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将信亲手交给杨初丹后就离开了,杨初丹展开信函,是珍妃想要为上次失礼地对待她正式道歉的邀约。 杨初丹抚摸着下巴, 对张管家说:“让殷沐过来一趟。” “是。”张管家应声。 殷沐来的时候茶刚刚煮好,兰封回屋又取了一个杯子, 看到杨初丹晃着摇椅悠哉地样子, 殷沐斜了她一眼, 略带嘲讽地说:“你不是说今天谁都别打扰你吗?” 杨初丹没回答,只是扬了扬手中的信,殷沐面无表情地接过来, 略微扫了一眼后,视线落在玉玺印上说:“这是皇上授意的。” “我想也是,就李慕冰那个性格,当了珍妃更加骄纵了,哪肯真的跟我道歉,”杨初丹晒着暖洋洋地阳光, “日期是春猎的前一天晚上,皇上想通过珍妃娘娘做什么?” “……也许要扣押你。”殷沐回答。 原本正要喝茶的杨初丹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她用惊奇地视线看向殷沐,殷沐冷冷一笑:“怎么了,皇上不能扣押你?” “能被他扣押住,那我这个大将军就白当了,察尔科军队将近, 朝里某一些高官心里慌得要命,他们就会主动上奏释放我。” 殷沐点了点头,她赞同杨初丹的说法,如今杨初丹身居高位,商献确实不能随意动她,卸磨杀驴也得等驴干完活的,更别提现在战事未明,以后可能非常需要杨初丹。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他还有什么理由利用珍妃对你发出如此邀约,”殷沐微微皱眉,然后叹气说:“我觉得他没想长期扣押你,只需数日就够了。” “哦?”杨初丹食指轻轻扣着桌子,勾唇说:“难道他想先回收一部分军权?” 兰封和殷沐一同看向杨初丹,杨初丹摸了摸鼻子说:“怎么都这样看我?” “你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出征……”殷沐无语,反而杨初丹非常坦然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我现在每天都忍不住想象骑着灵犀带兰封在察客族草原奔跑的样子。” 殷沐嗤笑,打断杨初丹的幻想,让她面对现在遇见的问题。 “商献一碰上你,脑袋多少是有些不清楚,可能理由比你想象中还要蠢,就是想跟你单纯相处几日。” “……跟我相处有什么用,”杨初丹一边说着一边偷看着兰封的脸色,然后对殷沐挤着眼睛说:“我都成家了,难道他真的要给我当男侍从啊?” 殷沐端起茶杯,从容的微笑说:“就这么几日,也足够让你家宅难安了。” 杨初丹瞬间觉得茶水都被噎在喉咙里,她就不该叫殷沐过来,这家伙说话也不看场合。 “那就不去了。”杨初丹厌烦地说。 “上面有玉玺,代表经过皇上认可才送出来的,”殷沐抓住她想要丢信的手,挑眉说,“杨初丹,你该不会以为只有写在圣旨上是皇命吧,用无视皇命这个理由,也可以扣押你。” “那……”杨初丹刚刚开口,殷沐放下茶杯,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对兰封礼貌一笑说:“茶很好喝,谢谢兰公子的茶。” “殷沐,你这就要走?”杨初丹不可置信地问,伸手抓住殷沐的长袖。 殷沐毫不留情地扯出被杨初丹抓在手中的袖子,冷漠地说:“我是你的军师,帮你打仗献策,不包括解决你的情债。” 杨初丹捂住心口,殷沐说的很有道理,她没有办法反驳,但是依然有种被气到心梗的感觉。 看着殷沐的身影消失不见,杨初丹抚着茶杯,微微皱眉说:“我真的有很认真地对商献解释过。” 杨初丹突然想起商献那句‘至死方休’,她顿时觉得有点头疼,不会真的这样没完没了吧。 兰封用手指轻轻按上杨初丹眉头,杨初丹看向他,他细致而温柔的眉眼比院子里的阳光还要暖上几分,微笑说:“别皱眉,殷大人刚刚态度虽然冷淡,但是一定会为你想出解决的办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 “嗯,但总觉得有些没完没了。”杨初丹抓住兰封的手亲了亲,微笑说:“反正是过两天的事,到时候再说吧,我想听你弹琴。” 兰封从来不会拒绝杨初丹任何的要求,他为她再斟了一杯茶后,便回到自己的古琴旁,她送他的‘初白’,琴身莹白剔透在暖阳之中带着远离尘世的瑰丽。 他拨动琴弦,音符如水如珠落玉盘从他的指尖而出带着绵绵的情意,饶是不懂音律之人能够感受其中情意,他那么专注的看着她,好像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实际上他的心中……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存在。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理解那位九五之尊,那位无论被她怎么说,怎么冷漠对待都绝对不想放弃的帝王。 心爱之人就在他的不远处,听着他的琴声,喝着他煮的茶,相视的瞬间,她会温柔对他露出笑容,她的笑颜里仿佛有被碾碎的阳光,被她这样的注视着,他会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种视线那位帝王也曾经拥有过,琴音不小心乱了一拍,杨初丹并没有露出异色,而是对他笑了笑,似乎在告诉他这点小失误不算什么。 得到过她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失去呢,他自己也想过,无论发什么事都要在她的身边,哪怕要舍弃自尊也是如此。 一曲终了,兰封手指搭着琴弦,对她露出微笑说:“初丹还想要听什么?” 杨初丹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兰封仰头看向她,她轻轻抚着他的发丝,微笑说:“这个信让你很不安吗?” “不是的……我……”兰封微微张口,在她的视线下,莫名觉得心中有一丝钝痛,他侧头想要躲避她的视线,但是她捏着他的脸将他转开的脸又转向自己。 