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刚刚发觉手腕和虎口有了深深发麻的感觉,脸色也是迅速凝重起来,还未有所发作,后背处又紧接着袭来巨力一掌。 秦肆的掌力十分深厚,几乎是带着要他必死的决心打出的一掌。 梁王被秦肆重重地摔出太和殿外,在地面上搽出一道沟痕后,才堪堪地稳住身形。 梁王面色发青,他只觉得肋骨都断了似的,胸腔处一顿生疼。 喉中发出有些无力的气音,深色的淤血随即就顺着嘴角淌下。 这阉人竟敢下如此狠手! 梁王目光变得凶狠怨毒了些,刚想支撑起身体来,视线余光处却恍惚看到台阶下的混乱场景。 适才的局势本还大好着,现如今竟杀进了无数的锦衣卫与大内侍卫来,各个都精猛无比,训练有素,杀人如麻。 局势竟瞬间扭转。 其中五大三粗的东厂番子宗元手拿两个扳子斧头砍得最凶,不过是来回几下,便将七八个精兵拦腰砍死。 他带来的二十万的精兵死的死、伤的伤。 场上站着的、活着的竟然都是秦肆的人! 梁王盯着这一切,目中猛地通红一片,心脏都快速跳动得不停,他紧咬着后槽牙道:“被算计了……本王被算计了!” 说罢,梁王又回头瞪着太和殿里头,看着那依旧是冷着神色的秦肆。他袖中拳头紧攥,半晌才憋着一口气厉声骂道:“你们串通一气,设下圈套,就等着本王自己跳进来!” 这一切的确是秦肆和皇帝准备的陷阱,令梁王和叛军全路攻入皇城。 秦肆又早就在暗中培养了数万名精英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目的就是为了今日击灭反贼,令逆军片甲不留。 秦肆自太和殿走出,外头的光线映在他的蟒袍上,微微显出些异样的深色光泽来。 也许是此刻的气氛过于紧张严肃,并没有任何人发现那他身上未止住的伤势。 他半阖着眸子看向梁王,嗓音低沉而肃杀,“你输了。” 梁王只是瞪着秦肆,他不明白权倾朝野的秦肆,为何心甘情愿替昏庸皇帝卖命?秦肆不是一直都在与皇帝为敌的吗? 死去的太上皇、洛阳城的陵墓、非嫡长子的皇帝……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混乱的头绪之中交织着。 脑中似乎猛地窜过一丝电流,将所有思路都连在一起了。 梁王猛然一惊,随即又后知后觉似的笑道:“好啊……为了报仇雪恨,你们竟然设了十几年的局……” 梁王的话语还未说完,一直未言语的皇帝已经从太和殿走出。 他还在低低地喘着气,呼出的热气在微凉的风中渐渐凝成一阵霜白。 适才那一番,着实看得他心惊胆战。所幸秦肆不负众望,早就看破了梁王的那点把戏。 皇帝在太和殿沉重的朱门处站定,深深地看了梁王一眼,随即朝着殿外大声宣道。 “逆臣梁王谋权篡位,血洗皇宫,已是罪大恶极。现收回梁王手中虎符,并将其贬为庶民,收押至诏狱去!” 皇帝极具威严的话音刚落,太和殿两侧的宫道就已然现出数十名锦衣卫,似是早就在四周待命,就等着皇帝一声令下了。 梁王此时的目光已经充斥着满满的恨意,口中却仍旧癫狂般的低笑着,呢喃道:“我竟输了……真的输了……” 直至梁王被锦衣卫拖下去,皇帝的眼中都未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只是感叹着,到最后,兄弟之间还是因为皇位而反目成仇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时,他紧绷着的身形才泄气般地松软了。 秦肆却还未能完全放下心来,他兀自转身,回头看着太和殿。 殿中,柳玉正立在金光灿烂的龙柱旁。 他听了几人之间的所有对话,也不知到底明白了多少内情。 然而柳玉并未有些明显的反应,只是沉着目光紧紧地看着秦肆。 二人就这般地对视着。 期间,头顶上的日头都往西移动了几分,连天色都逐渐变得黯淡了些。 最终却还是柳玉先垂下了眸子去,口中低低的、似是自嘲一般地叹了声气。 秦肆也有些不可抑制地松了口气,随即转动着眼眸,朝着汉白玉石阶下看去。 宫里的混乱都逐渐地消停了,拿着双板斧的宗元似乎发觉了秦肆投来的目光,还讨赏似的挥了挥手中的斧头,模样十分雀跃欢快。 不远处控制着战场局势的锦衣卫指挥使见状,又是无奈似的摇摇头。 一切慢慢地沉寂下来了,空中也落了一点点的雪沫。 不过多时,漫天的大雪就将一切的一切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地上成泊的血液没了,成堆的尸体也被雪埋藏了,皇宫似乎还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模样。 远处的天空却被染成了橙红色,不知是血染红的,还是今日的晚霞提早来了。
