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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初次听还是羞羞涩涩的，听得多了，就只当是左耳进右耳出，未听进去的。 临近中秋，广陵城里的气氛很是喜庆，林氏也张罗着买了好几幅布匹，要给每人都做一套新衣裳来。 只因是民间习俗，每逢中秋佳节，就会举办一场隆重的夜间花灯会。不管是未出阁的姑娘、上了岁数的大娘、或是男女老少，都会去灯会上走走瞧瞧。 青黛自是一直都期待着中秋一日，兜兜转转的，总算是让她有机会看这场花灯会了。 她这般浅显易懂的心思，一直注意着青黛情绪的秦肆，自然也是知晓了。 到了中秋节这一天，林大伯和林氏给店里的每个伙计都加了工钱，给特地帮忙的小竹子和翠翠的工钱更是多了一倍。 再加上今日住店和吃食的人也不多的，林大伯便打算和一两个伙计留下来看店，让其余几个人都一起去逛逛中秋的花灯会去。 此时的青黛，明显很是高兴的。 她换了一身新裁的衣裳，月白色的，上头还绣着些饱满的圆圆金桂，花儿后头夹杂着一两片嫩绿的枝叶，很是好看。 秦肆不知是不是有意无意的，着了一身蓝靛衣裳，上有些许翠竹暗纹，剪裁得体，更显得他身躯高大颀长。 二人凑在一起，总让人觉得十分般配。 林氏以及小竹子和翠翠都在客栈大堂处候着呢，见到秦肆和青黛二人前后脚地从里头出来，林氏便是一笑。 “若是被不知晓的他人看去了，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和睦夫妻呢。” 秦肆面上怡然自得，自然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青黛闻言却是幽幽地瞥了一眼秦肆，“才不像呢。” 知晓一切情况的小竹子和翠翠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竟都是憋着笑的。 他们说上了一阵，就要出去逛花灯时，外头就忽地窜进了一个明丽的小身影，原是小黄鹂又似阵风儿似的跑进来了。 后头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她家的婆子，婆子到了大堂才好好地喘了几口气，叹道：“这小娃子，跑得可真是快……婆子差点都要都追不上了。” 小黄鹂今日打扮得也跟个花儿似的，满身都是粉的红的，头上还别了一对粉白的兔子绒花。 她见着青黛，便立即凑了上来，又开始撒娇，非要和青黛一同逛街去。 青黛心喜着调皮的小黄鹂，便牵着她一起出去了。倒是一旁的秦肆斜睨了小黄鹂一眼，目光似是有些幽怨。 出了门去，几人就立即感受到了花灯会的气氛了。 已是入夜，周遭却是一点都不漆黑。夜空中挂着一轮金灿灿的玉盘，旁处一连串的烛光似是萤火虫，又似是天上繁星，将此处都照亮得灯火通明，几乎无一个暗处了。 入了长街，就更是眼花缭乱。 且不说街上人头攒动，这红彤彤的金龙灯、各种憨态可掬的小猪灯、玲珑剔透的莲花灯、栩栩如生的金鱼灯等等更是随处可见。 还有喜庆的走马灯哩，用纸片剪成人和马的形状，再粘在薄薄灯壳里的纸轮上。 底下点了一簇小火，火焰推动了上头空气，纸剪的人物便自个儿转动起来。 每个走马灯旁边，都围着好些个孩童津津有味地看着。连小黄鹂也被吸引了过去，挣开青黛的手，也去扒着看走马灯了。 “小心些。”青黛朝着小黄鹂低声唤了一句，奈何人群吵闹，她的声音也传不到小黄鹂的耳朵里去。 青黛正打算上前牵着小黄鹂呢，身旁就忽地撞过来一个欲看走马灯的孩童。她没有准备，差点被这半大的孩子撞倒了去。 青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背就立即传来一阵温暖的安稳感觉。她根本就不必回头，就知道扶着她的人是谁了。 背后的秦肆却是隐约带了些笑意的，不禁开腔戏弄道：“也不知该小心的是何人？” 青黛微怔，面上立即红了。 秦肆知晓此处人多，只好先松开了青黛。 另一头儿，林氏和婆子已牵住了小黄鹂，回头就见秦肆和青黛眉来眼去的。 虽两人举止并不亲密，却总是显得甜丝丝的。再加上周遭都是昏黄朦胧的光线，气氛更是黏糊了。 林氏心想，定是碍于此处人多嘴杂，他们才这般拘泥。 林氏已是欣喜万分，对着婆子使了个眼色，又俯下来悄悄地对小黄鹂说了什么。 小黄鹂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惊讶地回头看着秦肆、青黛二人，一双大眼里满是亮晶晶的笑意。 她随即人小鬼大地捂嘴笑着，“咦，原来是这样啊。” 林氏这下子便要为二人清场子了，笑道：“小黄鹂说要去前头逛逛哩。” 林氏说罢，又看向了小竹子和翠翠，“你们二人可要一同去逛逛？” “好呀，前处好似有猜灯谜的。”小竹子已是有些跃跃欲试了。 小竹子笨了些，翠翠却是机灵的，自然就明白林氏暗中的意思，随即笑眯眯道：“好哩，此处感觉好似打翻了糖罐似的，甜得发齁呢。” 说罢，几人便一同朝前有说有笑地去了，只留下秦肆和青黛在原地。 青黛哪能不知道他们这般的小计策，只觉得脸红心跳的，十分不好意思，连忙就想唤住他们。却不料他们溜得老快，一下子就走入了参差的人群中了。 她也无了办法，这时，后头就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在不经意间撩动着她的心弦。 “我们去看花灯罢。” 青黛回头，便见着秦肆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漆黑的瞳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怔忡的神情。 她的脸颊发烫，连眼尾都染上了艳丽的红。 