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珈脑袋嗡嗡作响,她哪来的后娘?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又锤了捶后背,意识复苏后更确信自己不是在梦里。 “这里真的是太子府?”岳珈又问那妇人,“你可知我是谁?” “锦鲤巷王屠户的女儿,叫王加。”那胖妇人说道,“卖身契都签了,我能不知道吗?” “卖身契?”岳珈更惑,她什么时候签的卖身契? “我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何事,我也不叫什么王加,我姓岳,是陛下所封的襄乐县主,岳珈。” “我管你谁家的。”婆子啐道。她只当是这个小丫头片子不肯当丫鬟,胡编乱造想脱身。婆子丢了一身丫鬟衣裳给她:“赶紧把衣服换了出来干活,再磨叽罚你今天没饭吃。” 岳珈气恼,想翻找袖中的随身鱼符证明身份,却发现袖中空无一物,而且自己的衣裳也被换成了粗布麻衣。 “我要见太子!” 婆子斜睨她:“太子是你一个浆洗丫头相见就能见的?” 岳珈更恼,定是公孙屏趁她醉酒戏弄了她,待出去了一定要先找她算账。 那婆子又催促她换衣服,岳珈不予理会,径直冲出柴房。太子府的人不认得她,她回肃王府便是,难不成真留在这儿给元荆洗衣服吗! “给我拦住她!”胖婆子高声一喊,门外的几个护院立刻握紧棍子挡在岳珈面前。 新买来的丫头总有不服管教的,婆子早有准备。然而这些人看着壮硕结实,其实空有蛮力,根本拦不住岳珈。 岳珈夺了他们一根棍子,三两下便打得他们没有还击之力,轻轻松松闯出了后院。 然而岳珈却低估了太子府邸的恢宏宽广,胡乱跑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出府的门,甚至连一堵可以翻越的矮墙也没有。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也将太子府搅得乱哄哄,府内侍卫从四面围了过来。与方才那些假把式的护院不同,侍卫们个个手握刀剑,看他们的步法便知不好对付。 但岳珈偏就不是会束手就擒的性子,她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打算硬闯出这太子府。 木棍不如刀剑锋利,却最适合如今这以一敌百的形势。一劈一扫间刚柔并济,变化多端,令人难以应接。 呼啸棍声中,一众侍卫狼狈不堪。 还未来得及得意,侍卫中闯出一人,同样手持长棍,棍法迅若疾风,力如千斤,生生将岳珈手中的木棍打断。 岳珈骤失兵器,错愕之间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闪身近前握住了她是手腕,将她反手擒住。 岳珈气恼挣扎,扭过头却发现擒住她的竟是元荆。 “这是何人?”元荆仿似不认得她,竟还向侍卫发问。 侍卫禀明了原委,元荆蹙眉:“一派胡言,襄乐县主卧病,如今正在肃王府内休养。” 岳珈如雷轰顶,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脑子错乱了。 “关起来。”元荆淡漠下令,任由侍卫将岳珈缚住,自背着手若无其事离开。
第53章 奉茶 太子府的几个管事婆子聚在一起合计了许久, 她们当了半辈子的差,对付不服管教的小丫头很有一手,可是身手这么好的丫头却还是头一回见。 太子府内明令不可责打下人, 婆子们商量了半天决定把人关起来饿上两三天再说。可是府内没有牢房,关在柴房又怕她逃跑,合计了半天, 最后决定腾一间丫鬟房出来单独关她。 岳珈被锁在房内,怎么也想不明白元荆为何要装作不认识自己, 只知道天色已晚,自己再不回肃王府哥哥便该担心了。 白天侍卫将她押过来的路上经过了后院小门, 岳珈已悄悄认了路,只是这屋子的门窗都上了锁, 门外也有人把守,要出去并不容易。 岳珈环视屋内,望着荧荧烛火心生一计。 她扯下了床幔扔在铜盆里用烛火点燃,一面高呼着火,一面拿扇子将烟往门外赶。 屋外的护院听见动静, 又见门缝处冒出缕缕浓烟,赶紧开门救火, 岳珈趁机跑了出去。 然而这一回,她才跑出不远就被一队巡查的侍卫拦住。 岳珈一整日粒米未进, 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与他们纠缠。更意外的是,身后的小屋竟腾起了滚滚浓烟, 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夜空。 她明明只是烧了一个铜盆, 火势何以蔓延至如此地步? 侍卫押着岳珈去见元荆, 火烧太子府, 若往大了说那便是谋害储君,这样的罪名足以杖毙。 元荆在书房内批阅公文,一面说话一面写字,头也不曾抬起过。 “火势如何?” “已经遏住了,只烧了女婢住的小院,大约五六间住所。”侍卫答道。 “可有伤亡?” “未至就寝时间,房内皆无人,只有三名小厮在救火时受了轻伤。” “知道了,下去吧。”元荆放下朱笔,终于抬头与岳珈对视。 侍卫离去,书房内只剩他们二人。元荆走近,解下绑住岳珈的绳子。 “你当真不认得我?”岳珈仍不死心。 “我怎会不认得。”元荆将麻绳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你若是不逃,晚些秋石就会去放了你。” 