盈透的泪水从他的眼角一颗一颗落下,仿佛露珠从洁白的花瓣滚落,碎落而开,美到极致却令人心碎。 “爱哭鬼。”她低笑说。 兰封心间涌出害羞,有些心事本来就只在他的心中,但一旦得到她的温柔,心中的哀愁仿佛找到了依靠,就化成泪水倾泻而出,因为他知道能够得到她的包容,获得她的安抚与怜爱。 兰封抗议想要擦掉自己的眼泪,表示自己不是爱哭鬼,但是她抓住他的手,她轻笑着,他心思细腻,喜欢胡思乱想,而她现在对于哄他这件事可以说是非常擅长了。 杨初丹在心中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哄夫君这方面她非常有经验,这样想着,她低头吻住了他,她唇间的茶香传给了他…… 她的吻是什么样? 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她的呼吸会扑在他的肌肤上,灼热的气息会蔓延至他的全身,她低柔的声音会闯入他的内心,然后霸道地占领他的心脏。 “我是在做梦吗?”商献喃喃地问。 “说什么傻话呢?”她笑起来,弯着眸子,有着少年独有的张扬。 “初丹,吻我,继续吻我……”他将自己的唇送到她的嘴边,想要得到她的吻,但是她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温柔的抚着他长发说,“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做梦了,初丹,你不爱我了,你爱上了别人,一个在戏院里谋生的男人,”他求救般的抓住她的双臂,“我要是惹你生气,不高兴,做了不对的事情,请狠狠地惩罚我吧……别抛弃我。”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柔而心疼地看着他,在这种视线之中,商献就觉得像无数根尖针扎在他的心脏上,持续的疼痛让心脏疼到麻木,心在不断的滴血。 “为什么不说话,向我保证啊,保证你不会抛弃我,” 他的手指在颤抖,透露着无言的恐惧,“商宏嘲笑我是你的狗,你把我当成狗吧,这样你就会对我负责到底了吧,初丹。” 他愿意对她摇尾祈求,但是就算这样,她依然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慢慢地她捧起他的脸颊,似乎想要为他擦眼泪,但是她最终还没有这样做,而是指向了他身后。 商献转身看去,是他正顶着一张颓败到犹如丧家犬的脸在对她说:【我日日夜夜祈祷着你平安,此刻却想你怎么没和爱着我的她一起死在战场上。】 “你希望我死掉吗?”她平静地问他。 “不……我只是在说气话,我怎么可能……”商献惊恐地反驳,就看到她转身就走,他惊慌失措的追了上去,只差一点点,他碰不到她,无论怎么大喊,她都仿佛听不到一般,没有为他停下脚步。 他筋疲力尽,然后摔倒在地,她突然转头看向他,商献瞬间觉得欣喜万分,他没有力气起身,却依然想要爬向她。 “商献,为什么你总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她的声音好似缓慢的旋律,低沉的冷酷中夹杂着某种危险,化作冰冷的雪缓缓渗入他的体内。 他茫然无措的看向她,什么不属于他,本应该是商宏的皇位,还是她…… “可是你曾经是属于我,你曾经是爱我的,你……” 她踢开了他伸向她的手,那一瞬间,一种剧烈的痛感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他猛得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皇上……?”刘公公小心翼翼地声音从门口传来,商献这才发现自己看着奏本睡着了,他起身说:“进来。” 刘公公静悄悄地走了进来,行礼说:“皇上,送信的太监回来了,信件亲自送到了大将军手里。” “是吗?”商献应声,他闭着眼睛,容颜在阳光之中透着一种接近于虚幻的美丽。 刘公公也不敢多看,准备出声告退,却听到商献问:“朕,为什么总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皇上!”刘公公一下子跪在地上,万般的恐慌在心中,一丝都不敢表露出来,他磕头说:“这天下那都是皇上的,哪会有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商献冷冷看向刘公公,刘公公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也不敢抬头,一直听到了商献说:“下去吧。” 梦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一样冷酷的容颜慢慢重叠,浮现在商献的眼前,求不来的话,就只能夺过来了。
第56章 园林 — 这是兰封第二次来公主府, 上午的时候杨初丹一直陪他练弓箭,下午原本是准备带他去春猎的围场转一转,但是午饭过后就收到了长公主的邀请。 杨初丹取消了下午去围场的行程, 带着他一起来了公主府。 长公主知道杨初丹带着兰封一同来的公主府,没有直接叫杨初丹进入内屋,而是亲自来大厅进行迎接,与兰封说了一些普通的家常话后, 她才跟杨初丹进了内屋,派了自己身边的大侍女带兰封去暖阁等待。 长公主没有直接无视兰封的到来, 这已算是对兰封的认可了。 “君郎请同我这边走, 穿过这个园林就是观景暖阁, 君郎可以在那边等待大将军,”大侍女是长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一言一行都非常有规有矩, “听大将军说,两位已经用过餐了,那么奴婢等下叫婢女送些小食给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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