最终，她还是点头应了他，两人随即也入了人来人往之中。 而此时，在秦肆和青黛的后方不远处，正分散地跟着几个身形高大之人。 其中一个走得近的，正是无时无刻护着秦肆周全的赵千户。 许是他怕自己的刀剑在人群中太过于显眼，今日就无佩长剑了。只藏了把短剑在身，以防不测。 不知是不是今日的欢乐气氛过于浓厚，连一向冷酷的赵千户的眼里都有了些迷离，看人视物的目光更是轻柔了一些。 这时，赵千户感觉身侧忽地有人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回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一直在客栈里很照顾他的翠翠。 翠翠适才扭个头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赵千户，便立马弃了几人，大胆地朝着他跑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跑太快了，翠翠的脸颊和耳朵都有些发烫了。 她目光有些扭捏地看着赵千户，道：“好巧，你是不是一个人走着，我也正好一个人哩。” 她顿了一会儿，又试探着说出了自己藏匿的心思，“要不要……一起看花灯去？” 赵千户垂眸，审视着面前娇羞的女子，口中拒绝的话语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但稍加留意，便能发现眼前之人的神情实在过于期盼、过于渴求，容不得他的拒绝。 他忽地就咽下了适才的话语，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应道：“嗯。”
第137章 眉目传情 十里长街烛光辉煌，人声鼎沸。每样花灯都装饰考究，形状各异，做工精细。 空气里隐隐地飘来沁人心脾的花香味，眼里充斥着暖黄色的烛光，周遭也是欢声笑语，自然就惹得人心情舒畅愉快。 青黛在这条长街上，猜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灯谜，正喜悦得紧呢。 眼下，她正猜完了一个，身后就传来了秦肆的声音，“你瞧瞧这个。” 青黛回眸，就见秦肆手上正拿着一盏花瓣层层叠叠的粉嫩莲花灯，内里是一抹嫩黄色的花苞。 花苞里头应是存着点蜡油的，还在散发着昏黄明灭的烛光。 莲花灯的莲叶底座下还垂着一条流苏，流苏上还坠着一张红纸。 青黛拿起红纸一看，才发现上头用着夹杂金粉的墨水写了一句诗。 “秦山数点似青黛，翡翠林梢水挪蓝。” 青黛下意识地念了出来，也不过是话音刚落，她就明白了秦肆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哩，她不收秦肆的画，秦肆就变着法子给她赠了一句诗来。 青黛想至此，她的嘴角不禁就微微地勾了起来，笑道：“你这醋劲竟还存着。” 秦肆看着青黛，不知是不是花灯的光线映照在青黛的脸上，显得她的脸颊有些异样的红。 他自然是觉得美的，心里暖乎乎的。 如此，又将手里的莲花灯朝着青黛手里递了递，神情柔和专注，“我也只对你这般罢了……这花灯送你。” 青黛接过了莲花灯，握着的手柄处还存着秦肆的体温，温暖却不会灼灼逼人。 她垂眼朝着莲花灯看去，只觉得怎么样看都是美的。这期间，她的视线余光处似乎瞥到了一个散发着光源的巨物。 青黛惊了一惊，便随着光源看过去。下一瞬，她眼里的惊讶便更多了些，甚至还增了少许的羡慕与期盼。 秦肆顺着青黛的眼光看过去，就瞧见那不远处石桥下的一条小河，河上载着一条装饰了好些鲜花藤条，船板四周也装点着花灯，竟然是一艘不大不小的花灯船。 船上正立着十余个男女，似都是成双入队的。各个都站在光线朦胧的船边，手指着河面上缓慢流动的昏黄花灯，谈笑风生，面上皆是欲语还休的喜悦与羞涩。 原是一艘定情的船。 秦肆的眼半阖着，稍稍上挑的眼尾更添了几分柔和。回头觑着青黛的面色，试探道：“想到船上去？” 青黛眉眼弯弯，眼里氤氲的笑意十分甜软，“嗯，待那船儿上了岸，我们便上去看看。” 花灯船一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等到了岸。秦肆便早已经带着青黛到了排队坐船的队伍前头了。 坐一次花灯船要几十文钱，秦肆先让青黛入了船上去，他应是要给花灯船的东家付钱去的。 也不知是不是青黛眼花了，她竟看见秦肆给东家递出了一个银锭子。 东家立即眉开眼笑的，还对后面欲坐花船的队伍笑着言语了几句。 青黛离得有些远了，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是觉得颇为奇怪。 待秦肆入了花灯船里头，后头还无人跟上来，船上的船夫就已经开了船。 青黛更是惊异了，随即问着秦肆，“他人都还未上船的，怎么就开船了？” 秦肆轻唔了一声，如冠玉一般的脸颊上蒙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神色，“许是忽然不想上船了罢。” 青黛微滞，随即就明白了，应是秦肆适才做了什么手脚。 不过，这花灯船无其余人，倒是显得宽敞异常。青黛放下手中的莲花灯，便移步到了船边去。 两岸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此处却是安静祥和。 夜色中的河水十分漆黑，凉凉的月色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些许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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