第109章 悠闲适宜 听闻,在梁王贬为庶民、押入诏狱的第二日,太后便在宁寿宫中缢死了。 经历过梁王叛变一事,朝廷中几近大换血,换掉了许多站在梁王一方的官员。 柳玉,也是梁王的人。 他曾给秦肆造成了不少麻烦,在叛军攻入皇宫时,却在太和殿中拦住了梁王,变相给秦肆争取了赶来的时间。 这算是抵过了不少罪,柳玉最终也只是降了点官级,成为礼部郎中。 然而柳玉并没有继续在朝中任官的意思,年纪轻轻便告老还乡了。 皇帝似乎明白柳玉做何感想,也未有否决,当即就允了去。 不过二三日,柳玉就向柳家父母请辞离开了京城,他此后的踪迹便无人可知了。 在太上皇的尸首送往洛阳城之日,秦肆与皇帝等人在出了宫门口不久后,便使出了狸猫换太子的招数。 让几名身形相似的人,穿上他们的衣裳,代替他们出城。 在叛军攻入皇宫、梁王以为自己即将大功告成之时,秦肆就已与一众躲藏起来的东厂番子汇合,前往宫中抵御叛军、杀敌无数。 只是梁王的二十万精兵人数实在过多,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 在一切清净下来后,秦肆便在督府中养伤,用了好些时日。再加上处理梁王余党、以及处置宫中后事,他又细细碎碎的用了二三月的时间。 直到朝廷已无大事、能安心地让皇帝接手一切时,秦肆才放下了心中一直悬着的巨石,有了心思去解决自己一直挂念在心中的事情。 待秦肆至皇宫时,已是暮色降临。 晚霞的橙黄光芒,照映在秦肆的面上,竟显得他多了几分疲惫之色。 即使他不言语,皇帝却也隐约明白秦肆所来是为了何事。 皇帝轻声道:“你要去找她了?” 秦肆稍稍颔首,叹道:“嗯,是时候去寻她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好些苍凉,百般心思,又怎能一言一语就说得完全。 皇帝静静地看着他,缓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要去多久?” 秦肆沉默了半晌,未能及时回复,只因他也不知道自己此行需要多少日子。 他明白青黛的性子,也模糊知晓那段时间里,她那令人酸涩心疼的心路历程。 “会尽早回来的。” 秦肆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跟自己说的一样。 皇帝闻言,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低低的应承了一声,“如此……你可要快些带她回来。” 秦肆微垂着眸子,深幽的眼底隐隐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意味。 他自然,也是希望如此的。 江南,广陵城。 此处商铺林立,热闹非凡。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祥和。 城南处,有一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客栈,正是青黛的父母开的一家小店。 去年时日,青黛曾将一笔钱财给了父母。父母有了本钱,便将手边农活舍了去,寻着亲戚来了广陵城。 在亲戚的帮助下,开了间规模不大的客栈,十余个房间,供过路人喝茶、歇脚。 青黛前一二月才跌跌撞撞地打听至此处,她与父母三人一见便是两眼泪汪汪的。 父母以为青黛仍是在宫里当差,此次也是告假来的广陵城。 父母始终心疼青黛,觉得现在日子好过了些,便欲拿着赚来的钱给青黛赎身去。 青黛心里好生感动,却也不敢说实话。只是扯了谎,说是宫里的主子宅心仁厚,今年就开恩脱了她的奴籍。 青黛的父母自然是相信青黛的,此后三人便一同守着这家不大的客栈。 日子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过得十分惬意。 青黛的爹姓林,客栈周围来往的街邻便喊其林大伯,称青黛的娘为林氏。 街邻还知晓客栈二月前来了个美娇娘,明明还年轻,却已挽了妇人发髻,也并不多打扮自己,似乎不想被他人注意到。 可她那般碧粼粼的一双妙目、粉面若含春的细腻模样、窈窕纤瘦的身条儿,又怎么不能让他人注意呢? 有些熟识的人还打趣着问道:“大姑娘家的,怎么这么快就挽着夫人发髻来了?” 问的人多了,林氏便也有了些好奇心,一日便随意地问起来了。 青黛怔了怔,随后也只是笑着说,“这般……干活才方便的。” 此后,便无人问了。 一日,天气正晴朗,阳光也温温润润的,并不刺人眼。 客栈门侧处停了一辆载着好些货物的板车,正是青黛今日刚置办的一些新货,有些物件大了些,店家便用车辆给她送到客栈门口来。 青黛也是不怕累的,随意地挽起了些袖子,便帮忙将车上的货卸下来。 离客栈十余步远处还有个摆只张椅子坐下、便能说到天南地北的说书人。 青黛闲时,也经常来此处听说书人说些有趣的故事来。 今日天气十分温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些。 说书人自然也是摆上了椅子,朝着人群就开始天花乱坠似的,张口吐出一句句连珠话语来。 “广陵城虽距离京城远,但说书人我可是把京城中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听闻啊,也不过是今年春初时节,一直被世人所看好的梁王竟带着叛军叛变……你们猜怎么着?最终还不是被那声名狼藉的东厂厂公给逮住了!” “梁王势力被东厂之人清理得一干二净,朝中无人敢对东厂不敬,连皇帝都要更加谨慎地看着东厂的脸色行事。” “此后,朝廷便都是东厂之人的天下……” 说罢,说书人还惋惜似的摇摇头,似还有些感叹的意味。 不远处的青黛不知有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只是卸着货儿的动作慢了一些。直到驱车的人客气地催促了一声,青黛才恍惚地回了神过来。 她似乎未有些情绪波动,依旧神色平静,如寻常一般地将物件儿都搬进客栈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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