楚我的心意,”她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殿下,不要胡思乱想,快歇息吧,赵吉利说你两天没合眼了。” 她松开手臂,仰头去看齐琰,诧愕看到齐琰耳尖红透。 齐琰结结巴巴说:“让女郎先表白,这也不对……” “殿下将方才你说的‘我离不开你’当做是表白,那殿下就先我一步了。” “那不是……好吧,就当是吧。” 虞枝枝笑着掀开被褥一角,将齐琰往里拉:“过来小睡片刻。” 齐琰僵持了一下,终于对怀揣温柔刀的虞枝枝投降。 他紧紧抱住虞枝枝,将头埋入她的发间。 两天没合眼,他的确困倦,这一觉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第66章 父女俩长得真像。…… 杜神医的草庐那边时不时传来好消息,虞昭苏醒有望。 与此同时,因为虞枝枝先前用虞昭的身份在白氏山打响了名号,朝廷有意征辟他为郎官,上任只是时间问题。 虞枝枝抽空去了白氏山一趟,得知范华已经跃跃欲试,书信联系了一众士人,准备着搞一场浩浩荡荡的舆论之争。 虞枝枝问过齐琰,他和张贵妃这边也做好了许多准备。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时机。 虞枝枝在虞家小院子里给齐琰煮茶,两人谈得有些不欢而散。虞枝枝才提起她和范华的打算,就被齐琰打断:“你不许去以身涉险。” 虞枝枝暗叹,劝慰道:“殿下,若我不去揭露当年之事,有谁更适合呢?” 齐琰淡淡道:“虞昭。” 虞枝枝哑然。 齐琰说:“虞昭不日就要苏醒,他去很适合。” 虞枝枝垂眸道:“前面的事都是我做的,到头来却推给阿昭,这全无道理。” 齐琰说:“他若是你虞家的男儿,就该去做这件事。” 虞枝枝没接话,两人一时间没了言语。 这时候,院门外走来了黄姆妈。 黄姆妈脸颊红红,走过来的时候还喘着气,她眼神透亮,说起话来激动异常:“女郎、小郎君他、他……” 后面传来车轮滚滚的声音,少年坐在轮椅上,清隽苍白的模样,他看着虞枝枝:“阿姐……” “阿昭!” 虞枝枝什么都顾不得,几乎是扑了过去。 姐弟相拥,虞枝枝哭了个昏天黑地。 最后,是齐琰走过来,将虞枝枝从虞昭的膝上扶起来的,虞枝枝这时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只能歪在齐琰身上。 齐琰手臂虚虚搂着虞枝枝的腰,低头看向了他的小舅子。 虞昭虽是笑着,可语气不是很客气:“赵王殿下,一直以来多谢对家姐的照顾,先前虞家寥落,家姐不能自保,从今往后,我会好好护着家姐。” 虞昭向虞枝枝伸手:“阿姐,过来。” 虞枝枝擦干了,这才发现齐琰在人前搂着她。 她推开了齐琰的手,来到虞昭身边,并没有注意到齐琰脸色发黑。 虞枝枝问道:“阿昭,想吃什么吗?还是想歇息一下?” 虞昭拉着虞枝枝的手,略带撒娇地说:“想和阿姐单独说说话,我们姐弟二人许久没有好好说会儿话了。” 虞枝枝噙着泪点头:“好。” 虞枝枝推着虞昭的轮椅走了一小段路,这才想起齐琰还在后头,她对齐琰说道:“殿下,阿昭醒来,家里事有些多,你先回宫吧,其余的事,来日再说。” 齐琰却摇头:“阿昭的事,是你的家事,同样是我的家事,无妨。” 虞枝枝愣了神,慌忙说道:“好、也好。” 虞枝枝将虞昭推进屋内,小心放下毡帘,怕虞昭受到风寒,她担忧问道:“你的腿……” 虞昭摇头:“不碍事,不过是几年没有醒,腿脚发软,使不上力,那杜医师说了,好好调养,是能正常走动的。” 虞枝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虞昭扭头,望了一眼门外的齐琰,他皱眉道:“阿姐,醒来后,我听姆妈说了你的事,你先前一直被那个人胁迫吗?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再落入那个人手中的。” 