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道:“极好。” 他视线又落到她脸上,似有几分不悦,江蕴收回手,道:“今儿和青姝姑娘顺道买的,可贵,不好浪费,下回我还吃如意糕。” 她看出苏明樟的不高兴,便老实巴交地解释,毕竟他的癖好很特殊,曾说过“我只想看你吃如意糕”。 如意糕在他心里不一样。 虽味道也还不错,但吃多了总是会腻的,今儿这盒糕点果子,个个都是不同的味道,她稀罕得很,苏明樟不吃,她巴不得呢。 苏明樟也没说什么,只重复了她话中二字作疑问:“可贵,多贵?” 可不是她掏的钱,具体什么价她也不清楚,只糊里糊涂道:“总之就是挺贵的。” 苏明樟道:“你辛辛苦苦才赚一锭银子,花起来倒是挺舍得。” 他平白无故又提起这赚银子的事,江蕴下意识撇开眼去,苏明樟又道:“答应绣的东西还未绣好,就先吃上了。” 他一提这茬江蕴就烦,几根金线难不成还能给他绣个龙凤呈祥吗。 但嘴里还是应道:“会绣的。” “现在就去拿了东西坐这儿绣。” 苏明樟接连多日都不打算上朝,朝中若有需要他经手的,便会送来府上,他在书房一坐能坐好几个时辰,江蕴不找点事干怎么坐得住? 江蕴觉着他是见她吃了旁的糕点,心生不悦才催促她,她也不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将手中半块糕塞进嘴里后,起身就去取了针线来。 而后她捧着那小篓筐里的东西,想了许久也想不出绣什么,直到午时,伙房的下人们给苏明樟端来药膳,她闻着这药味,忽而有了主意。 午后,她便拿了先前多余的素色荷包,用仅剩的绣线在一面绣了“平安康健”,另一面绣了“能吃是福”。 绣图案费线,那点儿线绣字刚刚好,且还与苏明樟的胃疾很契合,江蕴将这个任务敷衍完成,而后拿着荷包左右打量,觉得什么都好,就是丑了些。 但她也就这个技术了,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线刚好用完。 也不知给了苏明樟,他会不会恼,江蕴想着待他忙完再说,于是就将荷包捧在手里自己欣赏。 清新脱俗,别出心裁,寓意甚好,其实她自己还蛮喜欢的。 只是不知等了多久,后来她开始犯困,因昨儿折腾得晚,今日起得早,故而眼皮不知不觉开始打架,迷迷糊糊就靠在椅上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熟,苏明樟忙完手中事务时,她浑然不知。 苏明樟自己将桌案简单整理一番,还不入夜,外面天色却暗了下来。 他抬头往窗外看去,见乌云低压,沉闷压抑,将要落雨。 春日本就多雨,尤其三四月的时节。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头见旁边小椅上睡得正香的江蕴,似乎外头光线暗了,她更加安稳了几分。 她长睫自然下垂,平静得没有丝毫颤动,呼吸轻且平稳,脸上即便有点擦伤,也难掩绝色。 苏明樟多看了一会儿。 眼神并不清白,但很坦荡。 若论清白,大约是昨夜过后便再也不可能清白。 如果看着清白,那就是装的。 多年来,外曾有他苏明樟不近女色的谣传,然谣传只是谣传,他不是和尚,更不是断袖。 他与寻常男人无二。 喜美。 或也重欲。 只是年少些时,家仇当先,无心其他,后来身居相位,送来的美人十成十皆是眼线。 再加之,他心知自己对那男女情爱有心结。 年少懵懂时,也是一女子被逼绝境闯上了他的马车,双眼含泪,求他相救,她身上也有些痕迹,为保清白拼死逃脱,后来他收她在府中做事,久而久之,两情相悦。 可后来家中巨变来的突然,才有的婚诺如过眼云烟,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他能复仇,却再也寻不到当年那女子,也不知她死活,心中有憾,寡淡多载。 江蕴闯上他马车那日,按理说,是会被一刀解决,即便她供出太后罪行,他也可以将她扔回宫里,而不是留在自己府中。 可脑中突然记忆交叠,内心深处的遗憾被翻涌上来,她两滴泪落至他鞋靴上时,他内心一震。 一念之差救下她后,也花了些时日观察她,观察她是否有二心,是否是滩烂泥不值得他费心思,是否心有旁人又是否会不忠。 她似乎都通过了,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冲动,他想借她重复当年过往,如此怀念一番过去,似乎对心中遗憾有所慰藉。 然这只是开始的想法。 苏明樟是个极清醒的人,他深知自己对眼前人起过欲念之后,所求就不是那般简单了。 一切已经变质,但至于会变质到何种地步,他自己也还不得而知。
