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看到虞子钰和李既演争吵,忙忙头凑过来故意道:“小姐,怎么只给尚洺簪花,我呢,我也要。” 虞子钰灿然一笑,莲花摘下,塞到他领口,“给你,别在胸口上,你就成新郎官了。” “嘿嘿,我不当新郎官,我只当小姐最得力的侍卫,守本分得很呢。”最后的守本分三个字咬得极重,暗自提醒尚洺,要适可而止摆成自己的位置。 说完,他再觑视垂柳后方,李既演已不见了踪影。 李既演回了将军府。 他想,或许该找个清净的地方疗慰自己的心伤,去外面散散心,不再看虞子钰和尚洺眉目传情,眼不见心不烦。 李方廉从外头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黄文敕牒,见李既演屋门半掩,经过廊下时探过头唤道:“既演,你回来了?” 李既演仰躺在床上黯然伤神,听到声响,惊坐起慌忙回话:“是的,父亲。” 李方廉推门而入:“你不去虞府陪虞子钰玩?” “她不带我玩。”李既演嘀咕了一句,从床上下来扶正衣领,“父亲,这敕牒是?皇上有吩咐吗。” 李方廉没正面回话,而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你眼睛怎么红了?”。 李既演别过脸,不让他看,“无事。” “你大白天在屋里躺着作甚,眼睛都睡红了,我一天到晚忙得要死,也不知道帮帮我。 ”李方廉抱怨几句,打开手中敕牒,“突厥可汗来朝觐,已经到秦州了,皇上命我带一队人马去接他们呢。” 他催着李既演:“你现在去军营,挑选两百名骑兵,要高大威武,长得俊俏些。马也要健马,漂漂亮亮的,我明日得整装齐发去接突厥可汗。” “嗯,知道了。” 李既演去了军营,依令挑选出两百名威风凛凛的精兵,下发崭新戎装,叫他们整理好军容,明日随李方廉去接人。 天黑后,李既演离开军营,在通向虞府和将军府的岔道口凝眸遥视,竟不知该如何选择,今晚究竟要去哪里睡。 想了一番,鞋尖还是不可控地转向虞府。 屋里不见人影,他又往后院的池塘去。 虞子钰还带着尚洺尚源掌灯清理池塘,忙得团团转。仿佛她就靠这个鱼塘谋生,不把鱼养好,一整个虞家就要跟着她饿肚子似的。 她也不使唤其他家丁,自己领着尚洺尚源忙碌,裤腿卷高在池里拔草,活像田间的老农。 李既演站到岸处,蹲下来道:“就不能明日再挖吗,也不着急这一刻。” 虞子钰头也不抬,铲出一条半臂长的泥藕,奋力扔到岸上,“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做事不能懒,一打算好了就得动手。” 李既演脱下外衫,也打算下去帮她,却被她阻拦:“你别下来了,这儿水冷得很,你也不会弄,别下来。” “你关心我呀?”虞子钰难得的体恤,李既演受用不已,胸口暖意股股流涌,说话都变娇了。 “我何时不关心你。”虞子钰继续干活,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你吃饭了没,我去给你煮点吃的。”李既演探过身子,大手掰过她的脑袋,在满是泥水的脸上亲了亲。 “嗯,去吧。” 李既演到了厨房,府里人都吃过饭了,厨娘已经收拾残羹。厨娘道:“姑爷,您还没吃啊,我给您弄点吧?” “不用,我在军营吃过了。子钰叫我来给她煮点吃的,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吧。” 李既演温和笑着,他总喜欢说虞子钰使唤他做事,即便不是虞子钰下令,他也爱这么说,媳妇儿我来做饭,媳妇儿让我给她泡点茶,媳妇儿叫我折两朵花回去......总有说不清的黏情蜜意。 他清点一遍厨房的食材,虞子钰平日不挑食,吃什么都香。 炒了个木须肉,色味俱全,鲜香适中;鱼头豆腐汤,用的是虞子钰钓来的鲫鱼,汤汁浓白,汁美柔嫩;葱花煎蛋,色泽金黄,微焦而不糊,蛋香四溢;还有一道红烧肉,酱香浓郁,外焦里嫩。 忙碌了半个时辰做好四个菜,全都端到屋里去,再返回池塘叫虞子钰回来吃。 池塘岸边两盏油灯还在亮着,一明一晦,亮得细弱。池子里空无一人,问过宿值的的护卫,“子钰去哪里了?” 护卫道:“她带尚洺他们两个去后院膳堂用饭了。” “去膳堂用饭?”李既演眉头紧皱,后院膳堂是家丁们用饭的地方。 步履匆匆赶到膳堂。 只见虞子钰、尚洺、尚源坐在正堂中央的长横桌边上。一陶锅架搁于桌面,底下还有一小盆炭火。锅内热汤滚滚,荤肉素菜一股脑在里头煮着,香味四溢。 虞子钰吃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 尚源狼吞虎咽,热烫的菜吹了吹就塞嘴里,被烫得只哈气。尚洺倒是不怎么吃,一直顾着虞子钰,夹起菜吹凉了,再放虞子钰碗里。 虞子钰嘴唇红彤彤,对他仰起脸,“擦嘴。” 尚洺浅笑,熟稔地拿起锦帕,细心擦拭她嘴角汤汁,“慢点吃,吃太快肚子不舒服呢。” 李既演长身玉立,寂寂无闻看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开,身影融于冥冥夜色中。 虞子钰吃了个饱,晃悠悠回寝屋。屋内漆黑一片,声响全无,她自己去点了灯,这才看到正屋的檀桌上摆放着四样菜,都凉透了。 再往里屋一瞧,李既演朝里侧躺,无声无息,呼吸的起伏都被隐蔽不显。 “李既演,你把饭端屋里来干什么,你又不吃。” 