岳珈狐疑看着他,为何白天不肯承认她的身份,要到晚上才肯放她? “以前倒不知你行事这般狠辣,一个不快便将我的府邸烧了。” “以前我只是个婢女,还要顾忌是否会暴露哥哥的身份,当然要谨小慎微了。” “你还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婢女了。”元荆又回了座上,继续批阅公文,“陛下亲封的襄乐县主,跑到我府里来大闹一场,传出去像什么话。” 元荆语气严厉,让岳珈想起了他们初识之时。当时的他是威严不可侵犯的颂王,稍一皱眉就足以让旁人吓出一身冷汗。只是后来的他总是温和待她,令她渐地忘了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子。 可是现在,他的面容语调又恢复初时模样,难道往事于他这么轻易就已淡忘了吗? “你为何会在我府里?” 岳珈心虚慌了神,她本还有三分怀疑是元荆与公孙屏一起捉弄自己,元荆这一问反而令她无措了。 她为何会在这里?还不是公孙屏使的坏。可她隐约记得是自己酒后胡言说思念元荆,公孙屏才将自己送了来。 这可如何解释得清楚。 许久等不到她的答复,元荆又道:“你不愿说我便不问。只是这火烧得这么大,半个长安城都看见了,我自问没本事堵住这悠悠众口。” 若是让别人知道她在太子府纵火,长安上下定要议论他们兄妹恃功而骄、无法无天了。 她倒不怕什么闲话,只担心连累了哥哥。 “你先安生在府里住几日,别让人知道你的身份。” 住几日?岳珈犹豫了,心跳莫名加快,耳朵微微发烫。 元荆批完一份公文,喝了口茶稍作休息,见她有所犹疑,又道:“你若是觉得不妥自可走出去告诉所有人你就是襄乐县主,我绝不再隐瞒。” 不论是大闹太子府还是纵火,岳珈都无法解释得清楚,又怎么敢再去表明身份。 何况,她有些舍不得。 元荆传了秋石入内,吩咐他带岳珈下去安置。 走出书房之前,岳珈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元荆依旧埋头处理公务。 秋石在前头引路,步伐飞快,岳珈紧走了几步跟上。 “外院人多口杂,您且在内院住下。太子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嘴也严实。不过未免惹人怀疑,还得委屈您做做样子。”秋石思索了片刻,继续道,“奉茶是个清闲活,要不您就先奉两天茶。” “好。”奉茶应该会经常见到他吧。 太子府的茶房设在书房左侧的耳房内,原先的奉茶丫鬟告了假,茶房只有岳珈一人。因不知元荆几时会传茶,火炉上一直温着水。 岳珈摇着葵扇拨弄炉火,不知不觉一日便过了。 小厮传话,说元荆回府后便直接回房歇下了,茶房的炉火可以熄了。 岳珈微感失落,隔着门望向一片漆黑的书房,良久才回了自己的小卧房。 一连三日,元荆早出晚归,一口茶也不曾喝过。 直至第四日夜间,书房终于亮起了烛光。 岳珈透过帘栊看见一个高高的人影晃过,继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说了“上茶”二字。她忙拍了拍脸颊醒过精神,着手准备。 秋石与她说过,元荆并不好茶,只是需要靠饮茶来提神。他平素喝惯的是铁罗汉,只要茶汤沏得够浓便可,冷热不拘。不过岳珈仍是沏得认真仔细,用掌心捂着茶盏,觉得温度适中方才端了出去。 已是深夜,元荆仍穿着朝服。眼底的淤青分明透着疲惫,却仍坐得端正笔直,没有一丝的懒怠之态。 岳珈将茶盏放在他手边,元荆垂头翻阅文牍,既不饮茶也不说话。岳珈悻悻,正转身准备回茶房时,元荆忽道了一声:“等等。” 岳珈心头一颤。 “有个消息你应该会想知道。”元荆递了一份公文给她,“陛下已经首肯,取消世袭兵役制改为募兵制,明日就会下诏公布天下。” 岳氏是军户,岳珈的父亲与祖父都是马革裹尸,庆州有不少人家家中男丁全数入伍,留下一屋孤儿寡母无人照顾。改为募兵制后将由朝廷向天下募兵,自愿入伍者接受拣选,独子不征、体弱者不征。 原来这几日他一直在与兵部商议此事,怪不得如此疲累。 她记得当初在太平村时,他曾说过终有一日会改变大数的兵役制度,如今果然做到了。 元荆端起茶杯饮茶,闭上眼睛稍稍缓解劳累。 “多谢。”岳珈看着他微微颤动的长睫,忍不住道了句“早些歇息吧。” “事情多,西宁国的使节过几日就到了。” 西宁国?要送公主来和亲的西宁国。 “听说。”岳珈试探问道,“西宁国的公主也会来长安?” 元荆嗯了一声。 “听说。”岳珈又问道,“西宁国的女子个个肤如白雪,貌似天仙。” 元荆睁开眼,从一摞公文中抽出一张对叠的黄宣纸递给她:“西宁国澈玉公主的小像,想知道便自己看罢。” 无端端看人家公主的小像,岂不同那些喜好在背后论人是非的妇人一般了。 岳珈摇摇头:“随口一问罢了。”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仍是好奇得很,巴不得能透过那张折住的纸看见澈玉公主的眉眼。 再细一想,西宁国公主的画像怎会在元荆这里,莫不是真如肃王妃所言,澈玉公主将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若无他事,你就先回去歇下吧,不必奉茶了。”元荆将那小像放在一旁,顾自忙碌了起来。 岳珈边走边盯着那张黄宣纸,不把事情探个明白她怕是歇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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