虞枝枝红了脸,说道:“不、不算胁迫,也有几分心甘情愿的……别说我的事了,说正经事。阿昭,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当年的事……” 说到这个,虞昭面上的轻松一扫而空,他看起来有些沉郁。 虞昭往后扫了一眼:“这件事……阿姐请赵王进来吧。” . 当年,虞昭要追随父亲虞阳北击鲜卑,虞阳为了锻炼虞昭,也为了不因提携后辈而落人把柄,于是一封信将虞昭举荐到了驻扎在高柳县的东路大军将领赵丰帐下。 赵丰既不投靠士人,也不是阉党,但那个深夜,代王齐琢来到了他的营帐中。 齐琢的封地是代国,原称代郡,离高柳县不远。但齐琢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齐琢的命令下,赵丰屈服了,他同意大军缓行,眼睁睁看着虞阳绕后到鲜卑王庭去送死。 那个夜里,虞昭因报告军情来到赵丰的帐外,一不小心听到了齐琢和赵丰的密谋。 他心下震惊又愤怒,但脚步轻微往后退,他知道这里很危险。 然而,帐中的齐琢很警觉,他发现了帐外的人影。他拿起弓箭立刻追了出去。 虞昭抢了一匹马,狠狠抽动马鞭,只想逃出这个地方,赶到云中郡给父亲报信。 身后一只飞箭破空而来,射中了虞昭的后背,虞昭跌落马下。 虞昭仰倒在草地上,感到不远处齐琢在缓步走来。 他望向了胸口的箭,血汨汨往外冒着,虞昭以为今日必死无疑。 他仿佛记得齐琢狠狠踩了他的头,他晕死过去,反而因此被认为再无活路,从而捡回了一条性命。 虞昭用平静的话讲起从前的惊心动魄。 虞枝枝咬着唇,唇上都出了血痕,她恨恨道:“是齐琢!” 齐琰沉思着说道:“虽有你的证言,但你毕竟是虞将军之子,恐怕以你的一面之词说服不了父皇,也罢,聊胜于无。” 虞昭说:“那个夜里,我将胸口的箭矢看清楚了,上面錾刻着齐琢的名号,是他的箭,于是我趁着他来之前,将箭拔下,埋进土里。若派人去寻,定能找到。此箭可证明,齐琢的确在那个时候去了高柳县,他本不该在那里!” 听到这里,齐琰和虞枝枝面色一凛。 三人交谈一下午,虞枝枝看虞昭面色渐渐发白,知道他才苏醒,不应当太过劳累,于是和黄姆妈一起,收拾了床铺让虞昭歇息。 虞枝枝从虞昭屋里出来,和齐琰一起站在廊下。 方才还是晴天,忽然间下起了细雨。 细雨疏风中,虞枝枝对齐琰说:“其实,向天子澄清当年这事,也许没有那般危险,殿下觉得呢?” 虞枝枝偷瞄了一眼齐琰,说道:“难道殿下觉得,你护不住我?” 齐琰转头看她,看了她许久,叹口气:“你倒是信我。” 虞枝枝抱着齐琰的腰,笑嘻嘻往他怀里靠:“我当然信你。” 虞枝枝在齐琰怀里耐了一会儿,余光看见黄姆妈从长廊另一边走来,她看到虞枝枝和齐琰二人的时候,脚步一顿有些踌躇起来。 虞枝枝慌忙从齐琰怀里起来,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姆妈,阿昭哪里有什么事吗?” 黄姆妈说道:“小郎君在歇息,没什么事。” 虞枝枝等着黄姆妈说事,但黄姆妈支支吾吾半天没说个清楚,虞枝枝看了一眼齐琰,发觉齐琰用混合着气愤和委屈的神色看她。 虞枝枝咳了一声,对黄姆妈说道:“姆妈,有是什么事就直说吧,殿下不是外人。” 黄姆妈骑虎难下,说道:“是念念醒了,哭着要娘亲抱。” 虞枝枝略带尴尬地移开眼睛,对黄姆妈说:“我这就过去。” 虞枝枝和黄姆妈离开,只留下齐琰一人在廊下孤独看雨。 不知是什么时候,赵吉利走了过来,赵吉利对齐琰说道:“殿下,既然已经决心不追究虞娘子从前的事,为何要对虞娘子的女儿心怀芥蒂呢,虞念年岁这样小,大了之后,只会将殿下当做生身父亲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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