李既演听到声音,眼睛还是闭着,泪痕细细蜿蜒入鬓角,半晌才道:“没胃口,就不吃了。” “不吃你还端屋里来,一大股味儿。”虞子钰去撑开窗,瑟瑟秋风灌入屋里,凉意丝丝缕缕浸透李既演的四肢百骸。 虞子钰拿筷子扒拉了几下桌上的菜,简单尝几口就撂下筷子,“全冷了,油都结块了,还怎么吃啊。” “你不是吃过了吗?”李既演声音温吞,缓慢说道。 “是啊,我带尚洺和尚源在膳堂吃的,吃的暖锅呢,热死我了。”她移步至床边,褪下外衣,拉开箱笼找衣物,又往屋后的净室去沐浴。 等她洗过澡回来,桌上的饭菜都不见了,李既演还是躺在床上。 “饭呢,你收拾了?” “嗯,拿到后厨去了。” 虞子钰和着绸白中衣爬上床,腿一伸往他腰上跨过,跻身到里侧,使劲儿抢占被子,“你挪外面去点,我要睡里面。” 李既演身子不动,埋头往她怀里钻,哑声道:“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他声音更低了,浓烈的委屈都要溢出来。 虞子钰不当回事,两只手顺着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用他的腹肌暖手,随口道:“你就是闲得慌。” * 李既演一早去军营,先去找到李方廉,“父亲,我也跟您一同去秦州迎接突厥可汗吧。” “你不在家陪虞子钰玩?我听说她要在家里挖鱼塘养鱼,你不留下帮她,她不骂你?”李方廉也看不懂李既演的哀伤。 李既演重复昨日的话:“她不带我一起玩。” “行吧,你快去换军装,打扮得俊一点,让突厥那帮蛮人看看咱们大宣的威风。” 李既演如今晋升为武二品的骠骑将军,戎装内衬刺绣威狮,外头着细鳞甲明光铠,腰间配上一把长柄陌刀,英姿焕发,不怒而威。 李既演走了五日,虞子钰都没察觉到。她一心埋头苦干打造自己的鱼塘,只当李既演在将军府过夜而已,不曾注意到他前去秦州了。 五日后,她清理完整个鱼塘。 带上驴车前往城外的小河村,要去运河里的淤泥回来填塘。赶着三辆驴车回途,尚未到城内,只听到马蹄声哒哒声异常密集。 再一看,一大队人马自官道浩浩汤汤行过,五颜六色的绣旗迎风纷飞。不同服饰的士兵走于两侧,将里头的高车驷马围得严严实实。 一城兵赶来对虞子钰道:“三小姐,突厥的可汗来朝觐,现在得封路呢。得等突厥的队伍都进城了,您的驴车才能进去。” 说着,城兵皱了皱鼻子,看了一眼虞子钰的三辆驴车,“三小姐,要不咱们先把车赶到林子里去,这淤泥味儿太重了,惊扰了外邦可就不好了。” “行吧。”虞子钰这才想起来,前日听姐姐说过,突厥人要来了。 她带着尚洺尚源,还有马夫把驴车赶到小树林里。等了一会儿,心生好奇想去凑热闹,扯着尚洺的胳膊:“我们去看突厥人,我想看突厥人!” “好。” 马夫在林子里照看驴车,尚洺和尚源带虞子钰绕过小路,爬上城墙的烽火台。循下望去,四驾齐驱的香车宝骑,绫罗金帛垂摆,鲜车怒马纷华靡丽,好不招摇。 “突厥人可真讲究排场,这阵仗比皇上的游行大典还张扬。”虞子钰嘀咕道。 看了片刻,却见到李既演也在浩气四塞的队伍中,他身着明光铠,骑着高头骏马行于一辆香车侧边,目不斜视,整肃凛然。 “李既演怎么跟突厥人混到一起了?”她惊讶不已。 尚洺道:“姑爷五日前随李太尉往秦州方向去接突厥的进朝队伍了。” 虞子钰更是错愕,李既演偷偷跑了五天了,她竟然丝毫未察,怒从心起:“这人这么搞的,离家五日都不告诉自家媳妇儿一声。到底把没把我放在眼里,有他这样当丈夫的吗?” 尚源耸耸肩:“姑爷走了五日,小姐您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不对,您也没将他放眼里啊。” 虞子钰被他戳中心思,梗着脖子心虚反驳:“他一天到晚到处鬼混,我哪里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我忙着养鱼呢。” 这时,长安街上的队伍徐徐停下。 轩敞车厢里先后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络腮胡中年壮汉便是突厥可汗,他身穿草原银白长袍,衣摆袖口皆有一圈褐色毛绒。长发编成几缕辫子索头,戴着一个毛绒边皮帽,脚穿褐色长靴,显得异常刚猛。 再往后看—— 后一辆马车的帘子缓缓掀开,李既演利落从马背跃下,于街道侧边微微弯身站着。车厢里出来个形貌昳丽的年轻女子,从装扮上来看,应当是突厥的公主。 突厥公主打扮庄重,神色淡淡,踩着马奴的背从车上下来。 虞子钰看得是头疼脑热,气得团团转,破口大骂。 “淫贼,李既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淫贼,反了天了。怪不得偷偷出门不告诉我,原来是接突厥来的公主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公主金枝玉叶,怎会看上他个泥腿子!” 尚洺看向她:“你在生气吗?” 虞子钰鞋尖重重踢在清晰平整的砖缝上。 “我当然气!李既演,你真不是人。我在家辛辛苦苦在家挖鱼塘养鱼,席不暇暖,他倒是好,腆着这张老脸给人家公主献殷勤。我现在就回家休了他,看看公主要不要他这个上门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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