第59章 这个身影就让人安心许多 虽不知往后自己心态还会如何发展,但不论如何,他都有手段且有自信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这也便是他眸中坦荡的由来,有能者并不介意把野心坦荡表露。 苏明樟靠坐在桌角处,看了许久后,视线才下移,看到她手里捏着的荷包。 她两手交叠地盖着,荷包上绣了什么被遮得很严实,于是他弯身拿开她的手,扯出荷包到眼前,前后翻看。 平安康健。 能吃是福。 看到“能吃是福”四字,他眸中掠过一抹笑意。 这四字虽有些滑稽,但给他倒是极为合适,毕竟胃疾犯得厉害时,什么都吃不下,若是强行用餐,也会吐个干净。 能吃就是福,对极。 苏明樟本还想多呆坐一会儿,然窗棂外凉风忽至,卷进屋里,给熟睡的江蕴冷的一哆嗦,被吹动的碎发还飘到她自己脸上,拂弄的很是痒痒,她抬手想捋,苏明樟的声音却突然灌入耳中:“还没睡够?” 听了这声音,她脑中清醒了几分,瞬间把继续睡的念头打消,惺忪睁眼。 此时光线暗,屋外昏暗,屋内更甚,她睁开眼都看不清苏明樟,他倚在桌边似一幅剪影,身形轮廓养眼的剪影,一动不动,只有鬓边被狂风卷起的发乱舞了一阵,风过之后又垂然。 轰隆—— 一声春雷炸响,江蕴便醒得更彻底了,不再磨蹭,立刻站起身道:“要下雨了,相爷是要回屋吗?” 她说着又感觉手中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以为是起身的时候荷包落到了地上,又弯身查看,直到苏明樟拿着荷包,将手放低到她眼前一晃,她才恍然。 “相爷已经拿去了,就说明是满意了吧。” 她说完这话,生怕苏明樟否认后要让她返工或是退货,便快步走到门前往外伸了伸手,道:“这雨要开始落了,我回屋取伞,相爷稍候。”而后便提了提裙跑出去。 其实也不是没有下人使唤,主要还是怕苏明樟要退货,她这处处为他着想的态度一摆,他想退了拿荷包也开不了嘴吧。 江蕴这样想着,然转而一想苏明樟反正也不要脸,他真想干什么,哪有开不了嘴的。 只是跑都跑出来了,也就罢了。 空中又是一阵闷雷,乌云压顶,江蕴时间把握得还是不够,即将跑到的时候雨水倾盆而下,她挨了一小会儿雨点子。 苏明樟将荷包收好,走到门口时江蕴已跑没了影,他略微站了一会儿后,雨就哗哗往下落,他不声不响走到后方书架,从最里侧摸出一把黛青色的桐油伞来,自己撑了往外走。 江蕴这厢在屋中寻到了伞,才撑了走出去没几步,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但她鬼使神差回头一望,却被吓了一跳,只见十几步开外有一个人影,隔着雨也不太看得清,是奴仆家丁的衣裳,见她回头转身就走了。 让江蕴奇怪的是,为何他转身就走了,若是寻常做事遇到,相府的下人也都会喊她一声“阿蕴姑娘”。 江蕴原地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再回神要去接苏明樟时,却见前方他已经自己走了来。 隔着霏霏雨幕,无形间觉得这个身影就让人安心许多。 待他走近后,江蕴问道:“是有小厮给相爷送伞了?速度真快。” 苏明樟牵了牵有些被打湿的袍角,淡若无事道:“书房本就有伞。” 他说完看着江蕴道:“怎么还被淋湿了些?” 江蕴移开眼,总觉得在苏明樟眼中自己会很像个笑话,回道:“方才跑慢了……” 她跟到苏明樟侧身后缓步走回去,心中又再想方才那身影,怎么想都觉得有些鬼鬼祟祟,但她没看清脸。 那厢,那人却是直接去到了江晗屋里。 江晗看门见是宋珩,臭着脸命令七兰把他赶出去。 宋珩现在是给江晗干粗活的奴仆,要给江晗院中的植被翻土,以及旁的需体力的活儿,但在无论如何,他也不该踏进江晗的房门,若是听吩咐,也只能跪在院中而已,否则被抓到了,她怕是直接会被苏明樟休出去。 宋珩即便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读书人怎可能这种礼数都不知晓? 他是存心想害死她? 七兰把宋珩推出去后,江晗还生气地把他往台阶下踢,让他直接跪在雨中。 宋珩现在就如个烂骨头一样,不论江晗怎么对他,他都没有一丝一毫脾气。 或者说,他已经将脾气藏了个彻底。 江晗站在檐下台阶上问道:“如何?” 宋珩道:“熟悉得差不多了。” 她此番是让宋珩去熟悉相府的环境,横竖她嫁来所有人都当她和她身边人是空气,不敬她,但也没资格囚禁她,她让宋珩出去兜转,只要不走到什么紧要处,根本没人搭理他。 江晗的意思,自然是宋珩将相府环境熟悉了,才好计划报复江蕴。 宋珩跪在雨中,抬起那张丑脸道:“夫人若是一直让我淋着,我这张脸怕是要掉下来了。” 雨势不小,他这张猪皮做的假脸可没有那么防水。 江晗皱了皱眉,宋珩又道:“夫人这处院子最是偏僻,又下着大雨,没人会来。” 他这话中藏着几分暗讽。 江晗道:“死进来。” 宋珩最后还是爬进了屋,抬起手摸了摸脸,还没掉下来。 他继续言归正传道:“虽熟悉得差不多了,但下手机会并不多,那小贱人贴身伺候奸相,奸相常经过的地方不远处都会有几个守卫。” “那贱人总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但她似乎不会一个人出现在偏僻之处,我看……不如还是夫人寻个由头喊她来你这吧。” “蠢货!弄死在我这里你也说得出来?你是想到时候查起来牵连我?我告诉你,我救你出来给你弄她的机会已是大恩,你最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若有意托我下水,我现在就了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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